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怎么会跑到骨灰里?”“应该是把它吞进了肚子里……凝夕,是若冰的灵魂在保佑你。看你受苦,他死不瞑目……”听到“他死不瞑目”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若冰,若冰……我对不起很多人,最无辜,最悲惨的人却是你……我从不相信什么“今生情、来世报”的鬼话。我只有这一世,这一世只有一个单若冰。今生欠你的,我拿什么还给你?我又怎么还给你?元旭搂着我颤抖的身体,轻轻抚着我的背,用无声的语言安慰着泪如雨下的我。可是我知道,他心里的痛胜过我千倍,万倍。“我想潜入轩辕家找你,守卫太严,我进不去。在四周张望徘徊的时候,遇到了那萝,才知晓一切。是我回来晚了……”我轻轻的摇头“不,我要感谢你,也要感谢命运,他总算善待我一次。”“凝夕,现在怎么办?”“尽快到皇家去,宇的目光很犀利,蛛丝马迹都会让他起疑。只有到了皇家,我们才会安全。”“好,我们现在就走。”这时,砰的一声,门突然被人撞开了。我们立刻拔枪,对准了闯进来的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出去买食物的滕俊。“凝夕,快走!有人在包围这栋房子。”我陡然一冷,这么快?我们熄灭了所有的灯,撩开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在茫茫夜色的掩护下,有三路人马在林木间暗暗潜行,分别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呈半圆形慢慢向这里聚拢。我皱了皱眉,在黑暗中放低声音对他们两个说,“你们和那箩带他从后门走,我从前门引开他们。”“不行!”滕俊抓住了我的手,急切的说“我跟你一起,让元旭和那箩带他走。”我看了他一眼,“他们要的是我,你留下做什么?再出卖我一次?”“凝夕……”滕俊看着我的眼神是又惊又惧我瞥了他一眼,冷漠的说“全部都走!你们谁留下,都只会成为我的负累。”滕俊似乎还想说什么,元旭阻止了他,深深看着我“凝夕,无论发生什么,等我们回来!”“放心,只要他活着,我就捨不得死。你们保住他,就是保住了我的命……”元旭他们走了,我看着手里的枪,突然想起那次在游乐场和司夜玩的打靶游戏,忆起他孩子般率真的笑容,一丝浅笑挂上了嘴角。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人,我淡定一笑,扔掉了手枪。引开他们注意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从这里走出去。穿着整齐的黑色劲装荷枪实弹的人立刻从三面将我围住,却不敢靠得太近。我以前有多狠他们知道,谁都不敢贸然上前。“二小姐,少爷让我们带您回去。”“他怎么知道我没死?”“您跳下去的时候,少爷立刻让人封了河道,没发现您的尸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个人如果发疯到连你的尸体都不放过,再好的计策也是徒然。“如果我不跟你走,会怎么样?”那人敛下眼睑,“少爷没说不能伤您。二小姐,您别让我们难做。”我勾唇一笑,“好,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他让你给我注she的东西,就收起来吧。”“这……”他有些迟疑。“这里有这么多人,我跑不了。如果弄个鱼死网破,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们比我更清楚。”“……好”车行在回城堡的路上,我看着窗外,夜色茫茫,起伏的山峦像一只只在莽原上奔跑的野兽,张牙舞爪的扑面而来。我知道,前方,我的好哥哥正张开怀抱、迫不及待的等着我。这个夜晚,註定会很漫长,很黑暗……“凝夕,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活下去。”元旭的话在耳边来回飘荡着是的,无论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夜色迷茫,我的眼中也是一片迷茫。今夜无风,却有轻雾,若有若无的漂浮在半空中雾色中,两束灯光急速逼近,一辆重型的货柜车穿过迷朦的雾气陡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司机一惊,立刻剎车,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刺激着人们紧张的神经。坐在后座上的我,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一冲,又跌回座位上,身旁的人立刻紧张的按住了我。我没管他们,皱眉看着突然横在我们面前无声无息的庞然大物,驾驶位没人,有古怪!回头一看,后面的路也被人封死了。我心里一惊,冲着车内的人厉声喊道,“下车!”“干什么?”身旁的守卫一把拉住我“不想给人当活耙子,就照我说的做!”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贯穿了车顶,打穿了他的脑袋。钢心弹头,穿透铁皮如铅笔划破白纸一样轻松。这里早有人埋伏,苍翠葱茏的林木间隐藏了无数的狙击手。他们各个弹无虚发,冷血无情,子弹像雨点一样落在人们身上,伴随着悽厉的惨叫声,狠狠的在他们身上砸出一个个血洞。爬下车的人倒在了鲜血横流的路面上,车内的人早已千疮百孔,血肉模糊。这种狠毒的手法,根本就是一个活口都不想留。除了一个人……开始,还以车身做掩护,后来我干脆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血腥的一切。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我,活的我。不是皇家的人,他们要来也没这么快。