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安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小鹿也没有说出半个字儿。

易侬站起来拍了拍小鹿的肩膀，小鹿，“我说，你至于么，这么害怕？”

“不怕，我靠。老子怕啥，娘们儿都喜欢胡说，嗨，我特么能当真么，我要是当真，你又得骂我傻逼了，我才不上这个当。”小鹿装作蛮不在乎的样子，但很明显还是有些紧张。

但别说小鹿了，我这个路人看的都有些紧张，一方面希望他们可以说明白，老这么遮遮掩掩地当作品啥都没发生毕竟不能解决问题。另一方面，又怕说清楚的后果不是我希望的。到时候易侬又要心碎，小鹿肯定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我作为朋友，最想看到的还是他们俩彼此喜欢，然后结局皆大欢喜。但直觉告诉我，这不可能。所以只能希望小鹿手下留情，处理的方式漂亮一点。

易侬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失落。但是，也看不出来她有就此罢休的意思，誓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心里不免也烦低估，何必呢，何必这样难为自己。

“所以你是不信咯？”易侬转了转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但就是她这个表情让我感到有点儿诧异，也许易侬已经善罢甘休了，她现在只是在把当初的尴尬圆过去，然后让大家好有一个台阶下，以后相处起来不至于都心存芥蒂。

“不信，不信，特么老子要是信就傻逼了。”易侬的那个精灵鬼怪的表情也给了小鹿勇气，他大概和我想的一样，现在说话都仿佛更有底气了一些。

“好。那就好。非常好。”易侬喃喃说道，“既然你没有信那就太好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向湉特么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对对对，我就知道是这样，特么当时还给我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就说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喜欢老子，我绝对第一个知道，然后就是阿南，他第二个知道。”小鹿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了易侬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又跟易侬嘻嘻哈哈起来。

易侬全程都很淡定。不得不说，我也是今天才见识到，这货的演技有多好，到底是演戏的，这特么不拿个影帝，啊呸，是影后，不那个影后完全就是对不起她自己。

“哎，阿南，是不是啊，我记得咱小时候有一次打架，你还断了条胳膊，回家没被削死，是因为啥来着，是不是因为这货摸了人家小鸡鸡，然后那家伙后来非要摸回来……”小鹿越说越嗨，连这样的陈年糗事都给挖了出来。

苏杭一听，顿时眼睛就亮了，朝易侬挤挤眼睛，“我去，你还有这爱好呢，哎，我也有，可以免费摸啊，摸完不打你，还可以送你一条祖传的染色体……”

苏杭的本性在此刻完全暴露，满脸淫荡，不用说，脑子里想的东西一定不可描述。

小鹿伸手从易侬背后绕过去，狠狠拍了一下苏杭，“告诉你丫，给我老实点，我，还有他，都是这傻缺的娘家人，少特么调戏，不然废你第三条腿。”他指了指沈山南。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待沈山南的附和。此刻，沈山南实在是糊不过去了，点了点头，粗着嗓子嗯了一声。

小鹿没有得到他说期待的热烈反响，不是很满意，继而又怼了怼易侬的胳膊，问，“你还记得不？那时候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女流氓啊，那时候多猛啊，怎么现在就成条狗了呢，老单着……”

易侬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化，但是小鹿没注意到，一直在哪里絮絮叨叨，不过是小时候他们一块儿经历的那些事儿。易侬在学校被调皮的男孩子堵进了男厕所，或者是跟着小鹿沈山南他们一块儿翻墙，划破了裤子。

如若不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我倒是很乐意听的，特别是关于沈山南的那部分。听小鹿这意思，霸道总裁小时候还不是很霸道啊，还是很可爱的。鬼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一点儿都不可爱的鬼样子了。

但是这件件桩桩，都让当事人听了想撞墙。当然，我不是当事人，如果我是当事人的话，早晚有一天要毒哑小鹿这张臭嘴，好让那些丢人的事从此不见天日。

但易侬应该还好，她目前除了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以外，还没有很过激的举动。

只有苏杭，全程高潮，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捧腹，时而哈哈大笑，完全进了状态。

有这样一个反应很强烈的观众，小鹿讲的也很有意思，还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了。

突然，一个没有防备，易侬站了起来，挡到了小鹿正在空中激动挥舞的双手。

“鹿远，我今天是来告诉你，向湉她说的不对，我不喜欢你……”

