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纪末最后一年十月某个工作日上午十点，天气晴，CALTECH的广场上，难得的人头攒动。因为这周是毕业周，几乎每天都会举办一场毕业典礼。受邀来参加子女毕业的家长们，早早抵达现场，有的捧着相机拍照，有的东张西望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有的则三五成群地闲聊。

今年CALTECH的毕业人数达五百，刷新近十年最高数据，比最凄惨的前年多了一百一十七人。这被许多毕业生戏称为“世纪末大甩卖”，老师们集体手头一松，好些已经做好多补一年的老学生，宛如做梦般得到了通过毕业要求的临时通知。

对于校方今年“网开一面”的行为，许多知情人士会心一笑。名校的光环下，基本上没人会认为校方不公平，反而会觉得这学校挺有人情味。

虽说，今天只为一百名学生举办仪式，且每名毕业生仅能拿到三至五张邀请函，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但是，抵达现场的学生亲属数量，绝对超过八百，甚至渐渐逼近一千。

比如，来参加木兰和丽美毕业典礼的亲友，就多达十一位，包括木兰的父母、丽美的母亲、木兰的二叔一家四口、木兰的大姑母女，以及弗雷迪夫妇。

以琴的名义来到现场的也有五位：心魔女瑞雯、暴风女奥萝洛、白皇后艾玛、蝰蛇夫人欧菲利亚、和有纪，可谓清一色的大美女，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人的期盼目光。

心魔女是瑞雯继承X教授心灵感应能力后获得的新外号。有纪虽然继承了万磁王的磁磁果实，却没怎么在江湖上闯荡过，也就没混出个响亮的外号来。

海伦那边来得就更多了，足足三十多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拄着拐杖，叔叔婶婶、姑姑姨姨抱着孩子，一个个盛装出席，仿佛是来参加大斯卡颁奖典礼的大明星。

海伦还想躲起来装作不认识，可惜海伦的父母举着一张两人高的大海报，上边正是海伦的半身毕业照，一举打破了海伦的奢望。

琴看着那边，对海伦道：“你们全家人都来支持你，为什么你还说家人重男轻女？”

海伦躲在丽美怀里，唉声叹气：“他们哪是来支持我的？！琴姐姐你看他们那些打扮，分明是来出风头的。我只是成了他们出风头的道具人。丢脸死了。”

琴挑挑眉，不置可否地说：“至少你父母愿意举着你的海报。一家人，不就本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海伦这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她隐约知道琴姐姐的不幸。况且，也确实像琴姐姐说的那样，无论家人再怎么势利、再怎么重男轻女、再怎么爱出风头，这回能一起出席自己的毕业典礼，就是一荣俱荣的体现。

琴也知道把问题说重了，看向木兰，试图转移话题：“你拿着小本子在那写些什么？还东张西望的？”

木兰语气空洞地回答：“记录别人的痛苦。”

琴语气调侃：“哦，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条恶趣味？”

木兰叹一口气，却没有回到。

丽美拍拍海伦，海伦机灵地接过话题：“木兰哥哥希望能通过总结别人的痛苦，来获取成长的经验教训。还念了首诗：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香扑鼻来。”

琴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的问题，丽美和海伦这俩小姑娘的关系有点非比寻常的亲密。抛去心中的杂念，琴继续调侃宠物：“我听你说过：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什么时候演变成：将自己的成长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

木兰合上小本子，用夸赞的语气：“三年不见，果真该刮目相看。没想到连你也能做出这么精辟的高度总结。就是心态不够端正，怎么？看不起：将自己的成长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你是在鄙视学习与教育的意义吗？又或是嘲笑我们参加这场仪式的目的？还是否认人类传承至今的一切成功？”

琴大人有大量地摆摆手：“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怕疼嘛，扯那么多大道理也掩饰不了这个事实。”

木兰左右看了看，继续嘴硬：“疼痛源自生命的自我保护机制；怕疼本是生命的本能；总结别人的痛苦，来获取成长的经验教训，也就是学习成长的原动力。”

琴挑挑眉：“你曾经怂恿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成长过程中该经历的痛苦，该绕的弯路，一点的都躲不开，一个都少不了。只有亲身经历的才是属于自己的，你同样还念了首诗：书上得来终觉浅，欲知此事要躬亲。我没记错吧？”

木兰被憋得难受，这种被自己的言论怼到的感觉，果真特么血淋淋的透彻。可木兰还不愿放弃，继续挣扎：“人的成长分两种：主动的与被动的。或许两者能到达的高度类似，需要付出的代价或承受的痛苦也差不多。但主动的成长是有选择的，可以选择成长的方向、付出怎样的代价、承受痛苦的时间，等等。被动的成长则是没有选择的，不在限制的时间里，付出定死的代价，与承受定量的痛苦，以成长至需要的高度，就将失去更多，而之前付出的代价与承受的痛苦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我现在做的，就是主动成长，选择自己可以付出的代价，选择自己能够承受的痛苦。”

琴已经找到让宠物难受的窍门，很木兰式的耸耸肩，说道：“你高兴就好。按照你的理论：任何道理都有其道理，但任何绕开现实案例去论述的道理都是谬论。你在试图绕开怎样的现实，能骗过自己吗？”

木兰的表情，仿佛吃了一只溺死在屎里的苍蝇，连那对轻薄的双翼都爽口入味。

琴看到木兰的表情，升起一种难言的舒爽，原来用嘴炮将人怼死，是一件如此畅快的事情。同时，琴在心中打定主意，要为宠物量身打造一次“被动成长”。她作为饲主，肯定会确保这次“被动成长”能让宠物“受益匪浅”。

木兰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立即对琴：“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最好立即、马上打住。”

琴面露阳光般的微笑：“别多想，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木兰：“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不多想？但凡说：我怎么可能骗你？都是欺骗的开始。说：我怎么可能羞辱你？就是为羞辱开脱。你这句：我怎么可能害你？感觉是准备好一些列的害我手段。”

琴双眼发亮，称赞：“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你提出的建议大大启发了我，我会从善如流的。”

木兰真想当众赏自己大嘴巴子，就你嘴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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