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走后,谢安在书房中独坐,实际上,明慧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
因为谢安根本就不想亲自收拾王谧。
不管他如何作死,谢安的最高要义只是挑动世家斗世家,现在看来,他的招数相当的有效。
太原王恭已经顺利恨上了王谧,放出王恭去和王谧缠斗,他谢安甚至可以躲在后面装好人。
岂不美哉?
思及此,谢安便提起了笔,关键时刻,还得靠谢玄……
…………
写信?
能写什么?
阿翁是不是糊涂了,为何会让她去做这件事?
她该怎么办?
无数的问题在谢明慧的脑袋里无限盘旋,轻轻向上,又轻轻的落下,纠结成一个团,把她的脑袋搅得是混混沌沌。
谢明慧坐在窗前,盯着树上的知了发呆。
不一会,小婢女玉柔就拖着两个盘子,进了门。
一手是新鲜的桃肉脯,一手是清清凉凉的马蹄糕。
明慧看到好吃的,立刻就来了精神,走到桌案前,边吃边拉着玉柔想主意。
“阿翁让我给娘娘腔写封信。”
玉柔一听,整个人都傻了。
“娘子说的是真的?”
“阿郎竟然让你给王郎君写信?”
此刻,玉柔的小脑袋高速运转。
“写什么信?”
“情书?”
“你又乱说!”明慧抬手就拍了她一下,玉柔吐吐舌头,赶紧补救:“奴婢没乱说,娘子能给王郎君写什么信,只能是情书,奴婢愚笨,实在是想不起还有其他。”
明慧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的也对,我能给娘娘腔写什么呢?”
她把刚才和谢安的谈话简单告诉了玉柔,玉柔越听越入迷,昨天她撺掇明慧的时候,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有这样的进展。
“也就是说,阿郎在拜托娘子,帮他打探王谧的情况?”
明慧捡起一块马蹄糕,放在嘴里,轻轻点头。
玉柔顿时激动了。
“这是好事啊,娘子!”
“你不是一直想做一些小郎君才能做的有用的大事吗?”
明慧有点懵,自从得到了这个差事,她的脑袋瓜就被莫名其妙的羞臊占据。
玉柔敲着桌案,严肃道:“现在,这大事不是送上门了吗?”
“什么前线上的战事啦,什么下一步的要去的地方啦,都可以问的。王郎君愿不愿意说,那是他的事,但是娘子可以随便问。”
被玉柔提醒,她才忽然明白。
对啊!
这不正是她实现抱负的好机会吗?
当然要牢牢把握!
“你说得对!”
“我现在就去写!”
谢明慧说到做到,已经端着果脯盘子,去另一边的小桌上想词了。
“娘子,千万要把阿郎嘱咐的事情先写上,别忘了。”
明慧紧盯着桌上的宣纸,好像在战斗。
摆摆手道:“放心吧!”
“忘不了!”
玉柔拿起帕子擦桌子,眼睛还不忘看看明慧,满意的点点头。
没想到,她和阿郎在这件事上,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那么多人都可以给王谧写信,为何谢安偏偏选中了明慧?
这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谢安也看中了王谧,想把他和明慧凑一对!
玉柔咯吱咯吱笑个不停,为自己这个细小的发现,兴奋不已……
…………
建康宫,显阳殿。
贵为琅琊王,在建康城中,司马道子有占地广大,建筑的美轮美奂的王府。
但是,这样耗费了巨大人力物力的宅院,司马道子却很少居住,几乎没日没夜的在皇宫里混。
原因无他,皇宫里才是接收各种消息最好的地方,况且,现在是他和皇帝哥哥司马曜关系最好的时候,司马道子做什么,司马曜都不会有怨言,兄弟两人是穿一条裤子的。
显阳殿中,皇帝司马曜坐在御座上,司马道子就坐在他旁边,兄弟两个手里的酒就没有停过。
司马道子满饮一杯,擦了擦嘴:“陛下,弟弟今天要给你介绍一位奇人。”
“奇人?做什么的?”
司马曜脸面微红,有些熏然。一开始,他并未对司马道子的推荐抱有很大的期望,但是等到他看见这位奇人的真容的时候,登时便激动了!
司马道子嘿嘿一笑,便走到屏风处,拉出一个人来。
但见此人,步伐缓慢却十分沉稳,一身直裰,是标准的水蓝色。头上梳了小髻,只插了一根玉簪。
他中等身高,长须飘然及胸,司马曜此前并未见过此人,却不知不觉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股超然出尘的气息。
“陛下,这位就是孙泰,孙天师。”
“天师?”司马曜呢喃道,进而一跃而起:“你是天师道的!”
大晋境内,甚至是氐秦之内也一样,会把一个人称之为天师的,只有那样一群人。
那就是天师道!
而天师,便是天师道信众对最高统领的称呼!
司马曜的内心,掀起了情感风暴。
对天师道,司马家的人是又好奇,又惧怕。
想当年,那个叫卢悚的天师,带领教众,直逼建康宫的事迹,实在是太过惊悚,司马曜这个皇帝,本来就多疑。
让他全然相信天师道,实在是难。
然而,孙泰,以及他所代表的中小世家的势力,是绝对不会放弃打破格局的!
“陛下,孙天师这次专程赶到建康,就是为了来为陛下诊病的!”
司马道子把孙泰拉过来,殷切的向哥哥推销。
所谓诊病,这在天师道中也不是秘密,甚至连司马曜都知道,这是他们教内的“行话。”
天师道给人看病,无外乎就是发符纸,喝符水,总体来说,都是骗人的玩意。
当然了,身为天师道最强天师,孙泰还是会一点正经的医术的,但是由于在晋朝时期,医巫还没有完全分家,一位郎中到底是在用医术看病,还是用巫术治病,其实分界线并不是那么明显。
司马曜很年轻,现在的他,不过二十出头,就算在寿命较短的古代,也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然而,司马曜的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
就司马曜这个面相,站在王谧面前,鼻子是黑红的,鼻头还老大一个,这一看就是喝酒喝多了,伤了身。
要想让身体恢复健康,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戒酒。
但戒酒是不可能戒酒的,古代人虽然也意识到沉迷黄汤是没有好下场,对身体有害。
与此同时,他们也并不认为戒酒就可以让身体转好。
所以,酒是要喝的,身体坏了绝对不是因为酗酒。
除了酗酒,还有一项掏空身体的坏习惯那就是好色。
酒色酒色,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以前的司马曜可以拍着胸脯说,人家不过就是喜欢喝酒而已,好色什么的,不存在的!
后宫里的那几个妃嫔,再加上不解风情的皇后王氏,他哪一个都看不上,更不要说好色了,也没有颜色可以让他沉迷。
可是,这一年来却不同了。
他有了小张!
自从张贵人进宫,司马曜可算是把酒色都凑齐了。
身体渐渐被掏空的皇帝陛下,逐渐感觉头昏脑涨,提不起精神,那些宫里的御医,也只是说他体虚,让他少喝些酒,少近女色。
那怎么能行?
酒和色,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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