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黑黑亮亮的眼珠转了转，表情有些神秘:“我来，是看在你待我不错的份上，来提醒提醒你的。”
林若曦敏锐地感受到了事情的不一般，皱着眉头，冷静问道:“什么意思，说明白。”
阿乐看了一眼红缨，凑得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是关于贤王宛妃的。”
林若曦眉头皱的更紧，林若宛？
她自从搬回王府之后，一直忙着带孩子，而且林若宛也很识趣，没有故意来找她茬，所以她暂时还没动手对付她。
还有，由于叶无痕这段时间以来对她一直不错，态度非常殷勤，还非常土豪地买下了水晶吊坠，林若曦难免也有些心软。
既然他爱林若宛至深，只要林若宛暂时不作妖，她也不想让叶无痕过于为难。
不过，听阿乐的口风，好像林若宛又要有什么小动作了。
阿乐神神秘秘道:“那日在西部猎场，是我带韩小姐去的，接过弄得索然无味，我心里觉得无聊，忍不住跟着林一溜回贤王府，本来想着再劝劝他来着。”
林若曦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天来。
那天晚上自己跟林一散了散步，谈了谈心，看来阿乐并没能寻着机会跟林一单独聊天。
那他那天晚上去贤王府干什么了？
她示意他接着说。
阿乐接道:“结果你早早把林一叫出去了，我只好作罢，觉得他的事情，你总归会更上心一些，所以就打算离开了。”
林若曦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阿乐又道:“结果当我经过宛妃卧房周围的时候，突然听到房内有一些奇怪的声响，悉悉索索，不像是正常的声音。”
红缨忍不住插嘴道:“真不知宛妃又在耍什么心机！莫非有想要暗地里使些手段，想陷害我们小姐不成？”
阿乐摇头道:“恐怕事情不是这样。我自然好奇心起，想看看房内发生了什么，于是悄悄从窗外窥探。”
红缨又道:“果然是小贼，做这种事情倒是得心应手。”
话里虽然含着贬义，但是语气却并无责备，甚至带了一些褒扬的意味。
红缨才不管行事是否是君子之风呢，她只在乎小姐是否安全。
阿乐若是真的无意撞破了林若宛背地里的阴谋，拿她感恩还来不及呢。
阿乐嘿嘿一笑，又道:“我好歹也是跟着神偷师父，做徒弟的怎么会差？我最近轻功也颇有进步，寻常飞檐走壁已不是问题。”
林若曦笑道:“你倒还得意起来了。”
不过他所言非虚，刚才她荡秋千，竟然没发现有人就在暗中窥探。
兴许有几分是她自己玩得投入，导致精神松懈，放松了许多，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阿乐的轻功的确有了很大进步，至少跟他师父相比，已经习得了七八成的水平。
这孩子，根骨不错，虽然这行当登不了大雅之堂，但至少他也能有一技傍身。
思绪短暂地飘了一会儿，阿乐的声音又把她拉回现实:“我用了点手段，能清楚地透过窗户看到屋里的情形。房里有两个人，除了宛妃以外，还有一个女子，一开始她以背影对着我，我也没当回事，但是后来她无意换了方向，正面朝着我的方向，我才发现，那女的面上竟然戴着面具！”
林若曦失声道:“什么，又是面具？”
她感觉自己被一张看不见的网密密地包围了，自己早已深陷其中，却根本找不到脱身之法。
多少次了，自己卷入莫名其妙的危机之中，似乎每次都会有这个神秘的面具女。
红缨大骇，忍不住道:“三更半夜，宛妃与面具女子在屋里密聊，想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恐怕，是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
阿乐表情也有些严肃，点头道:“没错，我当即就觉得事情蹊跷，于是全神贯注，想听听她们说什么。她们声音压得很低，面具女的声音尤为嘶哑，估计是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故意变了音调，但就算两人谨慎，我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红缨急急追问:“她们说了什么？”
阿乐顿了顿，看向林若曦。
此时林若曦的眼神里也全是戒备，神情冷峻，这不同寻常的描述，已经激起了她这段时间以来放松的意识。
她怎么忘记了，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美好的春光，也要面对阴郁的夜晚，不仅仅要面对鲜花，还要防着毒草。
看来林若宛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表面上装着乖顺，私下里，不知动着什么歹毒的念头。
阿乐咽了咽口水，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无人，小声道:“她们提到了后宫，而且我好像听见了皇后和裴妃这类称呼，而且还说了什么怀孕流产的事。”
红缨听了，反而放松下来，满不在乎道:“那没关系，反正我们家小姐自己独身，跟后宫没什么瓜葛，看来宛妃就算算计，也不是冲着小姐来的。”
林若曦却沉着脸，摇了摇头，简短道:“红缨，你太乐观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林若宛跟裴妃是一家人，而裴妃一向看皇后不爽，她们姨俩都不是好惹的主，很可能就是暗地里预谋着什么，特意找来面具女，帮着一块狼狈为奸。
而皇后跟原身的生母是至交，对原身也不错，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放任皇后别人欺负。
而且以她对林若宛的了解，她分明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若是没有好处，何必把手伸向后宫？
果然，阿乐开口道:“林若曦说得对，事情没这么简单。后来她们说了几句，就提到林若曦了。她们说得很快，我只能听得模模糊糊，但是大意听了个差不多。”
他吸了口气，声音再度低了低，看向林若曦，慢慢道:“面具女对宛妃承诺，说是等裴妃事成之后，立马对你动手。”
红缨猛地睁大眼睛，眼里尽是愤怒和惊惧，怒道:“她们欺人太甚！”
林若曦面色淡淡的，眼底却划过一丝狠厉。
是时候洗牌了。
二九零 疯子厨娘
