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稚名未央离开后，郑连城先是通过先前被稚名未央射穿的墙洞安抚了一下西班牙邻居，随后立刻从静脉下拔出一根接口，插入电脑内。

这是正规进入赛博空间的渠道，像先前被稚名未央黑入赛博空间内，实属是无奈之下的被迫之举。

郑连城躺在床上闭上眼，思维随着网络进入到了赛博空间内。

迎接他的，是来自原厂设置的一位面无表情的冷漠女性，而不再是夏目康城自己个性化制作的前女友千代田雪穗。

这让郑连城稍微地感到一丝惋惜。

他启用了存在电脑内的一个名为“看门狗”的软件，这是黑客们最为常用的软件之一，也是最方便避开国家的网络安全系统进入在赛博空间之下更深层的“深海”的方法之一。

“深海”是黑客们交流使用的一种黑话，它也有暗网之类更为通俗的称谓。

表层的赛博空间看似自由但却实时被国家所监视，但在“深海”内，由于加密系统过于复杂冗长与代理服务器过多的缘故，政府根本无法有效地监管“深海”，只能任由其发展扩大。

就如同沙漠中的一颗沙粒，赛博空间只是网络世界小小的一部分，而“深海”才是网络的主体。

99.9%的网络数据都藏在“深海”甚至是比“深海”还要深的“冬寂”内，即便这其中，也包括了大量的无用数据。

但毋庸置疑，比起赛博空间，“深海”，乃至“冬寂”才是网络的主体。

即便数据看上去十分可怕，但寻常的人只需要接触赛博空间便足矣享受网络的福利。

藏于赛博空间之下的网络数据，有大量都是毫无意义的，也是寻常人无需接触的。

由于缺乏政府监管的缘故，“深海”中存在着大量的非法内容。

墨西哥黑帮们公然兜售着电子病毒，人口贩子们将从第三世界拐卖来的战争难民们明码标价，大量的反政府信息与煽动言论，邪教的官方网站，诸如种种。

但这并不意味着“深海”是完全不好的，这里同样是黑客们可以自由交流彼此经验与心得的天地，夏目康城便是这里的常客。

借助着“看门狗”软件，郑连城潜入了网络的水下，进入了“深海”。

在“深海”中，有一个名为“胡子女士”的论坛，是世界各地的黑客们可以畅所欲言的地方。

郑连城轻车熟路地按照经验找到了每一天都会更新url的论坛。在深海内，它被设置成了酒馆的模样，此时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酒馆内部异常喧哗。

郑连城打开门走进其中。

与外面看上去很小的酒馆不同，酒馆内部实际上正如网站一样，有着无限大的空间，用于私人讨论的单间不断地生成供人使用。

在这个空间内的简陋大堂，聚集着非常非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黑客，还有无所事事只能不断逗留在网络中的“网络幽灵”们。

人们聚集在“吧台”前，排着队地向“酒保”，也就是网站的管理员们索要使用单间进行深层次讨论的权限。

郑连城注意到了正在排着队的“老鬼”，向他走了过去。

“老鬼”看到他的时候，一脸惊讶“你这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还以为你也变成“网络幽灵”了呢。”

“说来话长。”郑连城十分不厚道地插进了排队的队列中站到了老k面前，引起了一阵不满的叫骂“总之，捡回来一条命，问你个事。”

“啥事？”

“你听没听说稚名未央？”

“稚名未央…”老k抚摸着下巴思考道“有点印象，你等等…”他翻阅起了存在云端中的记忆资料。

“有了，我就说我印象。”他洋洋得意“5年多以前，有过新闻报道，说一个叫稚名未央的天才女孩19岁时拿了个世界级的“信息安全”比赛一等奖。

“报道声称她16岁考入早稻田大学，18岁去哥伦比亚大学攻读“信息工程”与“精算学”的博士学位，20岁学位到手。

哇…真是开挂的人生啊。喂，倒吊人，”老鬼叫着郑连城网上的昵称“你怎么脸色有点绿？”

