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飞花明澈的双眸扫了他一眼,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轻声道:“荣公公不在皇上身边做事,来这里做什么?”
荣宝兴道:“禀姬提督,皇上今晚翻了文才人的牌子,所以……”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忐忑。
姬飞花道:“文才人?杂家还未见过呢。”他将貂裘向后一抖,举步向慕云阁走去。荣宝兴慌忙跟上,却不敢阻止姬飞花。胡小天心中不怒反喜,姬飞花这会儿出现,十有八九是为了搅局而来,真要是让他搅和了皇上的好事,对自己没什么损失,这货唯恐天下不乱地扯了扯荣宝兴的袖子,示意他开口说话。
荣宝兴本来就在犹豫,胡小天这么一来,他终于忍不住道:“姬提督,文才人尚在沐浴,此时进去只怕不妥。”
姬飞花停下脚步,猛然转过身来,一双凤目迸射出逼人的寒光,宛如两把利剑投向荣宝兴,吓得荣宝兴嘴巴一瘪,竟然不敢出声了。姬飞花冷笑了一声:“杂家去伺候才人有何不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继续向里面走去。
荣宝兴不敢再出声制止,只能跟着他一起进去,胡小天也随着众人进入,一是出于关心,还有一个原因是看热闹,却不知姬飞花要如何对待文雅。
莲花池内水汽萦绕,文雅宛如出水芙蓉般在池心沐浴,嘈杂的脚步声并没有让她惊慌失措,她仍然静静端坐在水中,两名宫女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正在为她濯洗秀发的手停顿下来。
姬飞花在莲池旁站定,微笑道:“内官监姬飞花参见文才人!”
文雅道:“免礼!”声音淡定自若,宛如古井无波,并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
胡小天此时可以完全断定,文雅应该不是乐瑶,小寡/妇绝无她这种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动声色的境界。
一名宫女可能是因为太过害怕,手中用来濯洗的水舀失手落在了地上。
姬飞花的目光落在两名惊慌失措的宫女身上,冷哼一声道:“贱婢,你们就是这样伺候文才人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两名宫女吓得也顾不上文雅了,起身鞠躬谢罪,拔腿就逃,可见姬飞花在后宫中嚣张跋扈到了何种地步。
文雅轻声叹了口气道:“只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姬公公又何必对她们太过严厉。”
姬飞花双目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面对自己这位新来的文才人居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怯意,在这样的状态下仍然能够保持这份镇定的心态,实在是非同一般。难怪文承焕那个老东西会对她寄予厚望。
姬飞花向前走了一步道:“文才人是何等身份,岂能让这帮笨手笨脚的贱婢伺候,还是杂家亲自来伺候。”他口口声声叫着文才人,却又自称杂家,摆明了没有将这位新来的才人放在眼里。
胡小天暗自为文雅捏了把汗,以姬飞花的冷酷性情,就算将文雅一把捏死也有可能,如今的皇宫之中,他可以覆雨翻云,其他人谁又敢说个不字。
文雅道:“不敢劳姬公公大驾,小胡子,你来,过去一直都是你伺候本宫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胡小天的身上,如果不是文雅说起了他,今儿胡小天一直都处于被人忽略的状况。胡小天不由得有些头皮发紧,文雅啊文雅,你这是要坑我啊!
姬飞花一双凤目望着胡小天,唇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小胡子,文才人的话难道你没听到?”
“是!”胡小天只能走了过去,先在浴池旁边的水盆中净了净手,这才来到文雅身边。
文雅道:“小胡子,你为本宫将浴袍拿来。”
“是!”
姬飞花却道:“文才人还未洗头呢。”他向胡小天使了个眼色,胡小天无奈只能将地上的水舀拾起,来到文雅身边,文雅将头扬起,黑发如云,散乱在水池的边缘,胡小天舀了一勺清水,慢慢为文雅濯洗秀发,文雅闭上美眸,水汽蒸蔚中美得不可方物,如果说昨儿胡小天只是看了个囫囵背影,今儿算是近距离仔细看了个清楚,尤物,果然是尤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都透露着让人心动的美。
要说笨手笨脚,胡小天才是,这货虽然入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可贴身伺候别人的活根本就没干过,为文雅洗头,也就是装模作样,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
姬飞花看到胡小天洗头的笨拙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再看文雅秀眉微颦,显然是被这厮扯痛了头发。姬飞花道:“文才人在这宫里还过得惯吗?”