除此之外,现在敢为了我而得罪赤宇的,就只有一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人都死透了,枪声也停了。一辆黑色轿车沿着静静的路面缓缓而来,原本掩藏在暗处的人,井然有序的走出来,迅速而有条不紊的清理满地的断尸残骸。他们沉着冷静,训练有素,干净利落,且面无表情。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机器。无血无泪的杀人机器。看着这些人,我有些恍惚,能将他们训练成这样的人,又该变成什么样子?蓦然回神,车已至眼前,路面已经清理妥当,连血都沖洗得干干净净。那些刚刚还杀人不眨眼的人,立刻低眉敛目,整整齐齐的候立在车身的两旁。不敢抬头,不敢张望,仿佛车内的人尊贵的如同帝王,多看一眼都亵渎了他的神圣。旁边的人恭敬的打开车门,里面的人优雅的探出身,冰蓝色的眼眸寻向我的方向,红如枫叶的唇角微微的扬起,大步走过来,张开双臂就将我抱个满怀。“凝夕姐,我好想你。”我垂着手,站在那里任他抱着。心理虽已有准备,可是重逢的这一瞬间,我还是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凝夕姐?”他疑惑的轻唤着我,这声音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清亮,却又不似中年人的深沉低闷,那是一种青年男子独有的质感,山水寒潭一样的通透,清风抚面一般的舒畅。我深吸一口气,呼吸中有成熟男人特有的麝香,心中默嘆,他真的长大了。“凝夕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抱着我的人急了,竟然像小时侯那样抓着我的手臂前后摇晃起来。我轻轻一笑,“乔伊,我没老到连你都忘了。”面前的人马上喜笑颜开,宛如冰晶般的蓝眼笑成了两弯新月,兴奋的拉着我的手。突然,他的脸色瞬息骤变,冰眼寒光一闪,目光从我的手背冷冷的移向他们其中一个,我看到那个人蜷缩了一下,手在发抖。觉得奇怪,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手被车窗的碎玻璃割了一道口子,浅浅的伤口只渗出了一点血丝,我自己都没发现。“乔伊……”我不安的看着他,如此善变的面孔并不属于我熟识的那个倔强少年,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让我感到陌生。触及我的目光,他又笑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伸手亲昵的拦住我的腰,欢快的说“凝夕姐,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我快想死你了。”我的身体有些僵硬,下意识的抗拒着他的亲近,他手上温和中隐含着霸气的劲道让我浑身不舒服。他却好象没有注意到我刻意的疏离,依然亲热的拉我上车。宽敞的车厢里温暖而舒适,丁香的淡香微熏在轻柔的空气中,舒缓的音乐如水一样潺潺流进我的耳朵。这一切是如此的惬意,我慢慢的放松起来,竟有些倦意。折腾了一夜,我真的累了。“去哪?”我模糊的问着,眼皮渐渐沉重了。“去属于我的地方……”微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我轻轻一颤,却睁不开眼睛。睡意朦胧中,好象听见了惨叫声,那声音很悽厉,就像一个人的手被生生剁掉时发出的哀号。是我的错觉吗?
夜深,雾重,乌云遮月,星光淡去,茫茫前路通向无法预测的未来,心彷徨……
五十八,醉梦
记得飞烟说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可是,望着灿烂阳光下那风光绮丽的海岸线,金色绚目的沙滩,碧波万倾的大海
我的心没有一丝一毫如沐春风般的温暖舒畅,那颗本已满目创痍的心除了疼,还是疼……
怎么也不会想到,乔伊说的属于他的地方,竟然是这栋海边别墅。
而它以前的主人, 就是那个睥睨天下,尊贵非凡,却一再对我妥协退让,因我的清冷疏离而心字成灰,黯然落泪的人
是那个运筹帷幄,精明狡黠 ,却甘心被我算计利用,愿意把生命交付与我,只为换我展颜一笑的人
是那个无论我走到何方,心在何处,依然苦苦守侯,只为一个温暖的拥抱,甜蜜的抚慰的人。
传之,我今生今世註定的亏欠,
这里每个地方都有他的影子,每个角落都是我和他的回忆。
还记得那个挂着暖色夕阳的金色黄昏,他抱着我温柔耳语,用彩色的丝线为我构筑了一个华美旖旎的梦。
在那之前,从不相信幸福有天会翩然而至落入我血腥斑斑的手心。
但是,投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我真的愿意相信这个男人就是我今生的依偎,我幸福的憧憬。
可是,梦终究是梦,为了成全我那个华丽的梦,他舍掉了自己的命。
有时,也会恨自己,一个留恋我风中的一丝发香,夕阳下的一抹淡影,愿意用整个生命来呵护我的男人,我为什么不爱他?
或许,早在相遇前,我的心已经满了,没有空间,没有残缺,也无力让谁来填补。
人的一生,是不是总有这样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为你付出,无怨无悔的在你不经意之间让你拿走了他的全部,而你欠他的债却穷其一生也无法偿还?
而我却卑劣而无奈的拿走了不只一个人的全部生命。
传之,若冰,还有为我而死的阮泠,以及她腹中那还未及看一眼这世界就已逝去的幼小生命……
我欠他们的,拿什么来还?
对无辜枉死者的愧怍和负罪是一种无药可解的心蛊,它渗入我的皮囊,污染了我的血液,腐蚀了我的骨头。
每每发作,锥心刺骨,灵魂如在地狱中游走。
除了痛,还是痛,只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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