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杀出重围,又是一身血浆,大汗淋漓,却一刻也不敢停留,也不敢往祭台上再看一眼,他怕他承受不住,再次凌空而起,换了个方位向着结界挥剑斩去。
“殿下!”
伴着蓁蓁凄惨的一声厉啸,东方的夜幕终于一点点的被黎明吞噬殆尽。
归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急速飞了出去,手中的剑却死死抓着不曾脱离。
不管是何种厉害的结界,总有他的薄弱之处,只要他运用全部灵力劈向那个薄弱的地方,不信结界不破。
他一剑一剑的劈砍结界,看似无用,其实是在找那个薄弱处的所在。
砰一声,摔在阶下,他听到蓁蓁撕心裂肺的哭喊:“走啊,你快走啊。求求你了,快走吧,不要看着我,不要再看着我。”
不要看着这个猪狗不如的我。
归云爬起,又有一拨士兵挡路,他便提剑再战。
此刻他化身成了地狱恶鬼,嗜血修罗。等他终于再次回到祭台,蓁蓁不知道又被割了几次,衣袖已经没有了完好的地方。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炎灵负手而立,拿脚面蹭了蹭她的面颊,轻声笑了:“怎么晕过去了?”
归云恨不能将这个昔日的师兄好友碎尸万段,怒急而啸:“你滚开!”
炎灵侧头望来,眸子里闪着寒光:“我滚开?我滚开她死的更快。”说完,他从腰间拿了一颗丹药塞进了蓁蓁口中。
不多时,她终于悠悠转醒,有一瞬间脑子不甚清明。
炎灵道:“你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归云还是那句话:“放人!”
炎灵看着头发凌乱,满身血污的男人,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们悲天悯人的三殿下,冰清玉洁的高洁之士。好,真好!当初是谁说要扶佑万民,救济百姓?是我面前这个人吗?哈哈,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的大善人如今竟会提剑杀人了。哈哈,你瞧瞧你杀的这些人。他们有的曾经是你夏州国的将士,有的曾经去过朝露湖看你,给你送吃的送棉被,感谢你为他们的亲人减缓痛苦,你可真下得去手!”
归云咬牙切齿,睚眦欲裂。
“他们不是人!我要护佑的也不是这样的畜牲!”
他的话换来周围一番咒骂,但他浑不在意。
炎灵负手行到他面前站定,两人只隔一层透明的结界。
炎灵笑道:“真是义正辞严啊。非人?畜牲?如果喝了那丫头的血就是畜牲,那么你呢?你没喝她的血?那你的伤是怎么好的?难道你也有特殊体质,可以令自己的伤口顷刻自愈?”
“你!”归云半是羞愧半是气恼,七窍生烟灵魂出窍,但却笨嘴拙舌不知如何辩护。
“是我强灌给殿下的,他晕死过去了,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声音轻轻落进耳里,好像柔风里震颤的睫羽。蓁蓁说:“是殿下在我即将饿死的时候给了我一口饭吃,爹爹说,得人恩果千年记。救命之恩我永不敢忘。”
她说完这些已经冷汗涔涔,缓了片刻才咬着牙根忍痛道:“所以殿下,不怪你,你没有错。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请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炎灵回头看着这个匍匐在地的丫头,突然间生出了几丝怜悯。他挥手制止了又要上前取血的小兵,道:“缓一缓,她若死了,你们就真的没救了。”
那小兵站定等在一旁。
炎灵道:“小小女子,气节倒不小。”
蓁蓁已经有些视物模糊,仍瞪着眼睛望向炎灵:“比忘恩负义之辈略胜一筹罢了。”
炎灵陡然没了好脸色。刚刚生出的一丝丝怜悯也消于无形。
那冷哼一声,道:“死不足惜!”
旁边侍立一旁的小兵,立即跑过来,一刀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流出。
蓁蓁痛的呼吸困难,只在心里小小声的质问着老天,怎么挨了这么多刀还不死?为何流了这么多血还不死?
求求上天,让她死了吧,太痛了,太痛了,她想死,立刻马上就死。
在这个寒风萧瑟,万物成霜的冬日黎明,她实在受不住了,只一心求死。
突然,结界又一阵嗡鸣。
众人举目望去,归云腾在半空,手中宝剑从结界正中劈落,这次他没有被反弹出去。
浑身灵流与结界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电流,如天雷将下,如闪电劈落。
那个结界的薄弱处,终于找到了。
他被电光石火击的浑身发痛发麻,脏腑仿佛被结界反噬之力击穿,他只紧紧抓住手里的宝剑,拼尽全力向下劈去。
伴随着一阵龟裂的声音,结界终于显出了本身的黄色光罩。光罩上出现了几条细长的纹路。
归云越发卖力,死命往剑上注入灵力。
众人大惊,炎灵立即抽出腰间软剑划破手指,指尖血一一点过四条石柱上的龙眼。
四条石龙的眼睛显出幽黄的光晕,竟围着石柱缓缓游动起来,游动间慢慢腾上空中,迎着冬日的朝阳,犹如真正的蛟龙出海,不消片刻便与将归云团团围住了。
蓁蓁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带她离开。
归云只闭目思索了片刻,或许只是眨眼间。
他足尖轻点升至更高处,俯身对炎灵道:“师兄,这是我自创的招式,本来想说给你听的。不过……罢了。我亲眼示范给你看吧。”
炎灵立即警铃发作。
只见归云一剑冲天,灵力激荡间卷起一阵骤风,那骤风越聚越厚,形成一阵青灰色的龙卷风直冲天。
刚刚亮起来的天空,陡然又是一片天昏地暗。士兵们纷纷抱着同伴,或是抓住身边一切可抓的东西,防止自己被这阵龙卷风卷起来。
炎灵就在这片龙卷之下,衣袂伴着发丝飞扬,他双眼闪着奇异的光亮,不是畏惧不是担忧,而是兴奋、嫉妒!
这就是内丹之力!
汹涌澎湃,毁天灭地!
他却无法拥有。他看着归云,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夺他的皇位算什么?我还要夺他的丹。
他努力结丹,我信手拈来,岂不更痛快!
此时,蓁蓁躺在地上气息奄奄,随着血液越流越多,她的身体恢复速度也越来越慢。
浑身几乎透出一种惨淡的青白,毫无血色犹如水中浮尸。
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离死神越来越近,再有一步或许就要解脱了。
他看着那个为他拼尽全力的殿下,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想起与归云初次相遇,他低头凑到自己面前,一身白衣满面柔光,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河,温柔地问他:“有没有哪里疼?”
其实疼的,被马车撞到很疼,被刀割很疼,看自己爹爹的尸体很疼,看着高高在上的殿下满身血污裹在泥里很疼……
真的很疼很疼。
她真怀念,那张轻快飞扬的笑脸,弯着眉眼对她说:“叫我云哥即可。”
可是恐怕她再也看不到了。
他为了火疫病人每日愁眉苦脸,为救了一个救不了另一个而耿耿于怀,为了病人的苦苦哀求而伤心痛苦。
她看着他跑到朝露湖边的树林深处,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她看着他望着夜空中那一点星亮默默哭泣,然后哭泣着大笑,大笑着哭泣。
他有多痛,她就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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