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厚照回东宫以后,太皇太后留下了弘治皇帝,问道:“皇帝和太子说了?”
弘治皇帝点点头,大致说了一下。
太皇太后并没有什么过多言语,只是想了想,说:“哀家记得仁和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吧,还好,还好,也不至于孤家寡人一人。”
弘治皇帝也是点点头,突然传来萧敬:“萧敬,拟旨,朕身体有恙,需得静养一月,一月之内,暂由太子监国,太子加九锡,摄六部,朝廷大小事务,皆有太子决断。”
萧敬听罢之后,面色如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皇帝,你这是何意?国家大事可是开不得玩笑,太子年纪尚幼,哪里监的了国。”
太皇太后也被吓了一跳,这怎么好好的,就太子监国了。
更何况,这个太子才只有十来岁,还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祖母放心,就算真的有事,朕也是来得及的,朕这几日,就偷得几天闲,好好陪着祖母。
萧敬,待会去东宫,告诉太子,朕的印玺他都能用,他不是说他能做个好皇帝吗?
那好,朕就让他干几天皇帝,让他看看皇帝到底好不好干,他日后能不能干好。
不过朕丑话说到前面,权,朕给他,可若是事情办不好,出了什么事,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太皇太后明白了些什么,也就不做声了
萧敬抹着冷汗去司礼监拟旨了,整个司礼监都是大眼瞪小眼,这事,从来也没有碰过啊。
司礼监好不容易拟了旨,一发出去,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上午陛下不还是好好的,看起来中气十足,让大汉将军拿下齐佑的时候更是隐隐有雄起之样,这怎么一下子就圣体有恙了。
最让大家伙没办法接受的,是太子监国。
又是加九锡,又是统领六部,无一不是在告诉朝官,太子现在可谓是皇权加身了。
可太子,那是个什么货色,大家都知道啊。
挣钱的话,这没啥,可治国和挣钱完全不是一码事啊。
各部堂的堂官佐官这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了,一股脑的都涌到了暖阁。
一时间,小小的暖阁,三品大员门口靠,二品部堂屋里站,一品大员桌前坐,放眼望去,不是仙鹤,就是锦鸡和孔雀。
暖阁里的文吏们连落脚的地都没有,稍稍一挤,就不知踩到那位大员的脚背上。
“刘公,陛下今日朝会看起来龙体康健,怎么一下子就欠安了,我等臣子惶恐不安啊。”
“是啊,刘公,朝廷赈灾刻不容缓,陛下这下子,这赈灾该如何继续啊。”
“今年的马政折子上来了,西北募兵多少,总得有个定数啊。”
这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让本就不年轻的刘健更是老眼昏花。
刘健,李东阳,谢迁好不容易劝走了众人,再三保证一定马上进宫,给百官一个交代。
还没喘匀气,刚刚都走了文官,五军都护府的大大小小的勋贵也赶了过来。
最终确定,就有刘健三人和英国公代表百官入宫,探望陛下到底如何了。
四人入宫以后,弘治皇帝只是说太子年轻,需加历练,还得诸位卿家帮扶一二,他也自然会看着太子。
有了这句话,四人算是吃了定心丸,还好,还好,陛下没有当个甩手掌柜就好。
圣旨到了东宫,朱厚照也是惊呆了,自己老爹,还真是心大啊。
本以为只是会让自己负责赈灾一事,放些权给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老爹老爹一步到位,直接让自己监国了。
监国太子,那就是见***啊。
朱厚照觉得自己深深隐隐约约有了光环,带着五彩之光。
朱厚照看着等着的萧敬,想起来电视剧的情节,恍然大悟的样子:“萧伴伴,你等等,刘瑾,刘瑾,去拿些银子给萧伴伴做赏钱。”
萧敬哭笑不得,连连解释,既然殿下监国,明日朝会,殿下可是一定要起来准时到啊。
