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撑天柱都容得下，还容不下道义吗？”一片寂静中，妖仙喃喃自语道：“道路、道理和道义，都是道，也都是得道的方法。”

“那么，道在何处？”妖仙突然问道。

是啊，陈瑜说得再玄乎，紫阳宗弟子表现地再通透，可今日聚集确山的修士，最终的目的是得道。修士为了实力，为了一门功法或者得到更多的灵石丹药，那可是不畏任何艰险。

那么，道在何处？

“道，变化万端，可浮可沉，可见可亡，可聚可散。”陈瑜努力说出自己对道的理解，道：“道在你、在我，在花草树木，在天地间！”

安静。今日关于悟道、关于道，本就不属于低阶修士，以及往日对道没什么概念的修士。以几位世家之主为例，陈瑜每出一言，他们都觉得心里堵的慌，想要开口发问，然而张口结舌不知道该问什么。

他们尚且如此，其余修士更多的是赶来凑热闹。

此时见陈瑜停顿，无数人只觉得云里雾里。他们安静地期待着，希望妖仙斥责陈瑜的话太宽泛。

然而，不等妖仙开口，他们等来的却是，张辟疆浑身突然绽起的紫霞！

“怎么了？”看着那团紫霞，曾新瑶心中狂跳，她担心张辟疆突然有所领悟并且晋升境界，而她至今并未完成抗劫阵法。

“没事，新瑶姐别担心。”陈瑜当然也吓了一跳，然而仔细感受一下，再加上张辟疆才筑基七层境界，遂放下悬着的心安慰曾新瑶，道：“参悟推衍气息浓重，张师兄在参悟功法，费叔？”

“是，陈公子放心，老奴为公子护法！”费邦守在紫团外围道。

“陈兄放心，还有我和妹妹呢。”单鸿波冲陈瑜和曾新瑶等人微笑道。

“杨渥师兄，你带一个什在张师兄外围戒备！”曾新瑶不放心道。

一片忙乱之后，刘毓亭的声音隆隆传来：“道，在何处？”

道在何处？怎么跟刚才问什么是道一样，又问？

“小花，给我沏壶茶。”陈瑜吩咐一声，任小花去忙碌。

微作沉吟，陈瑜抬起头道：“剑是道、刀是道，枪是道、功法是道。士家工商、琴棋书画、渔樵耕读也是道。花草树木、鱼虫禽兽亦是道。清风、流水、骄阳、明月皆是道。道，在我们目之可见、触手可及之处！”

陈瑜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喘气时接过小花递来的茶水润喉，先是好奇地看一眼南梁国的楼船，自从萧涟漪离去，幽光剑就一直指向那里不停抖动。再扭头向西望去，太阳已经染了金边，似很快就要落下。

刘毓亭还在沉默，似在消化陈瑜这番话，可诸国国主、诸世家家主以及无数修士再次觉得，陈瑜说得太空泛，太玄乎。

然而不等他们喧哗，山顶平台上如火山喷发一般，突然涌起炙热！

又来了！

只见得，原本盘膝倾听的赵抽身上，有橘色火焰正在舔舐吞吐。再看赵抽，俊脸上无悲无喜一片平静，他竟不自觉的晋入了忘我之境。

哗——

喧哗还是不可避免的冲天，因为就在陈瑜等人忙着为赵抽护法之际，一股淡然、微不可察却实实在在的幽香，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香飘十余里！

兰花！是那株，历经山顶多番混乱而仍然无恙的兰花！是展夜兰现身，开口第一句就提到的兰花！是颜丹青带人削山顶为平台，却无意间保留下的几株兰花其中的一株！

而此时，原本只是兰花草，原本连花苞都没有的兰花草，正在怒放着一朵洁白之花！

我刚才说了什么！

陈瑜自己都有些懵了，怎么一句话说完，赵抽在熊熊燃烧，而这株兰花草就开了花？

我，只是说了自己这些日子对道的理解，就鬼使神差的，像当年创派祖师点化玄牝祖师那样，我也点化了一株兰花？

正在此时，飘动的幽幽兰花香之中，突然又有一抹淡雅，似药非药的清香在萦绕。

和兰香一样，初时微不可察，却如此清晰的缠绵于山顶所有人的鼻端，挥之不去。

难道又有什么花，受陈瑜点拨而拥有了灵智？

众人循着清香望去，却发现，这香味，是从屠岸贾吊在胸前的右臂传出！

“陈师弟的讲道犹如拨云见雾，令人茅塞顿开。”屠岸贾红光满面，眼睛既清澈又迷茫，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双目没有焦点的直视着前方，梦呓般喃喃道：“我似抓到了什么，却不知抓到了什么。”

屠岸贾脸上神情突然急速变幻，伸出左手似着急、似安然、似狂热、似平静，他仍然梦呓般道：“就像面前有一张薄而透的白纸，我似已经能看到背后的轮廓……不！我面前没有任何阻挡，我只要伸手，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

