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队,有人找你”林艳一早便来敲门,“好的,请人进来吧”,我将桌上堆积的资料盖上,心里犯嘀咕“找我,这个节骨眼,什么人会来找我”。
“安然,是我”。“李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到李峰,我的眼泪瞬时在眼眶里打圈,我赶紧擦去眼泪,让李峰坐下,站在门口的林艳大概第一次看到我失态的样子,竟一时没有走开,好奇的盯着我们,“谢谢你林艳,你先去忙吧”,我知道这么多年未见,李峰会忽然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林艳这才意识到她的不合时宜,赶紧退出门去帮我关上门。
“这些年,你更瘦了。”李峰看着我,眼神还像当年一样,流露着心疼,我没有正面回答他“你怎样了?你不让我去看你,我做到了,你不让我联系你,我也做到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情,你做到了吗?”我急切的问李峰,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我的挂念的,那就是李峰了。当年我考上政法大学,除了用来缴纳学费的奖学金,我几乎身无分文,日日夜夜除了学习就是打工,李峰作为学长,处处帮我,帮我找兼职,陪我一起打工,夏天的晚上,我们在图书馆学习,蚊子来了,李峰就挽起自己的裤腿,我还记得他笑着说让蚊子咬他,蚊子吃饱了就不会来咬我了,他逼着我记下他的手机号,我纳闷为什么要记下,他说,这个号码他永远也不会换,这样我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可以随时找到他。这样的他,给了我从爸爸去世之后唯一的温暖和依靠,要不是那次去酒吧,我们也许会永远在一起。
“碰”房门忽然被推开,我沉浸在回忆里,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到,本能的跳起来,摁住来人,“啊啊啊,疼”刚子大叫着,“安然,你干嘛啊”,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刚子,“我还要问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不敲门就往里闯?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完了?”我松开刚子,嘴上在问他,眼睛却不自然的看着李峰,这时李峰也站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
“这位是?”刚子绕过我,完全没理会我的问题,径直站在李峰面前,向李峰伸出手,不等李峰反应,就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吴成刚,安然叫我刚子,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是安然的…”刚子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峰说,“同事”。李峰被他这一出闹得只得被迫握手,“你好,我是李峰。”“那么,你们是?”刚子看李峰没有往下说的意思,赶紧盯着往下问,“刚子,你在干嘛?”我走过来拽过刚子,“我交代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我怕你又做噩梦啊。”“行了,我们有正事要谈,你要么坐下,要么出去”。我知道这么多年了,李峰不会贸然来找我,找我一定有事,而刚子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发走,我目前担心灵开观案子的进展,没有时间跟他瞎闹。李峰看着我,“没事,他是我多年的搭档,我很信任他,这次找我,你一定是有事吧。”刚子听我这么说,赶紧坐下,还特地坐在了我和李峰中间。
“安然,对不起”李峰看着我的眼睛,“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有多不容易,很抱歉这些年,我没有联系你,实不相瞒,这次来找你,我的确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我看着李峰,心里一阵心痛,要不是为了我,他不会在酒吧打架,也不会服刑,他的人生本不应该如此,说好了出狱后一定会联系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本可以利用职务去打听他的下落,可是我了解他,他不希望我找到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我深知现在不是问他的时候。刚子看着我们一来一回,收起了嘻嘻哈哈,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我的妻子失踪了”李峰搓着双手,急切的看着我,好像在看我的反应,我平静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失踪多久了?刚子,记录一下”我尽量用职业的口吻询问着,“大概十二天前,她说回老家参加儿时好友的婚礼,我送她到了高铁站,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起初的两天我们还有电话或微信联系,到了第三天,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没有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她朋友的电话,我只知道她说她的老家在河南,具体地址我不清楚。”“不是,哥们儿,你老婆老家在哪里你不知道?你没见过她父母吗?她是否有兄弟姐妹什么的?再说,你老婆失踪了十几天你才想起来报警,你这心挺大啊”刚子安耐不住性子,霹雳吧啦一顿说,我看了刚子一眼,“你妻子之前有过类似情况吗?”我问李峰,“没有,从认识她到现在,从来没有这样过”,很明显,李峰在回答我的问题时在谨慎措辞,“她走之前有没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举动?”