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上午8时12分。
宁山村的所有居民,都集中在村长富焱的家中。富焱、顾绮雯、阮廷(他极少到富焱家来,应该说他除了W市第二中学和自己的家外,极少去其他地方,但现在却不得不来了)、阮雪冰、阮雪雁、原希晨、卓千枫、赵采冰、卓可琳,除了死去的陶妍琴,宁山村的所有居民都来了,加上亦天,屋里一共有十个人。
亦天向屋里众人扫了一眼,心想:“杀害陶妍琴的凶手,会在这些人当中吗?”这个问题他昨晚已翻来覆去想了数十遍。陶妍琴被杀前后的一些状况和疑点,亦天心底都已一一总结,他对这宗谋杀案的了解已成竹在胸。
“啪啪啪!啪啪啪!”忽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拍门声,声音极大,拍门的人似乎非常急躁。屋内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终于是富焱打破了沉默,低声说:“绮雯,去开门吧。”
顾绮雯点了点头,向大门走去。大家都猜到是谁来了,一齐向大门望去。
顾绮雯刚把门打开,两名穿着制服的刑警就闯了进来。明知道进来的是警察,但原希晨只向那两名警察望了一眼,却仍然忍不住轻呼一声,接着脸色发青,全身抖动。阮雪冰忙问:“原叔叔,你怎么啦?”
原希晨摇了摇头,从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扭开瓶盖,取出一颗药,迅速地吞了下去。他大概是心脏病发作了。
与此同时,亦天打量着走进来的两名刑警:先进来的刑警一米八的个头,国字脸,短头发,面容颇为俊俏,但板着脸,脸色铁青,非常严肃,似乎带有一股让人不容逼视的威严(后来亦天知道这刑警叫简军然);另一个刑警个子不高,戴着眼镜,其貌不扬,但眼神中带着勃勃英气,让人一看就觉得他绝非寻常人物(后来亦天得知他叫连羲,是简军然的下属。简军然和连羲都是W市刑侦队的刑警)。
只见简军然瞟了原希晨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骂道:“难得的假期,都被你们这条他妈的恶人村夺去了。”语气极为不满。
亦天心中明白:“这刑警本来在放五一长假,但宁山村发生了谋杀案,于是他不得不取消假期,到宁山村来调查案件。”想到这里,瞪了简军然一眼,暗想:“这刑警也太没职业道德了。”
简军然这样喝了一句,众人一时都不敢做声,卓千枫和顾绮雯两人还低下了头。原希晨吃过药后稍微镇静下来,但身体仍在微微颤动,大概是昨晚的事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
一直跟自己住在同一座村庄里的、朝夕相见的人,突然就死掉了,谁能不受打击?不光是原希晨,富焱、卓千枫、阮廷等宁山村的居民,此刻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就在这时候,忽听简军然向众人劈头问道:“昨晚八点半到十点,你们在什么地方?”
富焱“啊”的一声:“警察先生,你……你怀疑杀害陶妍琴的凶手在我们当中?”
简军然“哼”了一声:“你别管!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他的语气极为不耐烦,态度也十分恶劣。
亦天忽然说:“等一等,尸体的检验结果有了么?陶妍琴是在树林里的墓碑附近被杀的么?如果是,那么昨晚八点四十五分到十点,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有可能是凶手了。”
简军然瞪了亦天一眼,见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没把他放在心上,喝了声:“小孩子,别吵!”
亦天却丝毫不畏惧,又问:“请问,陶妍琴的尸体的检验结果有了吗?能告诉我吗?”
