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司马道子想的挺美,一边是裴姣儿,一边是张贵人,两个司马曜身边的女人都被他掌控在手里。
他这位幕后的黑手,提一提这个,摆弄一下那个,就可以把亲大哥掌控在手心里。
可惜,他终究还是太年轻,算计的不周全。
裴姣儿那种狠角色暂且不提,人家的心是属于孙天师的,如今和司马道子走得近,不过是为了完成孙天师交给她的任务。
待到任务完成,她便挥一挥衣袖,飘然而去。
而另一位被司马道子看中的小娇娘张贵人呢?
虽然不是那么足智多谋,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若是为了今后计划,能傍上司马道子当然是好事一件,但是吧,张贵人的地位终究不同。
人家现在是正经的皇帝嫔妃,还是最受宠的,就算一时失意,却也是距离皇帝最近的女人。
她何必要把自己已经靠的稳稳的大树,一斧头砍倒,转投他人呢?
这样做,未免太过愚蠢,但是,张贵人也不会将真实的心意透露给司马道子。
人都是脚踏两条船的爱好者,两边押注,才是正理。
所以,张贵人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在司马曜这边的经营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而言之,小张才不会司马道子指哪里就打哪里。
入宫这么多年了,谁也不是傻子。
“娘娘,琅琊王怎么办?”看到司马道子彻底喝醉了,爬都爬不起来,竹青这才敢蹑手蹑脚的过来。
张贵人一脸不屑:“还能怎么样?”
“把大王的那些侍卫叫进来,让他们把大王抬出去。”
从眼神,再到语气,都充满了鄙视。任谁看到张贵人现在的表情,都不会误认为她和司马道子有一腿了。
…………
“皇后娘娘,那裴姣儿已经在陛下那里呆了整整三天了!”
“三天!”
皇后寝殿,司马曜的正牌老婆王贞英,正在悠闲的给心爱的小花浇水,大宫女木桃悄然走近,看到王贞英这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真是急在心上。
“三天又怎么了?”
“我巴不得她多呆几日呢!”
皇后娘娘这是气糊涂了?
再呆几天?
那怎么能行!
木桃奔到王贞英面前,接过了小水盆,王贞英也终于轻松了。
她的这几盆小花,一直以来也都是她和木桃一起在照料着,木桃知晓该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剪枝。
“娘娘,张贵人我们还没有打趴下,这又来了一个裴姣儿,后宫里这种妖冶惑众的女人越来越多,娘娘可怎么办?”
“娘娘不能再这样装聋作哑了!”
“再这样下去,这后宫里,还有娘娘的立足之地吗?”
正所谓,皇帝不急,那啥急,与悠闲自在的王贞英相比,此刻,急的团团转的木桃,似乎更像是皇后本尊。
王贞英莞尔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怎么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再说,那裴姣儿也不可能当皇后,不过是陛下的玩物而已。”
王贞英之所以那么有信心,并不是她对司马曜有信心,而是基于基本常识。
司马曜这个皇帝也一样要受到前朝的钳制,因为只能算是半个实权皇帝,所以,在后宫女人的选择上,司马曜并不能全都说了算。
不要看他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官员的小妾搞进了宫,大臣们明明都看到了,却还装聋作哑,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
那不是因为群臣害怕司马曜,或是给他面子,完全是因为就算裴姣儿进了宫,她也得不到正经的名分。
别说是贵人、夫人那一类低等级的称号了,因为是官员的小妾出身,裴姣儿就算是生了娃,将来在史书中,估计也就只能留下一笔,某某皇子出自后宫裴氏云云。
没名没姓,更不要说会威胁王贞英的地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司马曜也不是那么没有头脑的人,男人嘛,虽然便宜要占着,可是,真的让他提出来给裴姣儿一个位份,他却并不会开这个口。
只要一开口,他就会领略到朝臣们潮水般涌来的唾沫星子,保准能把他淹死。
况且,人家裴氏也没有这个心,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只是控制司马曜而已。
什么名分不名分的,根本就不重要,她也不在意。
“不过,张贵人那边情况如何?”王贞英转过身,接过了木桃递上来的淡茶。
说到底,她最关心的还是小张的情况。
自从看开了之后,王贞英便发现,她对小张也不再那么仇恨了,甚至开始同情她的遭遇。
相比经受过良好教育,修养极佳的王贞英,小人得志,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张贵人,根本就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办法。
她也不懂得做人需要收敛,忍字当头,那些心中愤恨的事情,很多时候就算争到底,也照样是一个结果也不会有。
只能默默的将那种负面情绪藏在心中,自我消化。
“裴姣儿这么风骚,她可够受的了!”
