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
门终于从里面被衣上云打了开来。
衣上坤终是对其极不放心,便特地上楼来查看。
见其果然一脸暗淡无神,又扫了一眼其身后案上放着的早已凉透了饭菜,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
于是开口说道:“云儿,跟父亲谈一谈,好不好?”
衣上云没有说话,只缓缓撒开了附在门板上的双手,继而转身默默地朝窗前回座了回去。
衣上坤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亦踱步走了进去,关切地问:“身子可觉得好些了吗?”
衣上云只独自沉默着坐在窗边,并未开口回答他。
衣上坤将自己带来的新的饭菜替其一一摆好,继续劝说。
“早上见你就没吃多少,好歹吃一点吧,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
话说至此,忽联想到衣上云的病情,衣上坤不禁顿了一下,复又隐忍着心间的悲痛不得不继续说下去:“腹中的孩子着想呀。”
然无论他怎么说,衣上云依旧只目光呆滞地望着一片漆黑无底的窗外,根本似是就没有听他所言。
无奈,衣上坤只得提起袍角来坐下,拿出更多的耐心。
继续劝慰她:“太后赐婚的事,我们并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皇上生性多疑,秦王殿下也是怕其中再生变故,慎重起见方才出此下策,他这也是为了你好呀。”
“为了我好?……那如果皇上不允的话,你们又打算怎么做?”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第一句话里听出来衣上云明显还在生气,可总算是一天下来,她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如果不允……”衣上坤默默重复道。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般睥睨天下,身份尊贵又一向冰冷的一个人,对于衣上云的感情竟会如此热烈执着,不顾一切。
遂默想了一会儿,衣上坤幽幽说道:“说实话,一路走来,你与秦王之间的一点一滴,为父都看在眼里。”
衣上坤回忆着道:“打从你入宫开始,每次你遇险,秦王都会拼了命的去护着你。你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对你是真心的,不是吗?”
果然,听了这句话,衣上云眨了眨眼睛,终是心念动了动。
衣上坤又道:“而且在你的心里,你也很想回应他对你的这份爱。否则,也不会有了他的骨肉,对吗?”
闻此,衣上云顿看向衣上坤的脸,嘴上想要试图狡辩:“你胡说,我那明明是为了他能活着离开东……”
真心的话总是来得容易,经不起一丁点儿试探。
而对衣上坤而言,他的这段话,只不过是想当面证实衣上云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此刻显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这个孩子的确是秦王的。”衣上坤道。
事已至此,在衣上坤的面前,衣上云索性也不再隐瞒。
只见她缓缓起身来,幽幽说道:“是又如何?如今三国之间的关系可谓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你知道如果我以衣府嫡女的身份嫁给他成为秦王妃的话,后果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衣上坤心里怎会不知,至今过去的多少个日子,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他寝食难安。
他是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还只是原来的样子。
衣上云也只是一个废柴丑女,无论再怎么吵吵闹闹,也都只是在衣府里面。
顿了顿,衣上云愁眉不展地道:“如果我这样做了,迟早有一天,整个衣府,以及偌大的秦王府,所有人的性命都将不保。欺君之罪,如何担得起?”
衣上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喃喃地说:“不……或者……皇上他已经知道了。”
听了这话,衣上坤竟然微微笑了笑,心里竟觉得无比欣慰。
他悠悠地说:“为父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许多事情,都能看得如此透彻,凡事也都懂得为别人着想。不像雪儿,整日就还只知道胡闹……”
闻此,衣上云忽然莫名的着急了起来:“都已经什么时候了,父亲为何还会这般说?还能这般笑的出来?”
衣上坤起身,兀自走到衣上云的身旁,对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人生许多的事,或许一开始便就已经注定了。无论你如何想要逃,始终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想想过去,感慨万千:“曾几何时,为父也只希望你能嫁一个平凡的人,过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在宫里,为父也是处处谨小慎微,不偏不倚,始终保持中立,明哲保身。”
“可终究,我们全都反道是距离自己最初的心意越来越远,不是吗?”