“萧伴伴,本宫监国,可能用东厂啊?”朱厚照突然问道。
萧敬一个激灵,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能,能,太能了,这怎么不能,殿下监国,殿下最大。
朱厚照交代几件事以后,萧敬虽是早有准备,可面上的惊愕怎么也压不住。
萧敬离开以后,立刻寻了弘治皇帝,一一报告,出乎意料,弘治皇帝不咸不淡说了句:“现在是太子监国,朕现在不管事,这事别来找朕,朕在养身子,都不管。
对了,明日朝会的时候,萧敬,好好看着太子,朕不担心臣工失仪,朕担心太子闹出了什么笑话。”
萧敬已是明白了弘治皇帝的态度,自然也就没了顾虑。
第二日的朝会,萧敬领着一脸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朱厚照上朝时,千叮咛万嘱咐,殿下若是拿捏不准,就说此事容后再议就可。
当百官跪拜时,都有些恍若隔世,平日里跪拜十来年的皇帝,今怎么一下就换了个人。
朱厚照站在玉阶之上,看着朱紫跪了一片,那叫一个美啊。
怪不得父皇喜欢朝会,这朝会,除了起点有点早,其余的,真的,很爽,很爽。
朱厚照精神一震,现在可是自己当家做主了,虽然只有一个月,那也是翻身奴隶把歌唱啊。
但很快,朱厚照就发现,这是真的无聊啊。
这种朝会,本就是形式大于实际意义,这所谓大事小会,小会大事,真正的国家大计决策,往往都是皇帝和内阁,最多加上个把尚书就定下来了。
朱厚照听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昏昏欲睡,你说说弹劾就弹劾吧,整个大的啊,平地一声雷,只打雷不下雨的东西。
一开始正气凛然,搞得朱厚照还真的以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大老虎能打,有什么惊天大案,结果………
你说你弹劾他仪表不整,有失臣仪有个鸟用,本宫能因为这把他罢免了?
我他么还都困了,都要流口水了,你是不是要把本宫给免了。
就这,就这?
这些个御史,给事中像是找到了舞台,大肆表演起来,你弹劾我狎妓,我弹劾你恶仆伤人,横行霸道,一个个的唾沫横飞,但都不伤筋动骨。
朱厚照总算明白了为啥正德,嘉靖,万历都不上朝了,就这破事,上朝整个鸟事啊,好好的朝会,你搞的都是些啥。
朱厚照神游天外,狎妓,这一说自己都忘了,当时去南京,秦淮河畔的销金窟,自己是有所耳闻,终究还是没能亲自去看看,人生一大憾事啊。
不行,日后有机会得再去,实在不行,大不了等登基以后,老子南巡去,看谁敢拦。
朱厚照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京师这行情怎么样啊,能不能竞争过江南产业。
眼看着朱厚照不知道心思飞哪去了,萧敬在后面轻轻咳嗽一声,可算是把朱厚照给拉回来了。
朱厚照不知道怎么熬过这两时辰,饥肠辘辘的好不容易回到暖阁,还没喝口茶,萧敬又在后面跟着说:“殿下,这是通政司送来的,内阁和司礼监也都票拟才呈到殿下这来的,殿下还是尽快披红,各部堂还等着呢。”
朱厚照无语了,我尼玛,我连茶都没有喝,啥东西都没有吃,就要干活了。
皇帝还有木有天理人权啊。
朱厚照苦着脸,翻开奏章,看了老半天才看出个所以然来,大怒:“狗官,洋洋洒洒这么多,看的本宫云里雾里,结果就是礼部要印书,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萧敬在一旁默不作声,像个透明人。
朱厚照像是想起些什么,“萧敬,父皇呢?”
“回殿下,陛下现在正在慈宁宫,刚刚奴婢去看了,陛下,皇后娘娘,太康公主正陪着太皇太后看戏嘞。”
萧敬似是在回味,宫里平日里看戏的机会极少,可惜了,自己就只能搂上那么几眼,无福啊。
朱厚照脸都绿了,自己在这要死要活,人家在看戏?
萧敬好心提醒到:“殿下,待会还得诏见内阁议事,殿下最好还是快些。”
快些,自己也想啊,可就是快不了啊,这一本奏章也没个标点符号,再加上你动不动引经据典,长篇大论的,这怎么快得了?