简军然终于生气了,大喝:“臭小子,你是谁?连羲,叫人把他带出去……”
他话没说完,亦天抢着说:“昨晚村里的人都聚集在富村长家中,陶妍琴是在八点零五分离开富焱的家的,从富焱的家走到树林里的那座无名墓碑前,也就是发现陶妍琴的尸体的地方,步行的话,需要五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陶妍琴是在八点五十五分左右到达那里的。或许我们能想,陶妍琴是快步走去的,这样能把时间缩减十分钟左右,换句话说,陶妍琴到达树林里无名墓碑前的时间,最早是八点四十五分……”
亦天见包括两名刑警的所有人都注意上自己的话了,心中一喜,顿了顿,对着简军然续道:“你刚才问大家八点半到十点的行踪,可见陶妍琴的尸检报告推断她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八点半到十点。刚才我已经说过,陶妍琴到达无名墓碑是在八点四十五分以后,如果那里是第一凶案现场,就能证明凶手行凶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到十点了。因此我刚才才问你陶妍琴是不是在树林里的墓碑附近被杀。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能得出我刚才的结论:昨晚八点四十五分到十点,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有可能是凶手了。”
简军然和连羲听亦天说完,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简军然总算意识到亦天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了,却还是“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给我站一边去!现在是发生了谋杀案,不是在进行你们这些小孩子的侦探游戏。”
阮雪雁忍不住说道:“亦天不是小孩子,发生在T市扇贝岭的连环谋杀案,就是亦天破案的。亦天是一名侦探。”
简军然“咦”的一声:“什么?那宗震惊全国的连环谋杀案,破案的是他……怎么可能?”
“是真的,”阮雪雁说,“不信你打个电话问问T市的刑警。”
简军然又望了亦天一眼,半信半疑,但稍微收起了轻视的神色,却仍然说:“即使是那样又怎样?这里是W市,我是这里的刑警,我要调查案件,轮不到你这T市的所谓侦探插手。”
亦天说:“我不是插手,我只是跟你们一样,想尽快破案,把凶手逮住。”
连羲进屋以后一直一言不发,这时他听亦天说得诚恳,轻轻“嗯”了一声,对简军然说:“简刑警,把情况告诉他也无妨,或许对侦破案件有一定的帮助呢。”
简军然点了点头,望着亦天:“好,我就把一些简单的状况告诉你,看看你怎样推理,怎样把凶手找出来。”顿了顿,对连羲说:“你说吧。”
连羲“嗯”了一声,拿出笔记本,说道:“死者陶妍琴,四十七岁。从尸体的斑纹和僵硬程度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五月二日晚上八点三十分分到十点,死亡原因是头盖骨爆裂引起脑挫伤,估计死者生前头部遭到重击。从颈部附近的出血状况和生理反应来看,死者是死后才被割下头颅的,割下头颅的时间和死亡时间十分接近。另外,从墓碑上的血迹和周围的痕迹,初步推断第一案发现场就在发现尸体的地方,也就是树林里的悬崖边的墓碑附近。简单的情况就是这些。”连羲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起伏不大,可见他应该是个冷静沉着的人。这跟急躁刚烈的简军然截然不同。
亦天听完,喃喃地说:“头颅是在被杀后才割下来的么?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死因是头部遭到重击?”想到这里,不禁想起阮雪雁所说的“恶人的传说”:恶人杀人的手法很残忍,有时用铁棍重击村民的头部,有时则把村民的头颅硬生生地割下来……重击头部?割下头颅?怎么陶妍琴的死状竟跟传说不谋而合?是巧合?还是凶手故意模仿传说中的情节杀人?如果是后者,那么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亦天还在想,简军然说:“好了,现在该听听你的推理了。”他说这话时,带着一种讥讽的语气,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在说:“我且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好吧。”亦天整理了一下思绪,展开了推理。
“我刚才说过,从富焱的家走到无名墓碑,大概需要五十分钟,即使是跑步,也需要三十分钟以上。以差不多五十岁的陶妍琴的身体状况推测,她要从富焱的家走到无名墓碑,至少需要四十分钟。她是昨天晚上八点零五分离开的,也就是说,她最早会在八点四十五分到达无名墓碑。由于无名墓碑附近是第一凶案现场,因此可以排除凶手在别的地方杀害了陶妍琴,再把她的尸体搬运到无名墓碑附近的可能。另外,陶妍琴的死亡时间是八点三十分到十点。综上所述,在八点四十五分到十点这段时间,凶手一定到过无名墓碑附近行凶。
“接下来假设凶手是村里的人。昨晚村里所有人几乎都到村长富焱家中参加富焱的生日宴会去了。陶妍琴离开富焱家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富焱家里。我刚才已经说了,从富焱家走到无名墓碑,至少需要三十分钟,即使省略掉杀人的时间,来回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凶手是在八点十五分以后离开富焱家超过一小时的人。”
亦天这样一说,一切果然清晰了许多。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连羲也不知不觉露出了肯定的神色。简军然却说:“哼,我刚才一进来不就问你们昨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吗?你说了一大堆废话,现在得出的结论还不是跟我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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