按照贾珉原来的计划,他是准备到族学读书,顺便接掌族学,然后开始认真读书,明年去考武举的。
但是,在后来反击贾母,以及揭露两次毒杀他的事情时,贾珉突然想起了那位歌妓母亲,有了为母亲祭拜的想法。并且回忆起了贾珉的那些童年之事。
就在那一时刻,他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主意,突然之间,有了一种疲惫感。
他觉得,自己厌恶这个贾府了。觉得自己如此费心费力地为他们操劳,试图改造贾府,避免贾府的败亡命运,没有什么意义。
这些主子里,除了秦可卿,就没有人会是跟自己一条心的。即使自己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换不回来他们的认可。
就在这种情绪主导之下,他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决定离开贾府,去走自己的路了。
交出钱,交出产业,交出下人,这些原本是以退为进的策略,变成真的了。
前些日子,他给季明銮去信,说是要买野渡居,季明銮也卖给他了。但是,还给他提了一个建议,叫贾珉到金陵去,随着他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
贾珉现在准备认真地考虑一下季明銮的建议了。
自己现在才十五岁,考武举也不着急,先考一个文举,也是不错的。毕竟现在文官地位比较高,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考武举也不迟。
实在不行,就到南洋,甚至再远一些,直接到欧洲去,那里还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凭着自己的现代知识背景,到了那里,更加得以施展,也会混的风生水起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经承诺平儿他们,会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的诺言,贾珉才有些踌躇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大不了,多给他们点儿银子,或者帮他们赎身,再帮着他们把生意做起来,也就行了。
至于冯紫英几个人的长途运输生意,把整个经营要点告诉他们,他们也会把生意做好的。
原来准备接手牛继宗公交马车的事儿,也就只好放弃了。
方秀才他们几个,大不了把汉语拼音将来的推广计划案交给他们,他们做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
剩下的,就是可卿和妙玉的事情了,实在不行,就把她们俩带走。至于宝钗吗,也就只好放弃了。
如此一想,贾珉就轻松起来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在贾府积攒的恶气一扫而空。
待到过几天贾府来把产业接收,然后就启程离开帝都,以后跟这个腐朽没落的贾府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想通了这一层,贾珉就打马回了野渡居。
等他回到野渡居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刻了,酒菜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回来开宴了。
野渡居的人,还不知道贾府里发生的事情,都以为今天取得了胜利,所以,各个都比较兴奋。
贾珉也不好说,扫了大家的兴致。于是就随便说了些府里很高兴,宝玉等人很沮丧的话,算是交代了过去,也没人细问。
喝着酒,就未免谈起了灵芝和西瓜、苹果的事情。
灵芝的事情,焦利。平儿等人都是亲身经历过的,贾珉把几个关键要点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后,也就基本上明白了。
关于西瓜为什么会长成那些形状,以及上面的字是如何来的,由于一直是贾珉自己亲自操作的,直到现在,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贾珉想自己反正也要走了,不如就大方一回,把这个绝招教给他们,也算是今后给他们提供一条财路。
于是叫众人等着,带着南儿离席出去了。到了园子里,打开那里的工具棚子,把一些方形的、三角形的等木框和一些用桐油布刻的字一起拿了回来。
“这些祥瑞,就是用这些东西弄出来的。先说那些方形的西瓜,只要在西瓜还不大的时候,用这个木框把西瓜套进去,到时候,西瓜就长成方形的了。”
“至于那些字吗,就更简单了,把这些刻好的字,粘在西瓜上面,有字的地方见不到阳光,到时候,颜色就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了,这不就成了字了吗?这些祥瑞之象,就是这么来的。”
贾珉说完,就见大伙儿在那大眼瞪小眼的,个个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珉兄弟,我们确实有些不相信。倒不是怀疑你,而是不相信这事儿就这么简单。”
冯紫英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大哥啊,简单点儿不好吗、你想要复杂的,我有啊。潜艇,航母、飞机、航天飞机、卫星……,咱们能弄出来吗?
“是啊,珉兄弟,你说,就这么简单的事儿,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方秀才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嘿嘿,若是人人都想到了,谁都会弄了,咱们凭什么卖三两银子一个西瓜?”