索性,老子不干了,撂挑子了。
朱厚照将朱笔一扔,“萧敬,去,把这些给父皇送去,本宫要和阁老议事,这些就让父皇代劳了。”
萧敬面露难色,有些不知所措。
朱厚照只说了一句,萧敬立马收拾好了奏章,直奔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弘治皇帝看着妻儿还有祖母,还是看着戏,心情也是大好。
萧敬气喘吁吁赶来,弘治皇帝有些奇怪,萧敬不是刚刚才来不久,这下怎么又来了,再说了,他是司礼监掌印,这个时候不应该跟着太子,又来慈宁宫做甚。
唱戏的依旧没停,只不过众人也都没了心思再听,都看着萧敬,今日是太子监国第一天,说不重视,别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陛下,殿下,殿下,殿下让奴婢把奏章带来给陛下,说是国事重大,不敢轻定,还是请陛下过目。”
萧敬这一路想了半天,总算找到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给太子转圜一下。
弘治皇帝有些懵,突然明白了什么,冷笑到:“朕看,恐怕太子不是不敢自作主张,这逆子恐怕嫌多,自己没耐心看,回去告诉他,朕不管,让他自己批,拿回去,拿回去。”
萧敬实在没了办法,只得把朱厚照原话说了出来,“陛下,殿下说了,陛下若是,若是不愿,那殿下就只得全部圈点同意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还请,还请陛下不要往死里打。”
弘治皇帝身子一僵,这个狗东西实在威胁朕啊,他连挨打的准备都做好了,这更是无疑加剧了弘治皇帝的担心。
“皇帝,太子从未处理过政务,倒也是情理之中,让太子监国也不是为此,你就批阅了吧”,太皇太后出口说到。
“是太子,陛下,照儿才多大,哪里看得懂这些,还请陛下受累了。”张皇后也附和到。
“是啊,是啊,父皇,帮帮皇兄吧”,朱秀荣这时也不看了,也是哀求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铁青着脸,向萧敬示意,萧敬心领神会,立马就收拾好了奏章,呈给弘治皇帝。
没看两行,弘治皇帝问道:“太子呢,朕在这看奏章,他呢,在暖阁偷懒?要是这样,朕让他监国做甚?”
“陛下,殿下正要诏阁老议事,奴婢想着,大抵是赈灾一事。”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突然起身,众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萧敬,走,随朕暖阁。”
说罢,只留下满头雾水的太皇太后三人。
暖阁里,站着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一脸古怪。
刘健三人来了倒是正常,可这偏偏,太子殿下还喊了英国公,牟斌两人,这倒是稀奇了。
英国公是勋贵,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从来没有过和内阁一起议事过。
至于牟斌,更是想都别想,虽说牟斌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和文官处的不错,朝廷里的名声口碑也都还行,但牟斌心里清楚,自己何德何能能来这。
朱厚照倒是不以为意,等了好半天也都没有见萧敬回来,“好了,既然萧敬还未回来,那就先不等了,议事吧。
这是本宫第一次诏见诸位卿家议事,大家随意些,畅所欲言。”
“是,殿下。”
“那好,朝廷目前赈灾刻不容缓,河南巡抚昨日上的,河南官府手中以无一粒粮食……”
“陛下驾到”,这一嗓子打断了正在侃侃而谈的朱厚照。
陛下来了?
顾不上许多,众人纷纷行礼迎接。
刘健代表百官,真诚的问道:“陛下龙体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太子,刚刚议到哪了?”
朱厚照老老实实说出。
紧接着,朱厚照一句话直捅弘治皇帝肺管子,“父皇不是让儿臣监国,现在到好,父皇来了,那是听父皇的,还是听儿臣的。”
言语中有些抱怨。
弘治皇帝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刘健等人都识趣的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弘治皇帝想了想,一字一句说到:“朕是龙体抱恙,不是驾崩了,难不成来不得?
还有,你把奏章送到宫内让朕批注,你怎么不记得你是监国太子。”
刘健,谢迁,李东阳身躯一震,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喜悦。
就说嘛,陛下不会看着殿下胡闹,拿国事开玩笑,本来还担心殿下要是批下来的奏章,你说是执行还是不执行呢?
你说执行,万一闹出个笑话,朝廷的脸面往哪搁?
可要是不执行,那可是朱笔披红,司礼监用印,正规流程下来的,要是往大了说,你这是抗旨不遵,蔑视皇权,蔑视太子啊。
现在这下可下好了,陛下批的奏章,大喜啊,大喜啊。
朱厚照缩了缩头,你是皇帝你最大,说啥都行,自己还是乖乖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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