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乔里城只能算是一个小城镇，这里的居民加起来也不过万，但它却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集市，因此往来的牧民和猎户并不算少，偶尔还能看到成群的商队在这里落脚。
斩狂和扶摇居士顶着风雪走在乌乔里的街道上，路边小贩地摊上的货品冻得比石头都硬。
“你听说了没？帝国马上就要南下收拾联盟那些杂碎了！”
“这太好了！到时大军过境，咱也不愁没生意了！”
“早就该打了！联盟关闭榷市后，我们的生意是越来越差，行脚商都快绝迹了！”
……
扶摇居士听到小贩们侃大山的内容，当下眉头紧锁，向斩狂投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斩狂依旧冷着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得先找间旅馆好好睡一觉”，斩狂说道。
扶摇居士在野外渡过了将近十来日，早盼着好好泡一个热水澡了！于是两人来到一家旅馆要了两间上房，各自歇息去了。
傍晚时分，店伙计敲响了斩狂的房门，说店里赠送一块面包和烤肉。斩狂被扰了睡眠，呵斥店伙计快滚，店伙计却在门外继续强调这是店里赠送的免费午餐。斩狂心里一动，旋即打开了房门。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一柄寒光凛凛的锋利匕首径直刺向斩狂的心窝！www.shitouxs.com 石头小说网
另一边的扶摇居士房门也出现了一个蒙面人，只见他一脚踹开房门，飞速潜入房内，对着床上甩出两把飞钉，瞬间将扶摇居士血溅当场。
蒙面人看着惨死在床上的扶摇居士，眼中露出了得意之色，正待转身离去时，一把利剑抵在他的咽喉上——赫然是扶摇居士！
“这……这怎么可能！”蒙面人转头看向床上，却只看到摆成人形的衣物！
“你踏入房门的那一刻起，就中了我的法术，你看到的只是幻象！”扶摇居士冷冷地说道：“你是谁？又是谁派你来刺杀本居士的？”
“他是黑鸦堡的续命人，人称‘透骨钉’夜枭”，斩狂提刀款步走了进来：“除了你和‘换脸人’灰螳螂，还有哪些续命人叛变了？”
夜枭看到斩狂刀口上的血迹，知道灰螳螂已行刺失败，当下冷笑道：“我等从未宣誓效忠赤九重或波格，何来叛变一说？”
“这倒也是”，斩狂说道：“那我换个说法吧：除了你俩，还有哪些续命人投靠了教会？”
夜枭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说道：“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斩狂道：“只要你从实招来，我就放你一马，但你必须从此离开黑鸦堡！”
夜枭道：“我若是说了你再把我杀了，我又能耐你何？”
斩狂道：“我一向说话算数！当然你可以不信。”
夜枭想了想道：“好！我就信你一回！除了我俩，还有‘左手刀’飞狐，‘七寸勾’屠夫，‘小白脸’水蜈蚣！”
斩狂鹰眼一眯，目光如刀般盯着夜枭：“还有其他人吗？”
夜枭在斩狂的逼视下寒毛竖起，结结巴巴地说道：“让我想想——对了，还有‘毒人’鬼蜘蛛！”
“好！”斩狂手中弯刀划出一道长弧，夜枭应声倒地！
“你……你个畜生！”夜枭怒目圆瞪，带着不甘气绝身亡！
扶摇居士被溅了一脸的血，又惊又怒，指着斩狂骂道：“你有毛病吗？！他都招供了，你怎么突然就杀了他？”
斩狂冷冷地说道：“我是给过他机会，但是他不懂得珍惜，竟想蒙骗我。”
扶摇居士怒道：“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斩狂道：“我就是知道！”
扶摇居士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拿到眼前一看，心里又惊悚又恶心，余怒未息地吼道：“你存心把我弄成这样的是吧？你个死变态！”
斩狂摊手道：“我哪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种事对我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扶摇居士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闭嘴！你……你滚远点！我真后悔救了你！滚滚滚！”
斩狂见扶摇居士暴怒，不敢再说话，便扛起夜枭的尸体走出旅馆，然后找了一块空地挖坑连同灰螳螂的尸体一块埋了。
填平了坑后，斩狂累得坐在地上直喘气。
“或许是我过分了”，斩狂自语道：“说到底她也是个姑娘家。”
斩狂长叹一口气，心里莫名地感到怅惘！他十四岁便征战沙场，三十余年的厮杀，早让他的心变成了冰冷刚硬，而扶摇居士对血的畏惧和愤怒，让他骤然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成了麻木不仁的怪物！