林若曦本来也是怒火中烧，但是红缨发了火之后，她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且林若宛是什么货色，她不是早该明白了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然她这段时间看似乖乖巧巧，没有在她眼前搞事，也没有故技重施扮柔弱，但是她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林若宛默不作声，恰恰说明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若曦冷笑一声。
她就不该看在叶无痕的面子上心软，还为他着想，担心自己万一伤了他的心上人，会惹得他心里难受痛苦，才隐忍不发。
既然林若宛不想让她好过，拿她也绝不会再对她心慈手软了。
阿乐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说的句句为实，绝无半句假话。”
林若曦点点头，表示自己信任他。
阿乐跟林若宛根本没有接触过，没有理由欺骗她，故意激化她们的矛盾。
这件事情只是导火索而已，从林若宛长久以来对于原身的欺压、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再到后来丧心病狂地虐待世子，桩桩件件，已经是不可饶恕的程度了。
这次，她跟面具女在背后密谋，看来是想把自己彻底铲除。
林若曦就不明白了，自己身为她的嫡姐，就这么让她如芒刺背、包容不得吗？
林若曦面色难看，淡淡道:“我知道你所言非虚，只不过我在思考，林若宛为何一定非要置我于死地。”
红缨怒气冲冲道:“还不是因为她嫉妒，跟她母亲都是一个德行！”
话音未落，林若曦锐利的目光朝她射去，发问道:“什么叫跟她母亲一个德行？”
在原身的记忆里，林若宛的母亲，也就是裴妃的亲姊妹林氏，明明是个温婉大方的美人儿，看着也是柔柔弱弱的，没什么攻击性。
不过林若曦穿越来之后，却还没有好好会会这个林氏，前几次家宴都时候不巧，要么赶上林氏吃斋斋戒，要么正好身体不适，所以一次也没正面遇过。
在原身的记忆里，林氏与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说不上多熟络，但也算不得疏离，还算是比较宽容的主母了。
不过说到主母，还是原身的母亲平阳郡主故去后，林氏才继任的，不过同样把相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但是，刚才听红缨的话意，好像对林氏颇为不满，甚至拿恶毒的林若宛与之类比，显得非常奇怪。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红缨自觉失言，连忙捂住嘴，连连摆手道:“奴婢多言，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林若曦去不肯轻易将此事揭过，反而不依不饶道:“红缨，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不必顾虑，尽管说清楚。”
红缨踌躇道:“这……奴婢也是道听途说，恐怕只是一些不实谣言，不敢妄言。”
阿乐在旁悠悠道:“不妨说来听听，小丫头，你不知道，越是谣言，可信度就越高，越是确凿。”
他自己也没多大，就故意用这样老成的语气教育红缨，给人一种滑稽之感，显得不伦不类的，惹人发笑。
但是在场美人笑得出来。
红缨求助般地看了看林若曦，见到小姐点头之后，红缨只好老实说了:“小姐，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也算是相府的老人了，认识许多相府的佣人。”
林若曦回忆了一下，奈何原身自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之后，十岁之前的记忆几乎全被清空，脑海中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红缨看出她茫然的神情，理解式地说道:“小姐不必费心去想了，十岁那场病差点要了你的命，记忆也全没了。”
林若曦点点头道:“不错，我现在只能记得十来岁的事情，不过这不妨事，你接着说。”
红缨顿了顿，又道:“在小姐三四岁的时候，奴婢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级，已经懂了许多事了。有次在相府走着，不小心撞上一个厨娘，那厨娘神情恍惚，嘴里一直说着模糊不清的话，奴婢只当她疯了，没有理会。”
红缨面上现出回忆的神情:“接下来我又接连碰见她几次，却听清了不少词汇，具体的奴婢记不清了，但是却记得她说过，说伤害了平阳郡主的人，都会受到报应。”
林若曦脸色一凛。
据她所知，平阳郡主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过得无忧无虑，不但一直与皇室子弟玩得很好，而且备受家里人宠爱，最后也顺利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林相。
至于后来流产而死，按一直以来的说法，应为意外。
再到后来，平阳郡主母族作为异姓王势力被铲除，惨被诛杀，已经是她死后的事了。
这样看来，平阳郡主生前应当幸福得很，何来伤害一说？
除非，她是非自然死亡……？
红缨接着道:“又过了几天，那厨娘突然消失了，从此再也没人见过她。同时，当初林氏带来的几个陪嫁心腹，都接二连三地失踪或死亡，虽说相府很大，消失几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联系到一块看，就很奇怪。”
阿乐沉思着，点点头道:“确实。”
红缨又道:“于是有个流言就秘密地小范围流传了，说是平阳郡主是林氏害死的，因为林氏嫉妒平阳郡主独得林相宠爱，所以故意下药，把郡主设计流产而死。”
她咽了咽口水，眼神里流出来几丝恐惧和厌恨:“可是没过多久，连传播流言的人也消失了，没人敢再提起这个传言，大家都保持缄默。再加上林氏平日待人非常温柔，也没人怀疑她会做出这样的事了，此事，慢慢就翻篇了。”
最后，红缨道:“刚才说到宛妃，奴婢一时气愤，心绪难平，一时口快，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了，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阿乐叹了口气，随即面色沉重道:“恐怕这是真的，也未可知。”
林若曦的脸色，更是冰冷无比。
她有一种直觉，林氏绝对就是害死原身生母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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