难怪夏目康城设下的防御系统这么轻松地就被她攻克了。郑连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没什么…就是单纯好奇。”郑连城不想跟老鬼多说，他知道这家伙的嘴不把门。

“害，”老鬼倒没有怀疑“如果可能的话，真想见一见这样的天才少女到底长什么样啊。”

咚咚咚。

郑连城听到了来自现实世界的敲门声。

“喂，老鬼。拜托你一件事。”郑连城虽然很想在这里继续逗留，但还是决定从网络中醒来去应门。

“不会特别麻烦吧？”老鬼立刻警觉起来。

“不会。”郑连城白了老鬼一眼“一会帮我开个讨论间，就关于稚名未央的事情，我很好奇。”

“你丫肯定是有事情在瞒着我。”老鬼眯起眼“你这么关心一个小姑娘干什么？说，你不会对人家有意思吧！”

“啊这…我先下了啊，拜拜。记得啊，给我开个讨论间！”郑连城一边打哈哈，一边断开了同“胡子女士”的链接，让思维逐渐从深海中浮出，回到现实世界。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更为急促了。

“来了来了。”郑连城一边应道，一边从床上起身走去将门打开。

来者是川岛爱，这倒是让郑连城始料未及。

“怎么这么就才应门啊？”川岛爱松了口气，不满地责怪道。

“啊…刚才在上网来着。”郑连城挠了挠头。

“没有人找你麻烦吧？”

“没有，怎么了。”

川岛爱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吧现在？”她问道。

“啊…没有。”

川岛爱往门内探了探头，环顾了一下郑连城家徒四壁的房间“几天没吃饭了？”她翻了个白眼。

“啊…也就2天。”郑连城坦诚地交代。

“真是，成何体统。”川岛爱嘟囔道“去换一身好一点的衣服，不要这么脏兮兮的。我请你吃饭，顺便再见个人。”

“啊…见谁啊？”郑连城问。

“混蛋，问题这么多，找打吗？”川岛爱扬起手恐吓。

“好好好，你等一下。”郑连城一边说，一边退回房间，找了件之前从二手市场租借却一直没还的破旧西服换上。

川岛爱审视了一下郑连城，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郑连城比了个手势，让他紧随其后。

二人下了电梯，走出了生态建筑楼。此时夜色已经安然降下，冗长的10月秋雨自天空滴落。生态建筑楼前，汇聚了不少制作廉价快餐食品的餐车小贩。

空气里弥漫着高热量食物，汗臭与女人身上的劣质香水味。

“想吃什么？”川岛爱问道。

“真的不必了。”郑连城说“带我见人就好。”

“担心把我吃穷不成？”川岛爱对郑连城比了个国际通用语言“别废话，我知道你饿得快受不了了。”

“那就…章鱼丸子，豚骨拉面…”郑连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川岛爱点了点头“你找个地方躲躲雨吧，我买好了给你带过去。”

“谢谢大姐大。”郑连城发自内心地说。

川岛爱看了他一眼，便混迹在了买食物的人群之中，郑连城于是找了附近的一处商店的屋檐下坐了下来。

川岛爱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拎着满满3袋的食物。

“买这么多！”郑连城很惊讶“吃得下么？”

“当然不是一顿全吃完啊，蠢蛋。”川岛爱坐到了他身边“知道你没钱吃饭，给你明天准备的。”

“哇。”郑连城不知道该说什么。

“哇什么？”

“…瞎哇哇。”

川岛爱扑哧一笑，把一串章鱼丸子递给郑连城“挺有前途的一个人，也眉清目秀的，混成这样，真是让人笑话。”

“说来话长啊。”郑连城咬掉一块章鱼丸子，轻轻叹息，仰望大都会头顶无星的夜空“感谢你这么照顾我，川岛姐。”

霓虹丛林之中，雨一丝丝落在滚烫的路面，刚出炉的食物在塑料袋里蒸腾出热气。

在巷口商店的屋檐下，名为川岛爱的女孩悄悄望着他，露出诚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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