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近日还听到了一些闲言,听闻那个陈舒亦又调回了上海分院——之前他们跟进与圣彼得堡国立医院的合作项目时就走得很近。
这让她尤为在意。
晏语柔余光睃循他近日是否有所变化,心头不快,于是又是副不大满意的样子了:“——算了,今天先不试了。”
“怎么不试了?”怀礼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倒是好脾气,“而且我才坐下。”
真的像是忙完了赶来陪她试婚纱多漂亮的。
女经理立刻接了他们话茬,笑道:“——晏小姐,我们店里也还有几个板式您还没试,先前几套您先生还没看呀,现在他才来,我们帮您参考不如他看了喜欢呢?”
尤奕她们也起哄,“再试试吧语柔,之前那几套怀礼还没看到呢——那几套我觉得也很不错啊!”
“是啊!他那么忙,难得过来。”
“再试试啦——晚上给老晏过寿也有个交代嘛!”
怀礼早晨才下的飞机,周身倦意未消。他坐在沙发,双腿疏懒地交叠,倒是极有耐心。
或者说,一直以来,他都很有耐心。
对谁都很有耐心。
“你有空陪我么?”晏语柔觑他,别扭着语气。
怀礼手指支下颌,也看着她,半是认真地,“不然我为什么来。”
“爷爷生日,你去吗?”
“嗯,等你试完过去,”怀礼看表,“时间差不多。”
倒是顺从。
——算了。
虽然她知道,再换下一套也许他还是“嗯,还不错”。
不过总比什么都不说好。
这几年漫长的拉锯之中,他们总有些缓和的。
一方不激进,另一方自然就顺从一些。
或许,他真的会说一句“很漂亮”呢。
晏语柔抱着这样的心思与期盼,让身边儿人拿上刚才试的那几套,又回到了试衣间。
女经理背过身去,还情不自禁地同她称赞:“晏小姐,您先生是医生吧?医生那么忙,给别人估计就下次在有空再来试了。”
晏语柔想到他方才的顺从姿态,有点得意地笑了笑。
再出去,尤奕她们三三两两走了。空旷安静许多。
怀礼四下踱着步,站在二层栏杆处,向下俯视婚纱店陈列而出的样衣。他很高,单手落在口袋,身姿修长,英挺又出尘。
店员们默契退到后侧去。
晏语柔顿了顿,唤他一声。
怀礼初初没动,不知下方有什么吸引住他。待她再唤他了声,他才回过了头来。
眉眼清冷,望向她的表情一贯很平淡。
他依然无动于衷,似是欣赏,又似是耐心地,微微眯起了眸。好整以暇。
她忽然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穿婚纱。
她轻轻提气,“来帮我一下——”
怀礼也顺从,走过来了。
她与他漫长的多年博弈中,好似终于占了那么一丁点的上风。站在他面前,背过身去示意他,“这里。”
怀礼侧了下身,站在她身后,“我看看。”
淡而清冽的雪松香气自后扑向她。他微微低下了头,手指捻起她后腰的拉链,徐徐地拉到了最上方的位置。
婚纱的确漂亮。
她也很漂亮。
“挺好看的。”
他温和的语调落在她耳畔。
发自真心。
晏语柔心下一动,回头。
“不过,下次你不用叫这么多朋友来,”他的嗓音沉而温和,眼皮未抬,“是怕我不给你面子?”