李峰迟疑了一下,显然是在回忆,“她怀孕个月了,我们刚为了孩子换了一套房子,走之前,她一心在收拾新房子上,我忙于工作,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只是什么?”我追问,“她在去之前接了一通电话,她接电话的时候是避开我接的,事后她说是朋友婚礼的邀请电话,可是,我总觉得她听到电话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喜悦。”“刚子,一会儿记下他妻子的电话,查一下电话的定位,并查一下这一个月的通话记录。”“要不要做人口失踪案记载?”刚子问我,我看了一眼李峰,“不用,你先查着,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说,这件事情,你亲自查”。“知道了。”我知道李峰没有直接报警,而是找我,应该是有什么顾虑,只是这个顾虑是因为他做过牢吗?“你们夫妻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是你觉得我们需要知道的?”既然要找人,我不得不问清楚。李峰再次迟疑,我想他在选择可以说的话,“我和表哥一起开了一家法律服务公司,这个行业难免会与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但是,我并不觉得我得罪了什么人会致使对方伤害我的妻儿。”“好吧,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我会派人调查,尽快给你答复。”我站起身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一切只能等查询后来判断。李峰向我们分别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走到了门口,转身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终没有说出口,“刚子,帮我送他出去吧”,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注意,我不能自己送他了。
站在窗口,看着李峰远去的背影,往事历历在目,当时的学霸,校学生会主席,如果没有那次事件,他现在应该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法官。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当年只是李峰的表哥生日,我们俩才会一起去酒吧,我记得我从没去过这么喧闹的场所,酒吧里的灯红酒绿让我很不适应,我本想早点离开,可是看李峰玩的很开心,我只得坐在旁边。不知道呆了多久,一个男生出现在我身旁,看上去跟我们年龄相仿,看得出他喝了不少酒,我试图走开,可是他一直跟着我,问这问那,我不想理他,可是他竟然伸手揽着我的腰,不等我反应,李峰过来了把他推开,男生看到李峰在,也知趣的走开了,本以为只是酒吧聚会的一个插曲,谁知我去洗手间又遇到了他,看他的样子并不是坏人,只是想接着酒劲搭讪,我果断回绝后刚要走开,他竟不依不饶的上来牵我的手,幸亏这时李峰来找我,再次看到男生,气不打一处来,喝止了他,并轻声跟我说“没事,你先回去,我跟他聊聊”,我知道李峰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我并没有担心他会有过激的举动,谁知,这时男生的朋友围了上来,我赶紧转身去叫李峰的表哥他们,等我们赶来,那群男生正围着李峰,见我叫了人来,对方反倒激动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两边开始打了起来,李峰赶紧跑到我的跟前,拉着我往外走,“你先回学校,出事了你不能在这里,万一被学校知道,你的奖学金就完蛋了。”“那你呢?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焦急的说,“不行,我得看看我表哥他们,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出事的,听我的,你先回去,我回学校给你发信息。”不容我分说,李峰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我塞了进去……谁知,我再见到他,他已经在监狱了。“答应我,如果你想我在监狱里好好的出来,就不要再来看我,我保证,等我出来就来找你,我们说好的,我的电话不会变,我出来就来找你。”这是他最后跟我说的话,一别这么多年,他没有变的电话我打了无数次,永远是关机……
“你们俩什么情况啊?”刚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李峰早已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窗外只有初秋的暖阳,“没什么,一个师兄,出了点麻烦,辛苦你帮我盯着,查一下怎么回事,对了,法医那边有消息了没有?”“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大事,杜医生让我们过去一趟呢”。
“安队啊,我这可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你们看看,这个复原,可以吧,开追悼会都完全没有问题吧”,杜医生指着林巧儿复原后的脸看着我们,“这姑娘,生前应该很漂亮,为什么年纪轻轻就会出家?”我看着林巧儿被缝合的脸,心生怜惜,谁会无缘无故出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过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在她的鼻腔里找到了那个毛巾相似的棉织物,死者应该是被这样的毛巾蒙住过口鼻”,“这么说,她是被捂死的?”刚子忙问,“不是,只能说她死前的确被捂过口鼻,可是她应该是挣脱了。”杜医生的回答很精准。这么说来,基本可以断定,她的确遭人迫害,“可以断定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吗?”我问杜医生,“从她坠落的姿势来看,她应该是自己跳下去的”。“这就奇怪了。”刚子疑惑的分析着,“既然有人试图杀死她,被她挣脱了,那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她?她已经出家了,可见这个人是为了她出家之前的事情杀她,那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呢?既然杀她不成,想必是追她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灵塔的阶梯上没有脚印,房间内没有指纹鞋印,看来对方是个行家,可是这姑娘为什么不往别处跑,就往这塔上跑,这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走吗……”