“娘娘真是好心肠,怎的还为那个女人说话!”木桃本来想说那个贱人,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王贞英叹了口气,笑她年轻不懂事:“我这不是好心肠,这是等着看好戏。”
“快说说,张贵人那里情况如何?”
“以她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在寝宫里老老实实呆上三天还不闹腾。”
木桃点点头:“娘娘说得对,这两天奴婢一直在宫外打探消息,听说,从昨天开始,张贵人就一直在和那些看守的小太监吵闹,想要出宫去见陛下。”
“可是,那些小太监一点通融都没有给她,坚决不肯放她出去。”
“听说她连钱都用上了,还是不管用。”
“平日里不积德,现在当然没有人同情。”
“正常。”
张贵人一向口无遮拦,还从来不知道要给人留脸面,得势的时候,骂太监阉人从来不避讳,就连王贞英都听到过好几次。
谁不知晓,太监虽然在宫里是供人差遣的下人,但却也是最不能得罪的。
就连正宫娘娘,出身豪族的王贞英都不会给太监脸色看,谁知道哪一天就会犯在他们手里。
“还有,今天下午,琅琊王到张贵人那里去了!”
“你说什么?!”
王贞英震惊的站起,责怪木桃说话不知道分轻重,这么重要的消息,怎能放在后头。
真是没有头脑。
木桃受了惊吓,连连后退:“禀娘娘,确实是这样,听说是陛下让琅琊王去劝一劝张贵人的,应该是想让贵人赔礼道歉吧,他们两个谈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后来,琅琊王就被抬出了张贵人的寝殿,听看到的人说,好像还醉醺醺的。”
“还喝醉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贞英也迷惑了。
这司马曜也是很有意思了,就算是自己有了新欢,也不能指派自己的亲弟弟去爱妃的寝殿呐!
这是又喝多了,还是老糊涂了!
“是啊!”
“确实喝多了,是被几个侍卫给抬出来的,路都走不了了!”
“娘娘,张贵人这样做,着实是失了体统,我们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她必死无疑!”
王贞英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木桃,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谁想让小张死?
小张死不死,和她的宏图大业有什么关系?
司马曜才最该死!
“慎言!”
“告诉后宫里的宫女太监,所有能和前朝接上消息的人,谁也不能把这件事外传!”
“听见没有!”
木桃委屈死了,王贞英的样子,足可以用声色俱厉来形容,木桃哪里还敢置喙。
当然要按照王贞英的吩咐,出去嘱咐一向多嘴多舌的后宫众人,千万不能乱嚼舌根,否则,小命就玩完了!
木桃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情,王贞英却掰扯的很清楚,现在可以肯定,司马道子和张贵人,必定是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是,这种关系究竟进展到了哪一层,外人还无从得知。张贵人不足为惧,可是司马道子却是个非常难对付的人。
现在,还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他们两个的苟且之事,这个时候,就不是王贞英出手的好时机。
养虎为患,才是王贞英对待这件事的基本态度。
裴姣儿和张贵人,天生就是一对冤家,身为皇后,王贞英只需要站稳身位,任由她们两个去厮杀便是。
至于司马道子和张贵人的二三事,就更不是王贞英该操心的。司马曜都没察觉,她又何必去多那个嘴。
深宫独坐这些年,王贞英也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
司马道子这般狂妄的人,是绝对不甘心长期被压制的,即便是亲哥哥也不行。
再等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惹出事端,到时候,就要看看司马道子要惹的事端是什么性质了。
但是,很明显,司马曜不是什么好人,司马道子就更不是,这两兄弟不论是谁做皇帝,对于王贞英来说,都不会有好处。
还是要培养新人呐!
