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托举着额头的少女已经停止发出多余的噪音了,不过她显然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白皙的脸蛋上布满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青筋了,这让她那张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长相变得有些狰狞可畏。
受到惊吓的于思奇收回了伸出的手,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向他靠近的安神父身上。后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当心脚下。
几乎每一位身份暴露的人都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露出马脚的,他们明知道即便是弄清楚了答案,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却依然会这么去做,少女也是如此。
放下双手的她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帕瓦笛漫不经心地说:“诚然你出现的时机非常好,选择的角色也扮演的十分成功,甚至还有那样一个又呆又萌的‘小傻瓜’在旁边配合你的演出。但是你忽略了一些细节,一些很关键的细节。”
“什么细节?”少女追问道。
“只是一介普通信徒的你怎么会知道宠爱大厅在哪呢?”帕瓦笛讥笑道:“更不用说它的本体早就在多年前让你们给拆除了。留在地面上的不过是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废弃小屋罢了,凭借你的身份,你是如何知晓这个地方的?”
“也许我是从别处偷听而来的,”少女反驳了一句。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当假冒神父的长老出现时,你为什么一言不发呢?”帕瓦笛又提出了新的观点说:“天生失明的你不是应该最先发现这家伙是一名冒牌货吗?”
“我又不认识神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分清真假。”少女否决了帕瓦笛的说法。
“虚伪的谎言是无法站住脚跟的,”帕瓦笛尖锐地说:“他在你的面前大打出手,你可曾记得?”
“是有这么回事,”少女点了点头说。
“然后他又在石桥处和水车、飞鱼交手过,你不会想不起来了吧。”帕瓦笛说。
“那是神父自己主动留下来的,”少女说:“只可惜这么好的机会,长老那个蠢货没有把握得住。”
“好好用你的脑袋瓜想一想吧,一个连番做出剧烈运动的中年人类,怎么可能会不出一点汗呢?更不说还有嗅觉这个天大的漏洞了。”帕瓦笛一锤定音道:“你企图包庇冒牌货的想法是好的,你自己也伪装的极其成功。然而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细节决定成败。当然如果不是刚才你自己主动跳出来,恐怕我还得花上少许心思去揭穿你的身份呢!”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主人会对你如此厌恶了,”少女微微欠了欠身说:“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多旁人无法顾及的细节,不愧是主人的老师。”
“主人?”帕瓦笛皱着眉头问:“难道又是我哪位不争气的学生主导了这一切吗?如果是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是谁。”
“主人不希望见到你,”少女歪着头说:“当然,我也不希望再见到你了。”
话音刚落的同时,少女与帕瓦笛的身形碰撞到了一起,但是很快又分开了。单手持剑的帕瓦笛闲庭信步地朝着少女接近,后者摸了摸颈下的剑伤,鲜红的血液在她那白皙的掌心开出了花。
“还要继续吗?”帕瓦笛轻指挥弹了一下自己的剑刃,淡淡血珠洒到了地面上说:“我一向不喜欢恃强凌弱,毕竟我是个有礼貌的体面人。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可能我就要稍稍展示一下内心的野蛮了。”
“你想要我怎么配合?”少女撕下自己衣袖的一角,在自己的脖颈下缠绕了几圈说:“放弃抵抗,还是说‘束手就擒’。”
“也许用‘弃暗投明’这个词会更合适一些,”帕瓦笛礼貌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我也用四个字来回答你吧,”少女已经休整完毕,她紧握住手中的盲杖,表情十分的淡定说:“痴心妄想!”
两人的身形又在扭在了一起,不过依然很快就分开了。
帕瓦笛的长剑穿过了少女的胸口,将其钉在了后方的墙壁上,被挑飞的盲杖落在了他的脚下。他慢悠悠地拾起那根染血的盲杖,轻而易举地折成了两段,扔到了少女的跟前说:“勇气或许能让你无所畏惧,但是它不能给你带来胜利。”
口吐鲜血的少女挣扎着想要从墙上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次动作都会让口中的鲜血溢出更多。于是她在虚弱地嘲笑了几声之后,说:“你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吗?你以为你能够用战胜者的姿态去嘲弄我吗?你以为”
‘啪’清脆的让少女突然停住了话头,她直愣愣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窜到她面前的于思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其实就连于思奇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他的内心一直有这样的渴望,而正是这份内心的渴望让他的身体行动了起来。提起袖口将少女嘴角的血迹擦干的于思奇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到底是于思奇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少女,还是说她的斗志未泯,铜绿色的光芒在她那无神的眼眶中浮现了起来。
在帕瓦笛和安神父异口同声地说完“不好!”这两个字之后,少女抓住了眼前的于思奇。直接从墙上下落的她完全没有在乎胸口被长剑撕开的大洞,她只是死死地抓住于思奇的两只手,发出了奇怪的吼叫。
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冒进的于思奇一边感受着这非人的臂力,一边忍受着那震耳欲聋的咆哮。他在心里默默着责备着自己,埋怨着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看到这一幕的安神父出现了少女的周围,厉声说:“放开他,我给你自由。”
少女的嘴中出现了含糊不清的词汇:“自由愚蠢至极你们都得死”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硬碰硬了。”交涉失败的安神父回头对着帕瓦笛苦笑了一声,开始对着失控的少女发难起来。
没想到刚等他快要接近少女时,天花板上出现了一道奇异的光束,将少女和于思奇彻底罩住。接着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突发型的事件让安神父把头抬了起来,而帕瓦笛则默默地从墙上取回了自己的武器。天花板上的光束慢慢暗淡了下来,回归黑暗的锻造车间里只有帕瓦笛、安神父和昏迷不醒的口风琴三人,少女和于思奇似乎是被那道奇异的光束给接走了。
正当安神父打算跳到天花板上看个究竟时,许久不出声的风暴给出了解释:“要塞内的紧急传送装置,只有具备要塞控制权的人才能够使用的手段之一。”
“虽然我很想批评神父你的个人疏忽,不过眼下我也得担起失策的责任。”帕瓦笛抱起口风琴说:“所以,就让我们姑且当作无事发生过吧。毕竟对方极有可能就在我们想要去的地方,搭好了舞台呢!”
“也只能如此了,”安神父叹了口气,心有不堪地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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