我和刚子带着疑问刚到队里,掌事道姑就带着年轻的道姑来了,小李子说她们说是有话要当面跟我说。“说吧,这里就我和吴警官”,我示意她们坐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话,我觉得她们这次过来,会有线索。掌事道姑先开了口,“安警官,你知道,我们观里都是道姑,我们道家相对佛家,会相对宽松,我观里,也有一些年轻的道姑,她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都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你那天看到的,是她的丈夫…”掌事道姑看了眼年轻的道姑,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们家欠了巨额债务,无法偿还,男人又在外面犯了事,四处东躲西藏,她没有办法,才会想到出家,所以那天看了你们,她丈夫才会那么紧张,生怕是警察来抓他了。”掌事道姑说道这里,年轻的道姑已经泣不成声,“你们也知道,我作为住持,得维护观里的声誉,我本是决不允许他们私会的,尤其眼下观里还出了这么大的事,希望你们可以理解,不过,这次他们私会倒是发现了一些事,不知道是不是对你们破案有帮助。”“什么事?”我盯着她们,生怕错过一个细节,年轻的道姑擦擦眼泪,轻声细语的说“我们家男人,在林巧儿死之前的那个晚上就来了,巧儿也是知道的,我们关系好,每次我男人来,巧儿都会帮我掩护,那天晚上,我们刚睡下,就听到巧儿的门有响动,因为我们是这种情况,所以我一直不敢睡熟,我开始以为是巧儿起夜,可是后来听到了搬动椅子的声音,我还想这大半夜的,巧儿在干嘛,等我开门出去看,又没有声音了。因为……”说到这里,年轻的道姑停了下来,看着掌事道姑,掌事道姑只是叹了口气,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因为巧儿原来也会定期偷偷在夜里溜出观里,所以,我以为是她又溜出去了,我就没有吭声。”“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林巧儿都死了啊,我们警察问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刚子听到这些话,急了。年轻的道姑被刚子这一吓,又开始哭,“我,我是怕,巧儿出事了,我男人还在观里,这么多警察,他都没有机会出去,我…我”“行了,大体情况我知道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我问道姑,“没有,我只是听到了这些声音,我开门出去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到。”“林巧儿一般溜出去,都会去什么地方?你知道她是否有什么亲人朋友或者仇敌?”“这……从未听她提起过亲人朋友,她平常很谨慎,即便我们要好,也从未提过,想必,在这世上也是没有牵挂了”“那她溜出去都去了哪里?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我的语气变得严厉了些,“一般多长时间出去一次?”年轻的道姑很紧张,看到我的严厉,身体开始微微发抖,“这,这,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她都是自己去,有时候她会告诉我,让我帮她掩护一下,大多数时候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不过……”“不过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命案,我们怀疑他是被人胁迫”我不得不告诉她事情的重要性了,“你现在说的话,将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你也不想她枉死吧”我走近年轻的道姑,用手轻轻的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她似乎受到了鼓舞,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巧儿虽然在观里平日安静,其实我知道,她很爱热闹,她每次溜出去都会去酒吧,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肯定在酒吧是很受欢迎的。”“酒吧?酒吧都在市中心啊,离栾峰山可二十几公里,她难道穿道袍去吗?”我疑惑的问年轻的道姑,“她有一套衣服,每次出门她就会换上那套衣服,然后至于去酒吧穿的什么,我就不清楚了。”“衣服在哪里?”我追问,“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一套黑色的裙子,我想可能在她房间。”
送走道姑,我们必须赶紧行动,“老张,这是林巧儿的画像,赶紧找她的人口信息,联系能联系到的她的家人,小李子你现在带人去一趟灵开观,去林巧儿房间,再搜,目标是一套黑色的裙子,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亚林,监控查的怎么样了?是否有什么可疑的?另外,林巧儿会定期溜出观里去酒吧,她应该是穿了一套黑色的连衣裙,这一点时间放长,至少查三个月到半年的监控,看她去了哪里,乘坐的什么交通工具,一路追查下去,这一点,一定有线索,刚子,我上午交代你的事情,你抓紧落实一下。”一口气迅速布置完工作,我觉得很疲惫,这一天,发生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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