小鹿见易侬的反应，终于有了半点儿意识，楞了一会儿，点点头，“恩，我知道啊，她瞎说嘛……”

“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她说的不对，我不喜欢你，我爱你。我特么喜欢谁爱谁，不需要别的女人来帮我说，特别是我讨厌的女人……”易侬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小鹿懵逼的表情，接着说道，“别装了，我等了一个星期了，你一直没有来找我，也没有联系我。我知道，你躲着的意思就是不喜欢我……”

易侬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了一下。忽然间，我也鼻子一酸，差点要落下泪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我太理解了，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会不会讨厌自己。这种感觉实在太煎熬了。

然而明明都知道了，还要装作不知道，明明就不喜欢，但还是不拒绝，就那样若即若离，吊人胃口。

喜欢人怎么了，喜欢谁是有错还是怎么着，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谁特么活该当备胎啊。

易侬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我就是要你当面拒绝我，我今天来就是套听你亲口说这句话，杜易侬，你特么别傻了，我以前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你可以死心了。你要是说这句话了，我可以认真考虑死心试试……”

易侬说的断断续续，几度要哭的讲不下去，但死活还是坚持着讲完了。

我听的很难受，仿佛自己喜欢谁然后被拒绝了一样难过，眼泪终于不争气的往下掉了。我走过去，抱住了易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别所了别说了……”

易侬还是很辛苦很勉强地在忍着泪水，她回我，“没事没事……”

小鹿宛若石化，目瞪口呆。

半天没说话的苏杭第一个打破了这个哭声围起来的结界，“我去，杜姑娘今天两米八，太特么牛了，怎么就没有姑娘哭着跟我表白呢，特么不表白递个小纸条也行啊，给我一张小纸条，我就能送她一张价值888的房卡……”

噗……

虽然我现在心里难过的要死，也觉得苏杭烦的要死，但是他一开口说话，我还是觉得挺逗，然后就忍不住很想笑。一时间要哭又不是哭，要笑又不是笑，表情变得很狰狞。

苏杭瞧见了，又开始损我，“哎，我说，我不是在这儿的么，你跟我表白我马上就送你房卡，保证不会拒绝你，也不会不回应你，你特么没事儿跟着哭什么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行呢……”

刚还觉得他这人逗，说话有趣，转眼就没有下限了。

沈山南大概也挺不过去了，终于开口怼了他一句，“你不说话是能死？”

相比苏杭的话唠，特么小鹿又是一句话也不说。易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没有回应，易侬大概也是想到这里，觉得更加伤心了，一时哭的更厉害了一些。我抱着她，觉得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沈山南走到了小鹿身边，可能是准备跟他说点儿什么。

忽然易侬正挣脱了我的怀抱，扭头直直地看着小鹿，“说句话就有那么难？我特么又不是逼着你跟我在一起……”

我也气不过，正准备骂小鹿几句。只见他也是一脸菜色，好像也很难过，并不显得轻松。

他抬手，非常温柔地摸了易侬的眼睛，拭掉她眼角的泪水，然后顺着眼泪滑落的痕迹，一路轻轻的抚下来，到脸颊，到下巴……

易侬呆了，傻傻地看着他的手，仿佛被摄去了灵魂。

小鹿又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拢好了鬓边的碎发，紧皱的双眉一刻也不曾舒缓，“别哭了……”

他说的温柔，仿佛春风化雨，枯木逢生。

“我靠，兄弟，拒绝不是这么玩的啊，你小心玩出火哦……”

“闭嘴……”这一回怼他的是小鹿本尊。

易侬也一下子恢复了神采，她破涕为笑，很惊喜地文，“你不拒绝我了么？你想好了？”

我心里也一阵欢喜。

然而小鹿忽然将眼睛转向了别处，不再看她，只留给了她一句，“别这样……”

易侬的笑容忽然僵持在了脸上，一层浓厚而且密不透风的阴翳转眼就笼罩了在她的身上。

她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然后不顾一切地跑开了。

“操……”沈山南突然愤愤地说道。也不知道他是在为易侬觉得不值，打抱不平，还是单纯感慨整件有些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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