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始终都是让人觉得猝不及防的东西,晴时有风,阴时有雨,争不过朝夕,又念着往昔,悄悄偷走了青丝,奈何却总是留不住一个你。
在疫区的日子,虽然忙碌,可日子却看似总算是终于平静了下来。
衣上云除了夜以继日地全力救治病患,研究药方以外,余下的时间,便满满都是记挂思念着轩辕翰的安危。
山上的寺庙里,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仿佛此时人人头顶上的天空亦是因此而满满皆是雾霾一般,可没有一人顾得上它究竟是晴天亦或阴天,自顾自只步履匆匆地在其中来回穿行着。
一日,从庙前一简易搭建起的帐篷里,忽地传出一男子悲痛不堪的哭声来:“老天爷啊,你若要惩罚,便就惩罚我。要取也来取我的命,为何偏偏带走她们母子,难道你不知她们就是我的全部。如今,她们都不在了,那留我一人在这世上,让我生不如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紧接着,传出一女子歉声连连着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无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救得了她们,但你要冷静一些,且不要……”
男子似是忽被其声音唤醒,欲将这一切后果都发泄出来,闻声对她呲牙咧嘴地扬声呵斥道:“你说过你保证不会让她们死的,可是现在她们还不是死了。骗子,你根本就是个骗子,杀人凶手!”
男子情绪很是激动,竟口不择言,愈演愈烈,狠狠地道:“说不定,就是你这个庸医故意害人性命,是你杀了她们,是你!今天,我一定要替她们母子报仇,要你偿命,我,我……”
男子说着,便放眼过去四处寻觅着,最后将目光定在一位医者的手里,大步过去气急败坏地忽一把夺过了其手里的剪刀来,朝着女子的左胸口处大力地直直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在旁为另一病患诊治的一中年医者站了出来挡在女子的面前,伸出两指准确地击中了男子持刀的那只手臂上的某处穴位,其手臂顿觉失力,那把亮铮铮的剪刀便随之“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之后紧接着训斥其道:“你是不是疯了?若不是永宁……”
似是觉得自己一时激动说错了话,遂顿了一下看了女子一眼,又继续道:“这位可是来自于皇宫的医女,且是这里最好的医者。她一人所救治的病患比数十名医者都还要多,若不是这位医女医术过人,她们母子早已在来这里的第二日便就死了。你不要空口白牙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随意诬陷好人!”
“我,我……”闻此,男子显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中年医者狠狠瞪了他一眼,继而转身对女子十分敬佩地关切道:“衣姑娘,您没事吧?”
“无碍!多谢你。”衣上云的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她蹙眉望着男子依旧回去依依不舍地紧握着妻子的手,伤心地道。
中年医者跟随其目光回头望了一眼,关切地道:“你已经尽力了,为了她及其腹中的胎儿,打从她一来到这里,你便没日没夜地尽心照顾,已经十多天都没有好好合下眼了。去歇会儿吧,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您呢!”
“是啊,转眼已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而治愈疫病的药方却是一试再试,终究不见起效。如此再这样耗下去,整个龙虎城怕是就要……”衣上云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了双拳来,似是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最后,她对其无力极了地低声说了句:“多谢!”,便转身走出了帐篷。
而帐篷外,她所缓缓前进的每一步,放眼过去所看到的四周则是更多的病患在痛苦地呻吟着,朝她投来祈求的目光。
求她救救他们,救救他们的父母兄弟,救救他们的丈夫妻子,救救他们的儿子亦或女儿,救救东宁国……
瞬间,衣上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就在刚刚,她亲眼目睹一男子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身染疫病的妻子。
在这里,每一次面对死亡,她都紧紧咬住嘴唇,似是都已经渗出血了而一点儿也不自知,只觉自己竟是那般地无力,纵使拼尽了全力,却依然不能帮助到她们。
那男子的妻子,起初发现自己染病时刚刚得知自己已有了身孕,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很多对孕妇不好的药物她都拒绝服用。
意志已然如此坚强,可刚刚度过了孕期最危险的头三个月,却就在这时,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住,无力回天,撒手人寰。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衣上云忽然间觉得自己似是都不能呼吸,她不听使唤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路狂奔出寺庙大门,直到来到了一条小河边,“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了。
“殿下,你在哪里?你现在哪里?你回来,回来好不好?云儿,云儿真的快要受不了,受不了了?”