风水轮流转,不知明年到谁家。
很少有人能够想到,皇宫之中,很多时候,地位最稳固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实是太后。
相比而言,皇帝总是要出自一个血缘体系,可是太后就不需要了。
在古代,很多被废黜的皇帝,他们的皇后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西天取经。
而是被后继的朝代推立为太后,虽然是前朝的,但是一样能享受到尊荣。
太后对于后继的皇帝,也算是有些用处的,往往后继皇帝的即位诏书,都是出自前朝的最后一位太后之手。
写一纸前朝皇帝禅让,后继皇帝登位的诏书,对于前朝太后来说,并不算难事,一般来讲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这还不说,因为是女性,一般被后继的皇帝视为没有什么威胁性的人物,只要登位的新皇帝还算是有头脑,讲体面,都会规规矩矩的赡养前朝太后。
这和那些退位的皇帝的处境完全不同。
退位的皇帝,那也是皇帝,只要当过皇帝,就会变成后继皇帝的眼中钉,能够善终的极少。
可是太后,永远也不会变成皇帝,所以,便是无人在意。
可以说,占据了皇后这个位置的王贞英,先天的就具备一种优势,她的眼睛不只盯着司马曜,还在盯着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
…………
白水沿岸,新野城。
经过前方的几番殊死搏杀,没有北府兵领衔的荆州部队,终于冲入了新野城的城门!
夺取了这座先于襄阳城,陷落氐秦之手的城池。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新野城规模小,位置也并不如襄阳城重要,这也就是为什么谢玄敢把夺取这座城池的任务,全权交给桓冲、桓伊带领的荆州兵的重要原因。
因为,荆州兵可以!
以荆州兵的实力,足可以应付新野城的氐秦守军。
襄阳城大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新野,这里的守军本就不如襄阳城的训练有素。
再加之城防一般,城池也低矮一些,因为距离氐秦国境更近一些,守备也就更加松懈。
在襄阳取得大胜的荆州兵,来到此地,很快就势如破竹,将新野城的氐秦守军彻底打垮!
毫不夸大的讲,这一仗打的比襄阳城还要容易。
“野王!”
“太好了!”
“这一仗打的实在是太痛快了!”
桓冲解下了铠甲,递给身边的小兵,那铠甲上,血痕犹在,还有很多块甲片都破损了,急需清理修补。
这些工作,都要交给手下去做,就不是桓大将军该操心的事了。
就在昨天,他们还在城外鏖战,短短一天,他们就已经冲入了新野城,坐在了这新野城最大的一座宅院里。
“买德郎,属下斗胆进言,我们现在还远未到松懈的时候,应该尽快想一想,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桓伊年少,却从来在军中都是扮演未雨绸缪的角色,这与天性乐观疏朗的桓冲形成了鲜明对比。
打了胜仗,心情大好,桓冲也愿意把脑袋里的浆糊倒一倒,认真思考问题了。
沉了片刻,桓冲才缓缓说道:“我军乘胜追击,一连夺取了江右两个重要的城池,伪秦苻坚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老夫想来,很快,他就要带着大军奔袭而来了!”
桓冲也算是经年的老将了,虽然没有和苻坚正面交手过,但是对于这位秦主的性情,也有几分了解。
苻坚年少得志,靠着弓马之强,攻城掠地好不快活,中原乃至四夷,凡是苻坚的铁鞭能够照应到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被征服了。
这样的成就更加助长了苻坚的嚣张气焰,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必定要率领大军,再把丢失的两个城池抢回去!
“说的没错,若是苻坚携着大军,怒气冲冲的赶来,我们这里的兵力,可不足以应付。”
“买德郎,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桓伊的忧虑,好像一块巨大的乌云,渐渐向桓冲的头顶上空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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