一念至此,衣上坤竟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似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哪里来的勇气。
思量再三,最后他默默的在心里做了决定,对衣上云说:“如果牺牲整个衣府,能让我的女儿幸福快乐,为父愿意。”
闻此,衣上云吃惊地看着衣上坤的脸,想都没有想,脱口拒绝道:“可是我不愿意。”
衣上坤伸手揽住衣上云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与其一道望着窗外衣府岁月静好的寂静夜色。
回忆起往事,幽幽说道:“那一年,那一日,如果我不曾遇到你们母女,为父亦不曾救下你,便也不会有今日的为父,今日的衣府。”
听了衣上坤这段发自肺腑的话,想起自己从未蒙面过的生母,衣上云忽然默默地流起眼泪来。
衣上坤看着她低垂的眼眸,失落的模样,忽然说:“云儿,或许你应该试着再勇敢一点儿。就像你的母亲一样,即使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也要勇敢地将你带到这个世上来。”
霎那间,衣上云泪如泉涌,仿佛心里仅存的最后一点儿防备也终于彻底塌陷。
不知过了多久。
衣上云却还是摇了摇头,说:“我做不到……我一定做不到。如果我成了西秦秦王的王妃,那以后又该以怎样的立场来面对东宁呢?”
衣上坤吐了口浊气,道:“你的确是东宁国尊贵无比的公主,可却也是西秦国将你养大。这看上去虽然很矛盾,但却是事实。你无法因为左右为难就什么都不做,不是吗?”
衣上坤说着,将其身体掰了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说:“更何况,你难道忘了,回府的时候,秦王殿下曾经告诉过你,一切他自有安排。”
这句话,让衣上云似是隐隐觉到了什么:“父亲是说殿下他……”
衣上坤点了点头,再次郑重地叮嘱其道:“事已至此,答应为父,让自己再勇敢一点儿,听从自己的心,珍惜当下,相信秦王,相信办法永远比困难多,好不好?”
父女俩四目紧紧相对视在一起。
看着衣上云终于释然了许多,拿起了筷子,衣上坤心里默默地道:“如此命运多舛,善良柔顺的一个孩子,老天为何偏偏不能眷顾她呢?”
衣上坤离开后,燕儿捧着一个茶盘,里面放了碗汤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进门一放下手中的茶盘,便立刻朝衣上云的身边跪了下去。
继而哭着朝其致歉道:“小姐……对不起。你不要不理燕儿,燕儿知错了,燕儿不该瞒着小姐。”
在衣上坤的安慰与鼓励下,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却已然渐渐地舒展开了眉头,抑郁的情绪也似好了许多。
她将燕儿扶起身来,一边帮其擦拭泪水,一边对其轻声说道:“我也很抱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其实这也不能怪你,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听了衣上云的话,燕儿一把将其紧紧地抱住,深情地唤了一声:“小姐……”
过了会儿,燕儿忽地回过神来紧忙擦干眼泪,将衣上云扶到案边落座下。
紧接着,兀自细心地将茶盘里的汤药端了出来,递到衣上云的面前,说:“小姐,该喝安胎药了!”
衣上云接过面前的这碗安胎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说:“燕儿,这两天的安胎药,都是乐太医准备的吗?”
燕儿脱口便道:“回小姐,这些都是小姐回府的时候,秦王殿下特意请乐太医帮小姐准备的。秦王殿下待小姐,那真的是无微不至,没话说的。”
衣上云看了看药汤的颜色,又靠近鼻翼仔细闻了闻。
依旧感觉纳闷地说:“可我怎么总觉得,这药,似是和之前的有些不同。”
燕儿灵光一闪,解释道:“或许因为小姐腹中的胎儿一日日长大了,不同的时期,药方有所更改亦或增减也是有的。”
衣上云想了想,燕儿说的也有道理,便夸她道:“多日未见,燕儿的医术又长进了嘛!”
燕儿笑了笑,衣上云便将手里的药汤一饮而尽。
伺候着衣上云沐浴更衣后,折腾了一天,此刻衣上云也是着实有些身心俱疲了,便准备就寝。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便吩咐燕儿说:“燕儿,你明日去帮我办一件事情。”
“小姐要燕儿做什么?”
……
大婚在即。
轩辕翰的禁足也终于结束了。
早朝后,和几位官员在城中茶聚,众人纷纷朝其道贺,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回到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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