晏语柔又冷哼。
“怕你万一不来,你又觉得我是在逼你,”她白他一眼,“毕竟你很忙,早上行李扔家里就不见了——我们的家是什么,是旅馆吗?你提前不说一声就消失一天,我都不知道你去干什么。”
从前她惯于用爷爷威胁他。
知道他最近很忙,没空量尺寸订婚纱,她早就按照他衣柜里西装的尺码提前量好了他的那件。
婚纱的样式图案都是朋友帮忙敲定的,反正也只会得到他一句温和又敷衍的“嗯,还不错”。
生怕打扰他在上海的工作。
可她又根本不知道他在那边做什么,见了谁,每天都跟谁在一起。
“不然就这件吧。”怀礼嗓音淡淡,自然回避开她的咄咄追问,又自镜中上下欣赏这件婚纱。
仔仔细细。
他似乎的确觉得好看。
不像是在敷衍了。
晏语柔晃了神。
倏尔他又抬眸,看着她,“晚上我不回去了。”
晏语柔皱起了眉。
怀礼看着她,眉目带了笑,好似真的在同她认真道歉。
“这次提前告诉你了吧。”
她凝视他几秒,须臾又转过头。
冷笑。
她在期待什么。
第77章 愿望【大修】
77.愿望
晏长安的身体去年冬天有了好转, 各项数据逐渐稳定,疗养中心每天一日三餐化疗打针的日子便显得局促无趣起来。
近来他外出增多,自己本身军医出身, 自然知道这时运动才是缓解病情、提高抵抗力帮助康复的不二法门,寿宴过后的几日趁着晴天日头,与怀兴炜、怀蓁泡在高尔夫球场,好不快活。
怀礼的爷爷曾与晏长安是冒着子弹扛过枪、堪比手足的关系。爷爷过世后,他们怀家与晏家情谊未断, 随着怀礼与晏语柔婚事尘埃落定, 怀兴炜便借着这贺寿的由头来到了北京。
绿茵地一望无垠,烈日当头。
怀礼到了便带着球童拿着球杆儿上去。
陪伴晏长安的除了怀兴炜和怀蓁二人, 还有uniheart理事会的几个高层主任与随行的护士。
怀蓁去年年初升了uniheart的副理事长,老晏病重后整个医院上下乃至上海分院的事务都是由她代为处理, 如今算是实至名归。
不知开到哪一句玩笑话,怀兴炜捧着腹大笑连连, 怀蓁先同怀礼打了句招呼, 他才停下来去瞧怀礼。
“怀礼, 来了啊。”
他们父子关系一向寡淡。
许久未见,怀礼只点了点头, 疏于交流。
问候过怀蓁几位,怀礼关切地对老晏道:“去了疗养中心您不在, 想到应该来这儿了,今天感觉怎么样?要打到几点回去?”
“出来晒晒太阳舒服多了,前阵子一直下雨,愁死我啦!这天气可影响人的心情了呢, 你说心情不好身体怎么能好?”
晏长安呵呵笑着, 心情不错。几年的病痛折磨让他整个人消瘦孱弱了许多, 不若从前那般矍铄有力。
“心情好就好,”怀礼微笑,安排道:“晚上回去再测一下指标吧,我和医生约好了。”
老晏回头便冲怀兴炜夸赞:“兴炜啊,我总说你培养了一位好儿子,你瞧,怀礼这些年肯一直在身边陪伴我,是我的福气。”
“是您费心了才对,”怀兴炜说,“那年我和他阿姨要出国,他一人来北京念书,他姑姑当时还在俄罗斯,不是您栽培他也不可能这么优秀。”
晏长安摆手,“是你们怀礼从小到大都听话懂事,从来不叛逆,好教育——这要是把怀郁遭给我我可得烦死啦!”
“怀郁现在都没让我省心过,”怀蓁提起这事儿就头疼,“怀礼安定下来了,马上就要跟语柔要结婚,两家共同的心愿也要完成了。”
怀兴炜年少浪荡,搞大了教师家庭出身女孩儿的肚子,被父亲逼着结了婚,鸡飞狗跳了好几年,最终甩手将怀礼和妹妹怀兮甩开又离婚了。怀礼一开始跟着他,后来他再娶,很快有了弟弟怀野。
说到底,从小他们父子之间就没什么深情厚谊。
怀礼十二岁那年离开港城来到北京求学,寄宿晏长安家中,后面英国留了学又去俄罗斯读研,再回来uniheart为老晏工作,再到现在即将结婚,的确是老晏一路看着他成人,他也一直在按照老晏的愿景成长。
怀兴炜其实向来不关心他人生的任何决定,不关心他和谁结婚,也不关心他的人生规划,有个优秀的儿子只能占点儿吹牛的便宜,在此之外几乎形同陌路。
打球时怀蓁还同怀礼攀谈,听闻前几天他陪晏语柔订了婚纱,便试探了句:“婚纱怎么样?我听语柔说订了好几套,估计就怕你不满意。”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怀礼挥着杆,烈日中不觉有点烦闷,半开玩笑,“也不是我穿。”
“那倒是,语柔自己喜欢,你再满意了就两全其美了,”怀蓁笑了笑,“这次什么时候回上海?”
“下周。”
“这次回来这么久呀,最近都和语柔在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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