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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泽滔陪着柳立海等人坐了没一会儿,柳鑫和朱秋明前后赶到,柳鑫还能常常见面,朱秋明有段时间没见了。
朱秋明是金泽滔在浜海第二财税所任所长时的支部书记,现任浜海财税局副局长,当初就是他带队以外调为名对浜海酒厂开展税收检查。
现在他准备着手揭开浜海酒厂这个窟窿,正要借重朱秋明这个专业和党性俱全,勇气和谨慎并存的干部。
金泽滔严肃说:“人都到齐了,直截了当说了吧,今天召集大家一起过来,就是研究怎样揭开浜海酒厂的盖子,目前有证据表明,浜海酒厂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
金泽滔说完这话,反应最激烈的是柳鑫,他霍地站了起来,脸上的麻子都冒着红光,心里却不住地翻腾,终于要动手了。
就知道王慕河难逃此劫,都这么多年了,王慕河还真是被金泽滔惦记得扎实啊。
朱秋明镇定如常,但微微张口的嘴仍然难掩他心中的激动,终于要开始了吗?
几年前他带队的那次税收调查,工作底稿还被他封存在保险箱里。
浜海酒厂的现状外人不清楚,作为分管税收的副局长,朱秋明十分清楚。
浜海酒厂主打老烧酒,作为永州的大众白酒,销量很大,生产成本和销价多年未变,但利润却年年下降,今年已经转盈为亏。
当年税收调查时,金泽滔和朱秋明就怀疑酒厂和销售公司之外,应该有一家第三方企业,接受酒厂的利润和资产转移。
当时南门的喜贵批发部嫌疑最大,但后来金泽滔和何悦暗访后,排除这个嫌疑。
企业生产销售不正常,利润下降,财务管理极度混乱,这就是现在浜海酒厂的现状。
柳鑫终于还是没有说话,默默地座了下来,金泽滔开场说了两句,就让柳立海局长陈喜贵的案子,以及他检举的王慕河情况简单通报一下。
柳鑫看向柳立海等人的目光有些复杂,共和国建国以来第一涉税大案,主办这个案子的柳立海这得立下多大的功劳。
就是不能立功,有这件案子傍身,柳立海的大名都可以载入史册了,以后只要提起涉税案子,谁能绕得开柳立海的涉案金额上亿税案。
就连昔日的小混混李明堂都跟着沾光,如果真象柳立海通报的,浜海酒厂确实存在侵吞国有资产现象,案件一旦水落石出,他这个副大队长又该动动了。
尹小香更不用说了,陈喜贵的案子都还没有审理结束,已经是代局长了,自己当局长时多大年纪。
现在的年轻人当官怎么就跟坐火箭似的。
柳鑫还在自怨自艾时,金泽滔说:“如果说昨天的陈喜贵税案只是一道红烧小鱼,那么王慕河案如果揭开,就是一道清蒸大鱼,中午大家就在这里吃顿便饭,提前让大家品尝清蒸大鱼这道菜。”
柳立海会心地笑了,和柳鑫相反,他现在可是充满干劲,只等金区长明确分工后,就可以全面开展侦查。
金泽滔看了柳鑫一眼,说:“柳局长,你也别眼红,酒厂在你的管辖范围内,这件案子还要借重于你,论功行赏,少不了你那一份。”
柳鑫立马收起又妒又羡的目光,搓着双手,狰狞着麻子脸说:“那老柳我就沾光了,你直接吩咐,该怎么干,我二话不说,只是要动酒厂,还需要永州市委点头。”
金泽滔说:“市委领导那边,这里事毕,我就马上汇报,纪委这条线,何悦你协调一下,为增加威慑力,我希望,纪委能第一时间介入。”
何悦嫣然一笑:“我让张山主任配合你,书记那边我过会儿跟他通个气。”
何悦这一两年基本上被省纪委借用在外面办案,见的场合大了,说话虽然一如既往的柔软,但话语间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金泽滔点了点头,张山是原南门纪委书记,半年前被调整到市纪委任纪委常委,第二纪检监察室主任,虽然平级,但从工作性质上来说,算是前进了一小步。
金泽滔说:“你们或许都以为我跟王慕河结怨,是始于省局那次执法检查,也对也不对,就是那次执法检查,我才接触到酒厂的内部管理。”
金泽滔没有马上部署调查,而是先说起了题外话,这个时候,他觉得有必要先澄清一下自己坚持彻查浜海酒厂的初衷。
他说:“浜海酒厂是建国初期就存在的永州老牌国有企业,浜海功勋企业,永州行业骨干企业,经过这近半个世纪的发展,浜海酒厂的内部管理,特别是财务管理,不但没有逐步规范,反而日渐混乱,这一点,我想秋明局长比我清楚。”
朱秋明站了起来,说:“不用我来证明,酒厂最近一月的财务报表就能说明问题,一直是永州利税大户的酒厂,上个月开始出现亏损,这说明了什么?”