“我可以抓到，我只要再伸手、再伸手……”屠岸贾似喜似癫，他语气坚决的不断强调自己面前有东西，有足以令他珍重一生的宝物，他强调只要再伸伸手就能抓到。

可山顶所有人都看地明白，屠岸贾的右臂正在小范围而大幅度的剧烈颤抖，他的右臂周围的空气，因这颤抖已经变得扭曲，微不可察的清香随着颤抖，不断释放不断涌入所有人的鼻中。除此之外，他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有赵抽和兰花的先例，便是曾新瑶等紫阳宗弟子都认为，屠岸贾必是因陈瑜之言而悟到了什么。

然而陆临风却脸色大变，迅速来到屠岸贾面前，舌绽春雷般吼道：“呔！屠岸兄，醒来！”

“你干什么！”陈瑜恚怒，连他自己都认为，屠岸贾的表现定是心有所悟。

“干什么？”见屠岸贾一个激灵已经清醒，此时正脸色苍白的拭着冷汗，陆临风冲陈瑜冷笑道：“屠岸兄右臂的血肉，乃是由三千年紫莲的精华在温养，他右臂的经脉，乃是由紫莲丝在填充，而屠岸兄至今并未将右臂彻底炼化，你说我在干什么？”

“连……连接在屠岸师兄身上的紫莲，都被我点化了？”陈瑜只觉得口干舌燥，刚明明喝过一杯茶了，但这也太扯了！

“多谢陆兄！”屠岸贾不断擦汗却不断有新的冷汗沁出，只是须臾，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极为狼狈。此时犹有余悸地向陆临风道谢，接着给陈瑜等同门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突然振奋道：“待我彻底炼化手臂之日，就是结丹之时！”

陈瑜张口结舌一阵，道：“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天候水，你有需要就找临风……”

“不会说话就闭嘴！”曾新瑶严厉斥责道，郭秉烛、章太炎等人也怒视着陈瑜。

修士结丹何等艰难，你提前准备好天候水、洗丹水，虽说是未雨绸缪是好事，但是在屠岸贾要结丹的当口说出来，这不是在咒他吗？

曾新瑶以玉简传音，让李承锦放弃对杨采微的搜捕即刻回来。如今山上赵抽和张辟疆正在入定，她对羊衔、周兴国不够信任，而李承锦身边，有鹤笔翁和鹿杖客两位结丹追随。当此之时，还是自己人更靠谱。

确山周围的喧哗还在冲天。

陈瑜一番话，令两人有所悟而入定，点化了兰花也就罢了，还差点连屠岸贾的手臂都给点化！这番话，平平无奇，竟会有如此惊人的伟力！

今日来到确山的所有修士，终于明白，妖仙、万寿老祖这般存在重视陈瑜的悟道经过的原因了！

此时，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太阳只剩一半挂在天际。

“道，在何处？”丹痴大师的声音，伴着残阳披着晚霞，轰隆隆的降临在山顶。

确山的喧哗戛然而止。

还问？陈瑜错愕，他看看左手边那团紫霞，看看右手边那团橘色火焰，再看看正前方被小花等四兽围着的兰花，以及吊在屠岸贾胸前的右臂，他犹豫着不敢开口。

“道，在何处？”丹痴大师催促道。

“仙是道、神是道、佛是道、妖是道、灵是道、魔是道。”稍作犹豫，陈瑜一咬牙：“道，在所有生灵的心中！”

沉默

道在心中！区区四个字，却振聋发聩！

几乎整个金镛城的人都来了确山，然而此时一片沉默。沉默的，连一丝风都没有。沉默了，像是一生那么漫长的三息……

轰——

不出所料，不出所料！

三息过后，再现异象！

这次不是为别人，而是因为陈瑜，以及此地所有修士自己。

西边，只剩下一半的残阳，和……

西边天际，在陈瑜这番话语之后，只剩下一半的残阳变完整的骄阳，突然如日初升般整个跳出来。

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与此同时，一轮满月，与骄阳遥遥相望，突然挂在东边天际！

已是五月下旬，依着常理，下弦月当在后半夜出现。但今天，骄阳与明月，违背常理的——日月同辉！

与此同时，陈瑜身上突然迸发出璀璨紫霞。

其身形缓缓的，不受控制的自轮椅上慢慢升起。

“陈瑜！”短暂的惊愕之后，曾新瑶、黛姝、纪妃月、刘叉、陆临风等人异口同声。

正在专心盯着兰花的小花一蹦三尺高，冲着升起在半空的璀璨紫霞吱吱大叫。

金鳞阁的楼船上人影绰绰，那是万寿老祖、别苴、曾布等三十余化神境修士。

丹鼎派的楼船上人影绰绰，那是丹痴大师以及交好的一众化神境修士。

溟沧派的楼船上人影绰绰……

邾野陈氏、荥阳郑氏、土桥侯氏、内黄李氏、南郢恒氏、楚国、晋国……楼船上人影绰绰！

确山周围所有人，看看西边的日月同辉，再看看山顶上令张辟疆的紫霞以及赵抽的火焰都为之失色的，如紫色太阳般属于陈瑜的紫霞。

被曾新瑶等人惊醒，羊衔大吃一惊，正要出手。他浑身妖力涌动，却不知是出手阻止陈瑜，还是帮陈瑜护法。

“别紧张！”紫色太阳中传出陈瑜的声音：“我没事！我没有悟道，也不是渡劫，我的伤，正在飞快痊愈……太快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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