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非墨趁着朦胧月色,连飞跃带骑马的,总算在关隘口前摸黑进了城。
白非墨疾驰至城门口时,抬眼看了眼牌坊,翻身下马便以轻功跃向城西的树林里,任由马儿冲上长街。
在进入树林几个弹指间,一群黑衣人便蜂拥而至,以三人为一组亦跟着跃进了树林。
白非墨眉头一皱,什么“逢林勿入”的江湖道义,这群黑衣人个个儿都抛之脑后,反是越跟越紧。
与此同时,白非墨冲进树林后,越越跑越踉跄,更有止不住的疑问。
离岛的消息瞒着所有白家人,却还是半道遭了劫持,好容易逃出来后,又被另一群黑衣人追杀。
只是可恨啊,仅飞了不到两个时辰,白非墨自觉灵力岌岌可危,不知是何处射来的一发穿云箭,射中了他的左肩胛骨,不得不在落地后抢了匹马赶路。
最可恨的便是,连这群黑衣人是谁派来的都没有一点头绪。
幸好天公作美,昏暗的天色,为他提供了最好的潜伏时机。
此时若再不潜入树林,这伤势也会拖累到被黑衣人发现。
扑的一声,白非墨忽然倒地,却也非常郁闷,若是不曾受伤,也不会被这树藤绊倒了,不过要是没受伤也不会被追的这么赶了。
咦,树洞。
在起来之时,忽然发现旁边的树底有个口子,白非墨果断过去,试着躲进树洞里,若是再不找个地儿躲躲,跑也跑不了了。
不想,洞内还有别人。
白非墨借着幽暗的月色一探,不是别人,正是他潜出的目标索隆。
索隆不由得一怔,熟悉的气息,定睛细看下,激动地喊道:
“阿墨!”
索隆惊呼久违的名字,碍于眼线的关系,从来他以“白岛主”或“白先生相称,方可不引起外界猜忌。
“哼,你可是好多年没这么喊我了。”
“你懂得,那些狗东西,以讹传讹的本领太猛了。”索隆也实属无奈,和白非墨本可以很亲近,犹如亲兄弟似的铁关系,却不得不在朝堂扮作上下级。
“无妨,你怎耽搁了这么久?”白非墨之所以涉险来姑苏城,乃是左右没等来索隆抵达的讯息。
他又担心是不是白鹤或商家暗中使坏,才不得不抛下小媳妇跑来找人。
索隆无奈地摇头叹息,“害,你是不知道,你和厉小姐的婚事,皇帝只是悄悄将圣旨交给我,并未和旁人说起赐婚。我寻思着情况不妙,谁知光是出望京,我就被好些人追杀。”
“谁追杀?厉家明还是商家人?”白非墨唯一想到的对象,只能是见不得厉沅沅好的那些人。
但他觉着以自己的身份,敢对小媳妇打坏主意的不超过四个人:太子长安算一个,乌有国司马烬算一个,商九苫也算一个,那就再加上白鹤,那么望京还会有谁这么胆大妄为呢。
索隆的小眼神射过眼眸,拍着他后背,笑眯眯地说道:“全子虚国都知道,最见不得厉沅沅逍遥自在的,还有一个女人,叫—”
“玉娥?”白非墨猛然想到居然漏了她,这位和商家交情颇深的后宫贵妃娘娘,位分虽屈于谢后下面,可论起宠爱,那是多少佳丽都很羡慕的。
“对,就是她。出来前一日,我还看见她召厉家明去琼琚宫,大概过了四个时辰,厉家明才摸着夜色回府。”
索隆老实地把所见所闻都告知白非墨,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十有八九都是全权委托给他决定了。
“婚书呢,打开看看。”白非墨发觉此事并不简单,尤其是旭恒皇帝,贼精明的老狐狸了,比白鹤要难对付许多。
旭恒待他倒是很好,很大程度也是忌惮驭灵师这个名头罢了。
旭恒交付索隆的婚书,是用御蜡亲封的,一旦打开也就是默认接旨,而且再也无法还原。
索隆小心翼翼拿出一个黑色的绒布袋子,又从最下面掏出一个素色的信封,上面写着“北辰亲启”四个字。
“你想清楚了,他只是口头承诺,要是内容不符,你也只能认栽。”索隆再移交到白非墨手前夕,语重心长再三嘱咐。
“呵,他写什么是他的事,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了。”白非墨不讲道理,直接抠了蜡印打开信来看。
“你流血了……”索隆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凑上前一闻才知是白非墨受了伤。
白非墨一直忍着痛没作声,直到索隆关切起来。
“啊,疼,帮我吹吹。”
“白岛主,你不是最厉害的么?”轮到索隆摆谱了,双手先是叉腰站着,后面弓着个身子嘲笑他。
“总不能叫一群入不了眼的家伙看我笑话吧,也不能在她面前丢了脸呀!”
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白非墨也就能在索隆这里取一点余温。
“也对,女人嘛,得保护。”索隆撕开他的半截衣衫,扯下自己的一块衣角,小心替他包扎。
“嗯?你对哪个有意思了?”
白非墨充满杀意的眼神投来,索隆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摆手推却道,“不不不,其实我对女人没有兴趣的,阿墨你大可放心。”
索隆心里却在嘀咕:厉沅沅这种女人,也就你能从一而终了。我可听闻太子早就糟蹋了人身子,还好你爹妈不在,否则也不会允许她进门的。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一定要她?”白非墨不愧是索隆肚子里的蛔虫,一问他就慌的一批。
“是,你又不会告诉我。”索隆以前问过,白非墨不仅不正面回答,而且给他下了个难于登天的任务。
等到他完成了找白非墨要报酬,却是把最开始想知道的都忘个干净。
“现在可以了,没有第三只耳朵。”白非墨揶揄了好些年头,索隆也疑虑了好些时光,竟是在个树洞里头解开了困惑。
“你是不是太小心了,我觉着厉家人才不会管你为什么娶她呢,巴不得那婆娘早点嫁出去才好。”
“可玉娥并不想让她嫁给我不是么?”
索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洗耳恭听下去。
“我不想强人所难,如今她亲口说不稀罕太子了,这个时候出击十拿九稳。”
“哦,但是你是不是答非所问?”索隆不傻,白非墨柔情似水的紫瞳,只为厉沅沅绽放过笑容。
白非墨身边根本不缺乏长得好看的绝色,也不缺主动巴结联亲的重臣之女,除非——厉沅沅有别的姑娘没有的东西。
“驭灵师?”索隆恍然大悟,但还是被白非墨否决了。
“她可以救我的命,不过已经救了,那我便不能负她。”白非墨绝口不谈年少轻狂的好色记忆,只是把救命恩人挂在嘴边。
“准确说,不是她灵宠救的么?你骗的了别人了骗不了我?我看呐,她一定是你小时候就看上的人,我说的对不对?”索隆记得有次醉酒,白非墨喝多了便把儿时的各种糗事全倒出来,有搞笑的,有寡淡的,也有这样美好的。
索隆依稀记得十几岁的白非墨,放下几壶酒后,拿起帕子拭过嘴角的酒渍,肆意张扬地放言:我一定要娶她!
当时索隆不停问是哪家姑娘,白非墨愣是半个字没透露。
“是,记得给份子钱。”白非墨的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又似乎带不曾察觉的凌冽,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索隆为他的归宿而开心,不免又觉钱袋感到忧伤,只得抱拳敷衍道:“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还有呢?”白非墨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祝福。
“那……早生贵子!”
“嗯,孺子可教。”少年嘴角微微勾起,漾起好看的弧度,紫色的眼眸里藏着清冽和魅惑,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美得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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