尹小香皱着眉头说:“这几年,酒类原材料成本并无明显上涨,如果产品成本没有增加,企业出现亏损,只能说明两个问题,或者是工资成本和财务成本上升,或者是企业利润被转移。”
朱秋明挥着手说:“它还说明这是企业有意为之,或者说是王慕河是有意把企业先搞乱,好趁机混水摸鱼,转移视线,达到转移资产的目的。”
金泽滔接着说:“说到这里,话题又要扯回到当初,就是通过那次执法检查的初步调查情况,我们发现酒厂存在巨额偷漏税现象,而且有严重的侵吞国有资产现象。”
得出这番结论时,当时朱秋明和柳鑫都在现场。
金泽滔说:“当时,我就坚信,如果照此深查深挖下去,在酒厂光鲜的国有企业外衣下,一定掩盖着一个腐烂的,肮脏的躯体,这将会是一起惊天大案。”
当时,以他一个财税所长的身份,面对浜海酒厂这个庞然大物,犹如蚍蜉撼树,螳螂挡臂,加上当时他还面临省局检查组的调查,最终搁浅了继续深挖。
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不要说浜海酒厂的问题还是通过陈喜贵案子暴露出来的,就是以他和何悦的身份,足可以发起对浜海酒厂和王慕河的正面调查。
金泽滔在客厅里转起了圈子,他说:“你们一直以为我坚持要调查王慕河是基于个人私仇,你们没有去过酒厂实地察看过,浜海酒厂最珍贵的不是它的历史,不是它的生产工艺和配方,而是那个冠绝江南的酒窖。
“那个酒窖,依山而挖,一半是地上溶洞,一半是历经百年的地下挖掘,才形成现在规模的酒窖,半山半土,不干不湿,简直就是鬼斧神工,称得上是民族瑰宝。”
“浜海酒厂它不单单是一家国有企业那么简单,浜海老烧,已经成为我们永州人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永州文化重要组成部分。”
“酒厂,再加上那个酒窖,这么一个宝贝,在王慕河手中,迟早一天被败光,这几年,王慕河没一天停止过对酒厂的侵吞,如果说陈喜贵是依附陈铁虎生存的寄生藤,那么,王慕河就是酒厂的吸血虫。”
“这样的国之大贼,公之仇寇,于公于私,我都跟他不依不饶,不死不休,所以,你们认为我心胸狭窄也好,公器私用也好,就算为了拯救酒厂,挽回国家损失,也誓与他周旋到底。”
金泽滔话音刚落,大家都轰然叫好,柳金最是立功心切,拍起了胸膛:“泽滔,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别做思想工作了,是私仇是公义,大家都清楚,你就不要担心怕我们引起误会,直接下任务吧。”
金泽滔暗暗抹了把冷汗,他倒不是怕这些老伙计不用心调查,实在是陈喜贵的落网,让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金区长心比针细,胸比线窄,谁得罪了他,早晚找你报仇。
再贸然发起对王慕河的调查,难免坐实了他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传言。
社会风评也就罢了,身边人要是落了这个印象,难免会影响他努力打造的正面形象。
只是可惜,柳立海也好,柳鑫也好,谁在乎你记仇别人,只要不记仇自己人就行。
大家都嘻嘻哈哈地表示,他们心中都有个坚定信念,那就是金区长所作所为,莫不是出于公心,关乎正义,是领导自己想得太多了,你就是大家都信得过的领导。
尹小香的话最具代表性:“金区长,说了一堆话,你就担心我们误会了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就是有什么坏心眼,也是对坏人生的,只要我们认为你是好人,那就是好人啦。”
金泽滔只觉得白费了一大杯白开水,亏他说了那么多话。
他怏怏地说:“不要因为王慕河是条蠹虫,就怀疑他的智慧,他能多年来逐步蚕食酒厂,而没有引起有关主管部门的警惕,那就说明这个人绝不是易与之辈,所以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掉以轻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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