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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感随着思绪流转而来,我将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知是对自己低语还是对他:“我不喜欢a这个名字。”他听到了,侧转脸低了眼帘看我,眉目近在咫尺,他问:“你还有别的名字吗?如果没有,就我给你取一个。”
心中一动,但张口还是坦言:“有过两个:夏竹,杨晓风。”
“杨晓风?杨柳岸,晓风残月吗?意境不错,不过夏竹更适合你,就用夏竹吧。”
我微讶地坐直起来:“为什么是夏竹?”
“夏天的翠竹,与春莺、秋湖、冬雪有相通之美。而它合适你在于......我喜欢这名字。”
还以为有什么特殊注解呢,原来仅凭他个人喜好。这一点,像以前的他。我突然察觉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在用以前和现在的来区分他了,从心理上表达就是我在接受他的现状。
突的他又冒了一句:“你小时候待的那个地方,我感觉有些熟悉。”
我怔了怔,“熟悉?”
“你那思维空间太短了,环境范围也太小,只看到一块空地,一棵高拔的大树,还有一所房屋。假如给我再多点讯息的话,或许能确定地理位置。”
我更疑惑了:“你从哪看到大树和房屋了?”我这个当事人都只看到自己小时候坐在一块平地上,抬头仰看着天,其余的视界都被局限了。只听他浅浅道来:“黄昏,在你静坐的前后二十平方米以内都有侧向偏左的阴影,男人视界与你隔离约十米,房屋侧影与树影间隔两米,这些足以说明房屋在你正后方,大树在你右侧方。”
这一连串数据把我都听愣了,当时在思维空间里,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孩子背影上,根本没留意过地面情况。我又直白地问了个问题:“你怎么知道那时是黄昏?”
他瞥了我一眼,让我立即感觉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只听他道:“你的上空范围虽有限,但头顶右侧那么大一片晚霞应该不至于没看到吧。左为东,右为西,夕阳西下,斜影成阳,自然就是黄昏了。”
我抿了抿唇,暗说还真没留意到那什么晚霞。可能真的是心灵感应吧,若在往常我画影时会很关注这些细节,不至于像他这么神奇地以影判断,但至少不会错过太明显的环境特征。这次我推开那扇门后,第一眼就被孩子背坐的身影给牢牢吸住了,可能在那一刻某根压在最深处的弦被拨动觉醒了。如此,比较愿意相信看到的这个童年人生是真的属于我的。
想了下后去正视身边的人,有他这个活脑子在这,何不让他为我分析分析那思维空间发生的事。于是我问:“你看过我那段儿时空间经历后,有什么看法?”
“没看法,枯燥、一成不变的生活。”
我顿了顿又问:“那你对那个说话的男人作何评价?他与我会是什么关系?”
这时他侧转过脸来,与我视线相碰,问:“怎么?你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我默声点了下头,他突的轻笑,然后沾沾自喜的神态:“与我一样。”
蹙了蹙眉,不懂他这奇葩的高兴的点。总算他敛眉后浅声分析了:“从男人的声线判断他应该年龄界于35岁到40岁之间的中年人,身高在175到180之间,惯用左手但不一定就是左撇子。多为命令式语句,生活中是个刻板并严谨的人,此习性有他自身的品性,但更多来自于他所接受的理念。你们俩的关系应当是从属关系,他是你的教官或者督导类,你的表现好坏与他是紧密相连的,所以,他所处的环境应当是纪律性严明的有组织机构。”
我已目瞪口呆。
想听他意见是一回事,可绝没想到他会给我一番如此详细的心理画像,几乎只差了那个男人的相貌,其它所有特征都给出来了。甚至包括这个人背后可能潜藏的讯息——纪律性严明的有组织机构!我震撼于此,却更被高城这敏锐的思觉能力惊艳折服。
自己本也不是无知之辈,有了他的提点,大多数是能分析过来的。就好像年龄是通过声线,身高是通过男人走近女孩挥掌的高度与角度,性格是通过语言。依照他的推断,我的童年是隶属于这么一个有组织的机构,我叫那个中年男人长官,他应当就是教官一类的身份。在他的管制下训练一些技能,而心理影像是这训练里的其中一项,而且是最特别的。
可不可以理解为,最初我这项能力只是浅薄的,是在不断的训练之下加强。那么我口中说的照片......会是一些犯罪现场的吗?疑问出来时,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犹然记得第一次出现心理影像是在吴炎家阳台上,此前的两年多我没接触过任何凶杀案,也从未有过特殊影像呈现脑中,那是第一次接触,在没见到尸体还只看了现场环境排布,就突然影像冒出来了,甚至能感受当事人的心理。
之后几次影像出来,也是与案件有关。而却不会因为生活中的某件事产生此类情形。这足以说明我的思维是受到凶案现场的刺激才会产生影像,所以提到的照片很可能是各种凶案现场拍摄下来的。是长时间且周而复始的训练,以至于当碰到与凶案相关的环境就会自主产生影像,即便是我被录进了夏竹片段的人生,也抹不去已经成为本能的这项技能了。
这其中还有一个算数本能的东西,就是缩骨术。沈家的那栋别墅,二楼的小窗格,高城让我尝试了去钻,我却下意识地就会了缩骨术从那正常人根本无法通过的小口钻过去了。是否这意味着缩骨术也是那时候训练的其中一项?
