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四面开花,巩固冀州,直捣洛阳的军略,令黄巾军声势浩大,所到之处,百姓附骥,官府被毁,民众觉醒,声势浩浩荡荡,令中原大地色变。
黄巾军的威名,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盖过了汉室,成为天下人的希望所在,各地豪强争相投奔,以作晋身的资本。
由于张角精力不足,对于黄巾军新附部队的变质。他没法管,黄巾军扩张的速度太快了,相关的准备和制度已经跟不上了。更何况面临汉室大军的压力,令他没有功夫去考虑整顿黄巾军的内部秩序。
张宝一门心思想要把汉帝拉下马,好自己登基做天子。对于前来投军的人,无论善恶,一律接纳,按照黄巾军精锐的标准供给。
盲目扩张的恶果很快就产生了,原本在各州郡储备的秘密物资,却被胡乱接纳的新附之人给吃了大户,缺乏粮草,又没有严格的管理法度,黄巾军就陷入了混乱,开始了各自为战。
那些享受惯了的新附之军,自然就动起了坏的心思,所过之处,无论官民,一律抢光。
刚开始是新附之军在抢,精锐还能保持纪律。可是黄巾军的规矩在那里,谁抢到的东西就归谁,没有上交一说。
精锐黄巾军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作为精锐主力,却只能吃糠咽菜,还得承担起最重的作战任务。
一开始还以为那些抢掠的人会受到黄天的制裁。毕竟每一个资深的黄巾军将士都知道,黄天是绝对公正和公平的。
他们渐渐的却发现,黄天根本就没有功夫惩罚作恶的人。
于是就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周围的人就开始有样学样了。
学好困难,学坏却是特别的容易,抢掠不仅吃饱穿好,还能发家致富,又没有风险。
不到十日,本来势如破竹的黄巾大军,却把对抗汉室大军的任务给忘记得一干二净,各支部队都忙着,对控制区内展开抢掠。
抢掠成风,直接导致了黄巾军失去了群众基础,本来有心依附黄巾军的豪强,不得不转变态度。
这样一来,黄巾军打击的对象由汉室一家变成了八州土地上所有的豪强。
黄巾军控制的地盘有限,很快就抢无可抢了,可是已经养成了抢掠的习惯,既然抢不了别人,就抢自己人。
上午还是同仇敌忾的战友,下午却为了一件衣服或者一块面饼,拔刀相向,变成了生死仇敌。
黄巾军内部的变质,对军心士气是最致命的打击。谁也不敢与汉室大军血战,毕竟抢掠得来的东西,还没有捂热呢,要是战死了,就成人别人的了。
黄巾军由悍不畏死,朝着人人惧战的转变,是黄巾军由盛转衰的节点,更是黄巾军先胜后败的转折点。
刘正看着关于黄巾军的相关情报,对于一心为民的大贤良师的命运,突然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
黄巾军的乱象,所有的恶果都得张角一力承担。
刘正还没有心情理会中原大地上发生的事情,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上谷郡方向。
中原大地上的风起云涌,很快就波及到了幽州。上谷郡的黄巾大营里,大渠帅程远志拎着一只烧鸡,抓住一壶范阳烧酒,痛快淋漓的吃肉喝酒。
帐中空荡荡的,下首处有个人跪在地上,不断的叩首。
程远志喝了一口酒,又啃了一口肥腻的烧鸡,见下面的人只磕头,不说话,就拽下一只鸡腿,扔到了地上,对磕头的人说:“程贱,本帅赏你的,吃吧!”
这位程贱,就是当初信奉太平道,被刘正逐出屯垦新村的那个大汉。
流浪在外面,才知道屯垦新村的好。程贱已经三个月没有吃饱饭了,肉的味道,更是连闻都没有闻过。
程贱并没有反省自己错在哪里,而是固执的认为是屯垦新村对不起他,让他的好日子没有了。
程贱不敢恨刘正,却对同村人怨念颇深,总想着,老子过不上好日子,你们也别想丰衣足食。凭什么老子像条狗一样的活着,你们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老子要报复,让你们在黄巾军的大刀下由人变成狗。
程贱四处打听,总算找到了进攻幽州的黄巾军大营,进了营中,闻到了肉味,口水就流出来了。
好在程贱人机伶,磕头无数之后,终于换来了一条带着肉丝的鸡腿骨。
程贱心想,鸡腿骨也是肉,忙从地上抓起鸡腿骨,囫囵吞枣的嚼了起来,和着泥土,咽下了肚。
还伸出两根乌黑的手指,用舌头舔着那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油腥。
程贱对程远志说:“大帅,蓟城名为州治,其实是一座叫花子城,取来何用。”
程远志大怒,对程贱说:“胡说八道,本帅可是读过书的,你可不要骗我。老子远在冀州,都听说幽州富得流油,顿顿有肉吃。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叫花子城?你当老子是瓜娃子,老子告诉你,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子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程贱说:“大帅息怒,这幽州的财富,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其他的地方,自然就穷得叮当响,也就是叫花子城了。”
程远志大吼道:“你狗日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说,你是不是贪官污吏的奸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汉室的狗官们,都喜欢把财富集中到州治,那里的人们,拔出一根汗毛来,都比老子的大腿还要粗,杀官造反,自然要选择官大的。”
程贱说:“大帅,这幽州的情况,还真是不一样,整个幽州的九成财富和五成人口,都集中到了南山城。”
程远志问:“南山城是个什么东西?”
