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穆岑不管说什么,李时渊都不会对穆岑发火。
穆岑不是无缘故的提及这件事。
她很清楚,在李时厉走后的十几年里,李时渊对于这件事一直都是耿耿于怀,只是李时渊没说破,穆岑每一年在李时厉忌日的当天,仍然会去郊外的那一座孤坟看看,就这么站着,倒上一杯黄酒。
李时渊不曾阻止,他知道李时厉不管为人如何,但是对待穆岑上,李时厉一直都是对穆岑有恩的,所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渊并不会说什么,但是不意味着李时渊的心口不会泛酸。
而穆岑也从来不曾和李时渊提及关于李时厉任何的事情,包括他们的过往,点点滴滴,从来不曾。
“时渊。”穆岑忽然叫着这人的名字。
李时渊安静了下,嗯了声。
“我从来不曾对他动过心,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每年去看看他,这是我所应该做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不曾对我下过手。所以,这是人之常情。这样一来,我才不会有愧疚。”
穆岑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她的手就这么圈着李时渊的腰身,安静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李时渊听着,一直到穆岑说话,薄唇微动,那话语艰涩的开口,好似极为困难才说出了现在的话:“我想问,如果当年你在路边遇见的不是我,而是李时厉,我和你之间,是不是就这么改变了?”
这话,当年的李时厉也问过穆岑。
穆岑安静了下,仰头在看着李时渊的时候,倒是笑的格外的灿烂:“我和你必定经历三生三世,他不可能成为我们之间的阻拦。”
“我和你的第一世到第二世,已经经过了数千年,难道没任何变化吗?”李时渊淡淡开口。
这话穆岑一下就明白了话里的含义,并没恼怒,而是低头轻笑一声,才继续开口说道:“对,我们经历了数千年,但是在这数千年里,我一直是被冰封在冰山之中,动弹不得,一直到我再遇见你。”
“李时元也在我之前。”李时渊的口气有些酸。
穆岑低头又笑:“所以老天不是发现自己错了,让我重生再来一次了吗?”
李时渊有些意外。
他的本意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穆岑是先嫁入东宫,而后才从东宫离开的事情。但是显然穆岑的话里,并不是这个意思。
安静了下,穆岑才意识到,李时渊好似从来都不明白这一段过往,她也不再隐瞒,低头解释了一下,李时渊的眼底出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就这么看着穆岑,那种意外显而易见。
“所以,所有的错误,都会最终被修正的。”穆岑笑。
“那李时厉呢?”李时渊的话题绕回了李时厉上。
穆岑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曾经他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如果他先来的话,是不是结局就不是如此了。”
“你——”李时渊的声音微微停顿,“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没有如果。但是就算是他先来的话,那么最终我的选择也只会是你,因为冥冥之中一切的力量都把我们捆绑在一起了。所以,我爱你,永生永世,并非是任何外力可以阻拦的,或许有艰难,或许有动摇,但最终这个人仍然是你。”
穆岑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李时渊听着,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安静的把穆岑拥入了怀中。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没有停止的意思。
门口的奴才已经快速的跑来,道:“四爷,夫人,慕容首领明日请你们到府中叙旧。”
“告诉慕容首领,明日一定准时到。”李时渊应声。
奴才又快速的离开。
两人仍然拥着彼此,安静的坐在窗棱边,看着那大雪纷飞,彼此眼中,尽是浓情蜜意。
此生有你,真的很好。
……
多年后——
李时渊和穆岑回到京都,是因为傲风亲自领兵出征,这在大周,已经是几任帝王都不曾遇见的事了,而傲风所下手的地方,不过就是一个小国,不需要傲风动手,就可以不费任何力气的拿下。
大周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盛的国度,自然不会欺凌弱小,而现在傲风却这么做了,两人匆匆赶回,傲风就好似知道了两人的反对,在两人回来之前,已经举兵出发。
后来,李时渊和穆岑明白,傲风仍然是为了当年亲自来求自己的蓝湘儿。
人世间,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姓,都过不了情字一关。
再后来,傲风带着蓝湘儿回来,边上还有一个和傲风一模一样的少年,明眼人一眼就能明白。
这是大周后来的帝后。
傲风穆岑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捧在手心长大的相思。
她和李时渊也从来没想到,也就在相思十六岁,他们把相思放在帝宫,两人携手天涯的时候,那个多年前在开元寺遇见的少年容止,却出现在相思的边上,相思执意要嫁。
就算所有的人反对,相思也嫁的义无反顾。
而这一嫁,却也不曾想过,在相思十九岁的那一年,他们就再没见到相思了。不管傲风和李时渊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都不曾再找到相思,相思就这么凭空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消失的还公主府的驸马容止。
那时候的李时渊和傲风震怒无比,但是却又无可奈何,这茫茫大陆,若是离开大周,那就真的再无任何寻找的痕迹了。
这是穆岑心中的痛,很久都不能忘怀,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一直到多年后,一个国家迅速的崛起,就挨着大周,成了大周最大的隐患,李家的人很清楚,那是当年大周助攻之下,才被人夺去的国度,甚至大周都坐好了开战的准备。但是两国之间却形成了诡异的平衡,谁都不曾动一下。
边境越发紧张。
一直到不经意里,他们发现了大金国深宫之中的妃子,竟然和相思有着一模一样的脸,那个隐匿的帝王的真实容颜,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是当年开元寺的少年,后来相思的驸马爷容止。
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等着容止带着相思回到大周,相思早就是两个孩儿的母亲,纵然经历了无数的风霜,但最终凝视彼此的时候,还是带着最初年少时候的懵懂和爱意。
人世间,情字最痛,但却终究要走过一遭。
要的不过是最后的白头偕老。
足矣。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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