“所以这就叫物以稀为贵嘛。”
丛秀才及时地补充了一句。
“尽是些奸猾之道,四爷就是惯于鼓捣这些东西的。”
平儿也及时地打击了一下贾珉。
平儿话虽是如此说,脸上却是洋溢的得意,显然也是为贾珉高兴的。
野渡居吃饭,也不讲究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大伙儿都在一桌,时间长了,也都习惯了,说话也随便,没有那么多规矩。今天的胜利,加上良好的气氛,大伙儿就喝得很高兴。
众人纷纷喝酒,贾珉也来者不拒。
“珉兄弟,今儿个这么高兴,没有诗可不行啊?”
陈也俊及时地起哄了。
“好,那就来一首。”贾珉异常爽快。
“今日同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好!”
众人懂不懂的,只管齐声叫好。
“光写了还不行,我还要唱出来。”
说着,贾珉就用京剧腔给唱了出来。
这个时候,京剧还没有出现。不过,京剧的源头是昆曲,这个时候,昆戏和弋阳腔可是都有了。
贾府里经常请的戏班子,基本上都是昆戏和弋阳腔。所以,贾珉用京剧唱了出来,人们倒也不觉得突兀,反而有一种熟悉感。
野渡居这里很热闹,贾府里的气氛,就显得很沉闷了。
贾母和贾赦,贾政等商量了很久,也没商量出个眉目来。
按说,今天贾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尤其是老祖宗和长辈们的面儿,说出了那些话,即使是有理,也是不适当的。
说是在讲事实,摆道理,但是,谁都听得出来,那就是连长辈都一起训斥了。
而且把帽子直接就扣到了长辈甚至贾母的头上了。这种当面被一个晚辈训斥,偏偏又不能反驳的事情,还真的都是头一次遇上。
但是,没有人提起这个茬儿,都小心翼翼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们不怕贾珉闹,不怕贾珉提条件。现在,怕的是贾珉不跟他们闹了,什么条件也不提了。
他要回老家了,他不跟咱们玩儿了。
他不跟咱们玩儿不要紧,咱们其实也不愿意跟他玩儿的。但是不行啊,贾府的体面受不了啊。
一旦他回去了,事情就瞒不住了,虐待庶子。逼走庶子、甚至毒杀庶子的事情传开了,就再也没脸见人了。甚至引来御史的干预,都是很可能的。
若是把下毒的事儿再给追究起来,可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了。那是要人命的事儿啊。
周瑞和蒙儿都被关起来。周瑞家的和林之孝家的,下午刚被放出来,就又被抓起来,重新关了起来。
贾珉,贾蓉和王熙凤被严禁出府,只准在家里呆着。
周瑞下毒,明眼人都知道,是王夫人指使的,但是,谁也没有往这上面提。连一向跟王夫人不对付,脑子比较缺弦的邢夫人,都自觉地闭嘴了。
不仅仅是因为王夫人是贾府的人,还是因为王夫人的娘家是王家。到时候,如果把王夫人递了出去,贾家跟王家的交情也就结束了。
在一起核计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结果,就只好先散了。至于接收产业的事儿,交回下人的事儿,自然也就不提不念了。
贾政面前,放着一篇诗稿,那是他叫人给抄回来的。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珉哥儿就这么轻轻地来了,上上下下都挤兑他一个。现在他要走了,把给他的都还了回来。
其实,给了他什么呢?还是他给府里的多啊?这样的人才,府里都容不下,还想要什么人呢?
现在倒是想给他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要了。
也是啊,府里能给他什么呢?凭着珉哥儿的本事,他想要什么弄不到呢?
母亲,你又何必如此逼他?
王氏,你又何必下此毒手?
贾母倚在床上,微闭着双目,鸳鸯在一旁轻轻地给她捶腿。
经过七八天的折腾,贾母也确实有些乏了。
她的面前,也放着贾珉的那首诗。
虽然贾母只是粗识文字,但是,这首诗,全是白话,语句朴实,文字直白,贾母也完全看懂了。
“鸳鸯啊,他们一个个的,一天就知道哄着我,没几个跟我说实话的。你跟我说实话,这个珉哥儿怎么就想走了呢?”
贾母实在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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