程贱说:“大帅,南山城不是东西。那是一座由一个叫刘正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纠集了一伙子人,当当当就把城给建出来了,还弄了一个名字叫做兴汉军的队伍,专门保护城池。”
程远志问:“说一说兴汉军的情况吧,有多少人,战斗力怎么样?”
程贱心想,兴汉军有屯垦团三千人,再加上天卫团,估计也就六千人左右,于是就对程远志说:“大帅,兴汉军有两个团六千人,那战斗力,老厉害了!”
程远志说:“老子有十万黄巾军,打区区六千人,那可是手到擒来。就算兴汉军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车轮战吧!你小子可是立大功了,等拿下南山城,老子赏你一个渠帅做做,要是你小子敢糊弄老子,老子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当尿壶!还不快滚,老子要商量军机大事了,你小子想偷听吗?”
程贱连滚带爬的出了大帐,一位名字叫邓茂的黄巾军大将走了进来。
邓茂身高七尺三寸,本来青州东莱一带的渔民,后来青州发生了疫病,一家人全没了,就逃难到了冀州渤海。
哪曾想,这渤海一带也正在闹瘟疫,邓茂还是没有躲过疫病。
就在他陷入绝望,躺在木榻上苟延残喘,等待着死神降临的时候,程远志恰巧进村施舍符水。
邓茂还算幸运,符水对症,药到病除。
程远志见邓茂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便起了爱才之心,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习武艺,还算学有所成。
邓茂一身皮甲,头上裹着黄巾,肩上扛着陪伴了他多年的镔铁渔叉。
渔叉的尖锐部,经过长时间的磨擦,透出了森冷的寒光。
邓茂往大帐里一站,声若惊雷,又好像觉察到了自己的莽撞,咧着嘴不好意思的一笑,那笑容,怎么着也有点渗得慌。
邓茂进来之后,冲着程远志喊道:“大帅,兄弟们叫我来问问,什么时候打进蓟城,为了养精蓄锐,兄弟们都十多天没有碰女人了,就等着进了蓟城,好开开晕呢!”
程远志被程贱描述的金山银山给吸引了,对蓟城的兴趣锐减,于是就说:“小茂,咱们不打蓟城了!”
邓茂大惊失色,问道:“什么,不打了。兄弟们辛苦了大半个月,才捣腾出大量的攻城器械,突然不打了,这话我回去之后可不敢说,大家都盼着抢钱抢粮抢女人,至于地盘什么的,也带不走,谁爱要谁要,老子不稀罕!”
程远志怒斥说:“小茂,注意你的言辞!”
邓茂说:“大帅,对不起,说顺口了,大帅大人有大量,肚子里撑船什么的,那都不叫事儿。肯定不会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不过大帅,不是属下无礼,那戏文里说:令出如山,违令者斩!这大军出动,讲究的是言出必行,这突然反悔。就好比讨婆娘,三媒六聘都过了,就等着洞房了,女方突然说不嫁了。这让我怎么跟弟兄们解释?”
程远志说:“你先不要着急嘛,我来问你,本来你是打算吃窝窝头的,突然有人请你吃肉,你是愿意吃肉呢,还是继续啃窝窝头呀?”
邓茂说:“大帅,我是个粗人,既然有肉吃,谁还在乎窝窝头什么的!”
程远志说:“这就对了,我不打蓟城,是发现了更好的去处,本打算吃顿窝窝头,填饱肚子的,却没有想到见到了大户,还能捞着肉吃。你说,我能不改变主意吗?你就这么跟兄弟们说,南山城富得流油,女人更俊,就问他们,想不想要?”
邓茂闻言,两眼放光,于是就问:“大帅,我刚逃到渤海的时候,也听人说起过南山城,反正那一带的土匪,好像对兴汉军讳莫如深。凡是逃出来的人,都把兴汉军三个字当成了禁忌。甚至是还有一个传言:兴汉军要谁三更死,阎罗王不敢留人到五更。这与兴汉军作对,大家伙心里都没底呀!”
程远志说:“我呢,都打听清楚了,兴汉军就是人傻钱多,区区六千来人,居然抱着一个聚宝盆。咱们黄巾军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富贵险中求,一旦成功,那可就发达了。”
邓茂说:“大帅,我部愿意做先锋,也该是时候试一试黄巾力士的刀锋了,对了,大帅,去南山城的路是哪条?”
程远志说:“不要着急,向导已经准备好了,程贱,还不快滚进来,功劳还想不想要了?”
一直等候在大帐外面的程贱,忙连滚带爬的进了大帐,大声说:“大帅,有什么吩咐?”
程远志说:“本帅命令你,跟着邓先锋一起行动,把路带好了,本帅算你首功。”
程贱忙点头说:“是!”
邓茂见程贱獐头鼠目,心中不喜,但是考虑到是大帅亲自任命,而且还姓程,心中已经认定程贱是靠着裙带关系混军功的无能之辈,就更不待见他了。
邓茂得了将令,带着程贱回到了本部,把程远志攻打南山城的计划讲了出来。
谁知道话才一出口,下面就炸锅了,还有人扬言要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种地种地,该打渔打渔。邓茂口笨,一着急,就把程远志教的话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眼看局面就要失去了控制,那程贱倒也有几分急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南山城夸得是天上仅有,地上无双,美女遍地走,金银满屋头。
邓茂的部众心生向往,这才同意改道,朝着乐陵关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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