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又写信给你。
我是高二十四班的南烟。
……
这种东西他收得手软,肯定收了就扔,不会看的。
坐在这处,南烟的思绪也如同滞空飘远。她待得无趣,抱着画板,拿铅笔在纸上描描画画。
她曾蜷缩在他怀抱,为他画过一幅画。
温柔的线条,混乱的表达方式,杂乱无章的图像。中间一块儿孤独的空洞。
很孤独。
不知为什么,她那时没来由的。
就画成了那样。
手下几乎无意识地动,蓦地身后拥来一阵柔和的气息,伴随清冽的雪松香气落下来。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她没有停笔。
她留短发很乖,好像发梢带点儿她自己都没察觉过的自来卷儿,缭绕耳后,一处莹白皮肤,一直蔓延到后背的脊柱沟里。
望不到尽头。
怀礼注视她的画儿,突然手机震动一下。
晏语柔的消息。
-[ 你说我幼稚那就幼稚吧,我就是想跟你打赌,你的那些女人都没真正的喜欢过你,只有我爱你。 ]
-[ 南烟就是图钱罢了,你以为她对你有过真心? ]
怀礼瞥过一眼就关了屏幕。
南烟笔下简单的铅笔画成了型,怀礼暂时没看出她在画什么,而是淡淡地问她:“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南烟没抬头,轻松地答:“回北京之前吧。”
她神情很认真,睫毛长而卷翘,在眼下阴影错落。玲珑鼻尖儿一粒小痣,不靠近了看很难看到。
怀礼不禁又笑,“怎么就想剪了。”
这时她倏尔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直对着他,好似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洞悉他。他的笑容便不自觉地淡下几分。
她却只是这么看他一眼。
就令他防备丛生。
而南烟只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兀自顾着描绘画纸上的线条,“我陪我男朋友剪的。”
“你男朋友喜欢你短头发?”怀礼笑了笑,身后蓦地一阵脚步声过来,好似还听到了晏长安同人交谈的声音。
他本想问她。
回北京之前在哪里。
南烟却是反诘:“那你呢,你喜欢女人长发还是短发。”
又一副狡黠的语气。
怀礼这时微微俯下身,他循着她鼻尖儿那颗小痣靠近了她,笑着,“不一定,但是你短发很漂亮。”
“这么喜欢夸我?”
“我说实话。”
南烟头也没回,礼貌回敬:“那谢谢你啊。”
她在心底轻嗤。
他对多少女人说过同样的话呢。
晏长安一眼就看到他们。
怀礼在南烟身后瞧着她画画儿。他们形容亲密,谈笑自如,倒是一处好氛围。
中午他做过检查,怀礼就来电话说医院有点事不能去接他了,司机老陈正好回来了,于是送他过来。
怀蓁没弄清是什么状况,明显瞧到老晏神色不好了,正要开口。
不远又一阵轻快的高跟鞋声。
婚礼策划的人簇拥着一袭洁白婚纱的晏语柔从一侧出现。她提着裙摆盛装出席,身后还有人为她抱起拖曳繁重的下摆,一同往这边来。
南烟闻声望去,看清了。
视线便是微微一顿。
怀礼没再同她说任何。
老晏他们也来了,于是他从她身边走开。晏语柔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臂弯,他虽穿得没多么的盛装正式,倒也算矜贵体面。
南烟这才发现。
这处巨大的空中花园其实是一个宴会厅的外围。婚礼策划公司的人来晚了,对怀礼他们连连道歉。
他没有再回头望向她。
而是与晏语柔与老晏他们一齐走入了宴会厅。
南烟还带着给老晏画的那副画,却不知这样的时刻,自己是否要随他们进去了。
她正犹豫,心想不如改天再来,从座位起身,便有人出来同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小姐,晏老先生邀您进来一下。”
宴会厅顶部也是四面透明环绕,如同一处不惹尘埃的玻璃圣堂,提前精心布置过,宛如空中楼阁,美得晶莹剔透。
同样玻璃栈道一直铺到尽头,两道花团锦簇,下方有水声潺潺,灯光暧昧变换。
虽并非正式婚礼,但氛围足够,晏语柔挽着怀礼踩着路途的花瓣,同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终点,不由扬高了唇:“你还真让她来了?那不如结婚的时候也请她过来吧。”
怀礼见她一副觉得自己赢了的模样,有点好笑,他上下略略地打量了下她的婚纱,眼皮半掀,问她:“这不是我给你拿回去的那件吧。”
晏语柔轻哼一声,没否认:“我们结婚总不能少了婚纱照吧,你可以不在意,但我还是想拍几张照片作为留念呢。”
“也没告诉我你要穿这个。”
怀礼只是笑,与她步步向前。目光却是冷淡。
晏语柔的确带了摄影师来,待他们走过去了,同时跟上来,便有人指挥他们开始摆动作了。
怀礼的手落在她腰身,晏语柔顺势搭住他的肩,忽而顺势靠近他,她的目光示意门边儿的女人。
“你看,我说她根本对你没用过心的,女人如果真的动过心,连前男友的婚礼都不会去参加的。”
怀礼没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而是垂眸看住她,唇角笑意淡淡的。
“你的意思是,我成了她的前男友?”
“不是她勾引你吗,”晏语柔不喜欢这个说法,强颜带笑,“如果实在要说,应该算是你和我之间的第三者吧?”
摄影师又指示他们换个方位。要他从后抱住她。
远处晏长安望着他们,怀礼瞥过一眼,于是照做。他牵住她的手,他身形修长,下颌轻轻抵在她头顶。
忽然想起南烟刚才问他。
他喜欢女人长发还是短发。
其实他对此向来没有在意过。
他的确只知道,无论她是长发还是短发,他都觉得十分漂亮。
晏语柔今天特意将黑长直的头发打成了卷儿,披拂洁白头纱,如此站在这里,她一贯跋扈骄纵的锋芒如同被削弱。
她抬起头,同时撞上了男人温凉的眼眸。
她于是笑,仿佛自己是个胜利者:“但是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我的。”
南烟背着画板,提着沉重的油画箱进来了。
虽间隔不远,她却一丝一毫没有望他的方向。身材娇小的她在繁复到让人心烦的婚礼装饰物之间穿梭,很茫然。
而后她俯身下来与老晏说了几句什么。
老晏没看她手里的那副画,而是指挥她,抬头。
看他。
她在一刹那望向了他。
就是那一个刹那。
非常的茫然。
失去了一贯明晃晃、直勾勾的目的。
双眼好似蒙上了一层茫然的雾气,她看着他。
好像没了目的。
这一个瞬间怀礼想到。
这样的眼神他曾也见到过的。
这样抛下她那些唯利是图,不加掩饰的目的的眼神。
他两年前也见过的。
怀礼的视线跟着一顿,他突然动了。
接着,面颊贴过女人柔软的掌心。
晏语柔迫使他不要去看南烟,而是直直盯住了他的眼睛。她的那眼神千斤重,好似要砸入他内心。
要看透他。
而怀礼却是很轻地笑。
“你就那么想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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