文雅依然闭着美眸,轻声道:“托姬公公的福,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周到。”
姬飞花道:“有什么不到的地方只管说出来,皇上对才人关心的很,若是知道我们有照顾不周的地方,陛下肯定会不高兴。”
文雅道:“谢谢姬公公,等本宫见到陛下,一定会将姬公公对我的好处全都告诉他。”
胡小天禁不住将她的秀发扯了一下,文雅吃痛,咬住樱唇,其实胡小天是好意,旨在提醒她在姬飞花面前说话要客气一些,万一触怒了姬飞花,说不定就是个血染莲池的下场。
在姬飞花看来,胡小天扯文雅的头发却是在给自己出气,心中大悦。他慢条斯理道:“那杂家还得要谢谢文才人了。”
文雅正想反唇相讥,胡小天却在这时舀了一勺水兜头盖脸浇了上去,弄得她不得不屏住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姬飞花道:“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就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千万不要胡乱说话,不然就会惹得皇上不开心,皇上不开心我们做奴才的就会不开心,皇上不开心又怎么有心去处理朝政?皇上无心处理朝政就会荒废大康的政业,最终受损的还是千万百姓。”
文雅道:“皇上……”她本想说朝政的事情本宫怎么敢去管,可刚刚说出了两个字,胡小天又是一勺水浇了上来,这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根本不想让她开口说话。
姬飞花躬下身子,春葱般的手指落在文雅湿漉漉的黑发之上,他五指岔开在秀发中穿行,感受着发丝中的水汽,秀发沾水后有些生涩,姬飞花的手指每移动一下,文雅的头皮就会痛一下。
胡小天望着姬飞花的动作暗自心惊,但愿他不会做出辣手摧花的事情来。姬飞花的手指最终落在了文雅的肩头,指尖触摸到文雅丝缎般柔滑的肌肤,一双凤目中流露出羡慕的光芒,瞬间又转为嫉妒和怨毒,纤长的手指伸出,用食指托起文雅的下颌,小指头尖锐的尾端落在文雅的咽喉之上。
文雅能够清晰觉察到指尖在咽喉的滑行,冰冷而尖锐,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文雅细腻柔滑的肌肤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胡小天仿佛看到姬飞花的手指刺入文雅咽喉的情景,似乎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看到这池水泛起了红色。他眨了眨眼睛,不是错觉,池水中竟然真的浮起一抹红色。
文雅不早不晚,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月事。
姬飞花显然也留意到了水中的变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放开文雅的咽喉,站起身来,向胡小天道:“小胡子,你送文才人回宫。”
“是!”
文雅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来了月事,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饶是她心态镇定,此时也不禁羞得双颊通红,用力咬了咬樱唇,小声叮嘱胡小天为她去拿浴袍。
姬飞花挥了挥手,一帮太监宫女全都退了出去,胡小天取了浴袍,伺候着文雅从水池中走了上来,为她将浴袍披上。这货感觉小腹处有一团火升腾了起来,强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眼光尽量不去看文雅。帮着文雅擦净娇躯,文雅处理好身子,穿好衣服,此时整个人方才从羞不可耐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胡小天装得像个老实孩子,其实这货脑子里装满了龌龊的念头,想入非非不算,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窃喜,既然文雅在这当口儿来了月事,就不可能在今晚侍寝,身体不方便还在其次,皇室之中对这种事非常讲究,当然不想她影响了皇上的运程。
文雅收拾停当来到外面的时候,发现其他宫女太监都已经走了,只有胡小天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他,芳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
胡小天恭敬道:“文才人,咱们回宫吧。”
文雅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胡小天抬起右臂让她搭在自己的臂膀上,打着灯笼为文雅引路。走出慕云阁,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此时开始下起雪来,雪花悠悠荡荡地从天际落下,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胡小天体贴地帮着文雅将斗篷拉起遮住她尚未干透的长发。文雅道:“下雪了。”
胡小天嗯了一声,然后道:“过去在西川有没有见过雪?”
文雅停下脚步,美眸带着冷漠:“本宫跟你说过,我从未去过西川!”这还是她在胡小天面前第一次用本宫来称呼自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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