不知为何,忽觉顿时天旋地转,只觉得眼前一黑,嘴里遂喃喃低语着:“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话未说完,便就顺势重重地朝着面前的河水里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河边出现了一双大手,急步过去将其稳稳地接住拉回,一系列动作尤为连贯地最后将其紧紧揽住到自己宽大的怀中。
朦朦胧胧中,衣上云恍恍惚惚地看着那仿佛是一张男人的脸,迷迷糊糊中便随着自己最后的意志断断续续道:“殿下,你终于回来了!终于……终于回到云儿身边来了吗?你,你要原谅……原谅……云儿,云儿……云儿好……好……好想殿下,云儿,好……好累……”
话音刚落,便晕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
“殿下,那不是……”霎时间,附近一灌木丛后,几名遮着黑色面巾的黑衣人群里传出声音来。
就在方才衣上云一奔出寺庙大门,便一直尾随其后跟至此处的轩辕翰与程良带着几名侍卫正躲在一旁的灌木丛后,见衣上云已然状态不好,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最后见其体力不支地晕倒,轩辕翰正欲抽身上前去扶,却被同样一直默默藏于暗处的易三少先了一步出现将人带走。
“这个易三少,还真是阴魂不散,可是哪哪儿都有他?”程良愤愤地说。
轩辕翰怔怔望着正渐渐远去的俩人,默默握起了双拳来,心里则是想着方才衣上云在河边所说的话,心里暗暗地道:“这个女人,明明心里就是有本王的,却偏偏要嘴硬。当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见其身影终于消失在众人眼前,程良问:“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轩辕翰目光冷厉,惜字如金地道:“回去!”
至此,小河边终于恢复了平静。
是夜,一轮明月高高挂在了天边。
昏昏沉沉中,衣上云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易三少将她一路抱回到房间,至此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见其眼珠终于转动了几下,便惊喜地道:“丫头,你终于醒了!”
衣上云一看清眼前的人的确是易三少没错,便激动地一边起身来,一边道:“三少,怎么是你?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来这里的么?这里很危险,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闻此,易三少一想起方才河边的危险来,便坚定极了地说道:“丫头,你都不知道刚才在河边有多危险,你独自一人险些就要晕倒在河边,顺着水流给飘走了。既然,你如此不知爱惜自己,就不要再妄想撵我走了。”
衣上云实在不知道上一世到底他俩谁欠了谁,直觉自己这辈子似是都拿他没了办法,每次到最后,都是事与愿违,索性便就由他去吧。
不经意间一抬起头来,望见窗外夜空里难得一见如此大的一轮皎洁的明月。遂一脸惊喜,饶有兴致地说:“三少,我想出去院子里看看今夜的月色,顺便透透气。”
易三少这才亦随其往外一看,亦是颇感十分惊讶,便道:“好,我陪你!”
于是,俩人一起来到了院子里,举头望明月,对影成双人。
易三少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遂回忆起俩人自从西秦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心念一动,便提意:“在我们南安国,据说对着满月许愿,最是灵验不过了。不如,乘此月色,丫头你许个心愿吧!”
衣上云笑了笑,道:“没想到,三少你也信这个?”
易三少挑了挑眉,坚持着道:“许一个吧!”
衣上云被逼无奈,只好双手合十,缓缓闭起眼睛来,在心里默默地道:“上天保佑,希望易三少在龙虎城里平平安安,一生喜乐无忧……”
就在衣上云许愿的时候,易三少亦悄悄地双手合十虔诚地快速许下了一个愿望:“上苍保佑,丫头此生长命百岁,我易三少愿以自己的寿命为她续命。”
衣上云刚一睁开眼来,易三少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快说,你许了个什么愿望?”
自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衣上云并未察觉,其实衣上云却早已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就在方才俩人一起许愿的期间,她半眯起一只眼睛来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他,于是反问他:“那三少你方才又许了什么心愿?”
衣上云只觉他此举颇为幼稚,正笑着,忽觉胸口处隐隐有些想要反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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