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浩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如当年跪在凌卿(凌家老祖,前文提到过)门前苦苦哀求的样子。
想着想着,凌玄浩的思绪就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
眼前模糊的出现了一个倩影,温柔的牵起了他的手,他知道那是母亲的身影,他不忍松开母亲的手,生怕一松手母亲就再也回不来了。
模糊的身影转过头来,看着凌玄浩宠溺的捏着他的鼻子,“什么时候阿沅这么缠母亲了啊?”
那时的母亲看着如此的温婉大方,如正午的骄阳般似火的美丽,如潺潺的流水般绵长的温柔。
她就那样坐在秋千上,眉眼含笑的看着父亲逗着年幼的自己,时不时附和一句。
父亲那时眉眼没有现在的冷肃,而且带着一股子温柔柔和,他看母亲的眼里仿佛带着光。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光会变成以后得厌恶烦倦,变得陌生恐怖。
父亲的眼光就像一根刺刺在了母亲的心头和凌玄浩的心中,九九无法忘怀。
他的母亲并非是四大家族的人,她是父亲偶然遇到的一户人家的小姐,他不顾家人的反对,义无反顾的把母亲带到了凌家。
当年的凌家家主是他如今的祖父,当年说什么都不肯松口,把母亲接回凌家。
但拗不过父亲的苦苦哀求,还是同意了。
当年的母亲啊,一时之间成了凌家所有人都不待见的人,可是母亲没有任何怨言。
因为她想信当年的父亲会好好的爱她的,可结果呢?
父亲终究还是违背了当初的诺言,而母亲当年怒火屠族,还是老祖出面才挽回了凌家。
他依稀记得,当时母亲一身红衣似火,身上沾着的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母亲自己的血。
凌卿一身素色衣衫,悬于高空,看着母亲,他看不见他的人,只听得到他的声音,“方岚,你不该来到凌家,以你的天赋,去闯出一片天地不是问题。”
方岚,那是凌玄浩第一次清楚的知道母亲的名字,是那么温柔的名字啊,正如人一般。
方岚捂着肚子不知是哭还是笑,许久才抬头看着凌卿。
本来如骄阳般似火的容貌,此刻看着让人心悸,那张脸布满了鲜血,瞳孔没有了焦距,看着就是死气沉沉。
“老祖,不是方岚不听劝告,而是你们凌家所有人都在逼我啊,我只想阿沅好好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让那个凌馨华害我儿子,阿沅是我唯一的牵挂了,她还想害死我的阿沅,她不该死吗?”
最后一句话是方岚吼出来的,可见方岚的情绪激动。
凌卿的身音又响了起来。“她该死,可你也不能为自己途加杀戮,整个凌家被你屠戮,就剩一些人苟延残喘,
是凌家害得你,我会为你主持公道,方岚,你回头看看你儿子。”
方岚回头,看到的却是凌玄浩眼里的对母亲的恐惧害怕。
“方岚,我送你走,远离凌家,再也不要回来了。”
方岚失魂落魄的看着凌玄浩,手中的残阳也摔在了地上,她急忙的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回了一个灿烂而又温柔的笑给凌玄浩。
“阿沅,以后你要好好的活着啊,娘亲在也见不到你了,记住以后要好好听老祖的话,永别了我的阿沅。”
“娘。”那是凌玄浩最后一次当着方岚的面叫方岚娘。
方岚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她看着凌玄浩飞奔而来的身影,狠下了心,跪了下来,“方岚求老祖,等送我走后,老祖替方岚教育阿沅。”
凌卿没回应,只是一挥手,送走了方岚。
凌玄浩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却无能为力。“娘。”
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似乎是要宣泄自己的内心的心情。
后来的片段凌玄浩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最后所有人都以为方岚死了,残阳剑殉主了,可只有他知道,母亲还活着只不过被老祖送走了,而凌馨华却还活着。
他问了很多次老祖,为什么凌馨华还活着,老祖皆是扫他出门,不答他的问题。
思绪渐渐回到现在,窗外已经沥沥淅淅下起了小雨,如今也是该回家了,向老祖报备他嘱咐的事情。
……
凌家。
巍峨的古宅浸润在小雨中,沥沥淅淅的小雨似乎掀不起任何波澜,可是依旧拦不住人心中的滔天大波。
凌卿盘腿而坐,前面的桌子上点着檀香,他的额头处有着一粒朱砂痣,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
天边小雨沥淅,淡天琉璃。惨绿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淡然,带着一股佛性,看着赏心悦目,干净清雅。
“殿下,凌卿想你了,你也该回来了啊,都九百年了,再不回来,刈辰就真的活不了了啊。”
他是佛门的佛子最具佛心的人,可是千年前一句话就把他骗走了,这一骗就是千年,他等了她千年。
凌卿一下子摔了面前的茶杯,看向了那副画,那副画上的她神圣冰冷,不可侵犯,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为之倾心。
“殿下啊殿下,如果你还不醒来的话,你就又骗了我一次啊,骗了我那么久,就不累吗。”
画上的人依旧执剑而立,冰冷且神圣。
凌卿径自走到了屋内,拿出来了一瓶桃花酿,捡起了地上的茶杯,独自倒了一杯,慢慢斟酌。
从前他为佛门,不沾染世俗尘世的烦扰,清雅淡然,超脱于世俗之中。
可是后来他跟随了殿下,替殿下不知铲平了多少事,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血。
他亦是佛子亦是魔主,也亦是殿下的人,替殿下铲平忧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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