“怪物么？”斩狂难得一见地笑了，但笑容却满含着辛酸和讥诮——他想起了在他六岁——或者是七岁的那一年，看到一只老鹰用利爪将一只野鸭压在地上，一嘴一嘴地在啄食着还活着的猎物。年幼的奥伽舍（斩狂）可怜那只野鸭，便拿着棍子赶走了老鹰，而这一幕被他的父亲伽罗罗看在了眼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奥伽舍。”伽罗罗问道。
小奥伽舍胆怯地看着父亲，嗫嚅着回答道：“那只老鹰太坏了，欺负这只鸭子。”
伽罗罗蹲下身，一双大手搭在儿子的小肩膀上，语重深长地说道：“给我听好了儿子，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你救了这只鸭子，你救不了其它的鸭子；你赶走了这只老鹰，你赶走不了其它的老鹰。你真正要做的，是做一只老鹰，做一个强者！”
父亲的话犹言在耳，正是因为那一番话，斩狂从此变得心硬如铁，通过刻苦的修炼，习得了一身的好武艺，从默默无名的士卒，到威震天下的巴赫领主，再到如今苟延残喘的续命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人总归会有一死”，斩狂看着自己刚填平的坑想道：“既然人命短暂，我或许是过于执着了。”
斩狂决定向扶摇居士道歉。
在敲响扶摇居士的房门时，斩狂在心里重温了一遍拟好稿子，然而敲了几遍门之后，里面依然毫无声息。斩狂心里一惊，再次用力敲了敲门，朗声说道：“是我，居士你睡着了吗？”
房里依然没有任何声息！斩狂心里焦急，使劲撞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斩狂呆立当场：扶摇居士倚在墙上双目圆瞪嘴角流血，喉咙有一个乌黑的抓印，显然已死去多时！
斩狂大惊之下快步走上前去，抱起扶摇居士摇晃了几下，急声道：“居士你没事吧？”
但死人哪里还会说话？
“是我大意害死了你！”斩狂懊恼地说道：“我说过会还欠你的两条命，可是——唉！”
“哈哈哈……”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斩狂的哀思，抬起头一看差点吓了他一跳——那不是扶摇居士又是谁？再看看自己怀里，居然抱着一段木头！
“哈哈哈……笑死我了！”扶摇居士笑弯了腰：“我还以为你就只有一副冷漠的脸孔，想不到你也有捉急的时候！”
斩狂气恼地扔掉怀里的木头，看着扶摇居士皱眉道：“你怎么可以用法术来戏弄我？！”
扶摇居士哼道：“是你先对我无礼的！”
斩狂还待诘问，突然门外人声大作，一队官兵举着火把冲进了旅馆的院子。
“看来是惊动了官府了！”斩狂道：“你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说完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四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官兵已将大门堵住，为首者是一个身披熊皮大衣的络腮胡大汉，正是乌乔里的现任总督哈克。
斩狂右手放至胸前，鞠躬行礼道：“续命人斩狂见过总督大人！”
哈克醉眼惝恍地看着斩狂，忽地大笑了起来：“还真是你呀？”转而大声喝斥道：“这里早就不是你的领地了，你娘的跑开这里闹什么事？！”
在戈萨帝国，郡长、总督、巴赫领主都是同级的封疆大臣，但郡长和总督是代帝王或大公治理辖地，而巴赫领主则拥有辖地的所有权；又因为郡长所治理的土地是原戈萨人的故土，而总督和巴赫领主治下的土地是后来征服的新疆域，因此郡长实际上比总督和巴赫领主更接近帝国的权力中枢。自从斩狂被褫夺巴赫领主身份后，乌乔里便改派总督治理。
斩狂见昔日拍马溜须的部下羞辱自己，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是按住了心头的怒火，冷冷地说道：“我奉波格大人之命追捕逆贼至此，总督大人是要横加阻扰么？”
听到波格的名字，哈克酒醒了一半，但他不愿在众手下面前折了威风，于是说道：“就算你奉命追捕逃犯，但这店老板店伙计可是良民，你怎么把他们给杀了？”
斩狂道：“我可没杀他们，这是逆贼们干的。”
哈克冷哼道：“那证据呢？你可有证据？”
斩狂不耐烦地说道：“总督大人言下之意是要拘捕在下了？”
哈克并不真想与黑鸦堡为敌，于是道：“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但他们的死与你总归脱不了干系！到时死者家属闹起来本总督该如何打发？”
斩狂从怀里掏出一袋金币扔给哈克道：“那就请总督大人费劳了！”
哈克结过金币一掂量，里面至少有三十枚，当下心花怒放，嘴上却说道：“看在波格大人的份上，这次本总督就不为难你了，但你在这里最好老实点，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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