还有画画、犯罪心理学术、标准的警内格斗术,这些都属于外在的武装。本也不算什么特殊技能,我要学会并不说是难事,问题在于我不是夏竹,自然就没有那段去美校习画的经历,我不是杨晓风,自然就没有读过警校,也没有专门学习犯罪心理学术过。
把我的人生截断了分析的话,两年前是个分界点。真正有记忆的也就是这两年里,而之前都是一层一层被覆盖的。所以,别的不想,杨晓风两年半前死于火灾,那时候开始有人对我先注入她的一重记忆,又再注入夏竹的二重记忆。
“不一定的。”一道清浅的嗓音切入我高度集中的沉思,抬眸时高城俊逸的脸上有着不赞同的表情,他说:“记忆其实是一种心理的演变。就比如你在十岁那年每天念叨一遍你跌进江中被水淹过,当成年后你就会觉得自己小时候真的被水淹过。”
脑中略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人的记忆并不一定必须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也可以是一种心理暗示。当一件事被暗示了一百遍,那就成真了。
他看我面有悟色,就又道:“所以记忆注入可不分先后,想要深刻就心理暗示重一点,想要浅薄就轻一点,主次顺序就看操作者了,只需对另一个记忆下道心理暗示暂时固封而已。不过也得看你那些记忆呈现的内容,假如很复杂繁琐,恐怕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成效的。”
这复杂繁琐该以什么定位?夏竹的那段记忆无疑应该是浅薄的,单纯就只有关于父早亡、母改嫁,以及早年去美校学习的模糊片段,连一件比较深刻的事都没有。反之杨晓风的,即使片段破碎,但很多细节都清晰,尤其关于她那卧底警察父亲的,警校生涯以及那位领导的死亡过程。还有,徐江伦曾说在我身上有看到她的影子。
他对她观察了将近四年,中间一度发展成为恋人,可以说两人关系极其亲密。这样也能让他一度以为我就是杨晓风,甚至那时我还只是夏竹,连杨晓风半点记忆都没有,只说明一件事:我的行为、表情、或者某些习惯,与她有着神似。
我迟疑了下,选择性的把两种人生挑出来讲给高城听,他听完后看着我的黑眸闪翼浅光,似在审读我,又似在思考。过去片刻他才道:“夏竹记忆的心理暗示不会超过半年,至于那杨晓风的记忆就有些微妙了,如果单纯只是你说得关于她父亲、在校经历这些,能做到这般细致,心理暗示至少得一两年。这些其实都不算太难,真正难的是神韵。一个人可以复刻另一个人的记忆,但要模拟其神韵,就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完成的了。”
“一般要多久?”我追问。
“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年,甚或十几年都也有可能。你不是会画画吗?应该明白一切事物包括人,最难抓的就是韵。千古名画临摹的人多之又多,但最终还是缺了那个韵字。所以必须要知道你与那杨晓风的神韵到底像了几分,才能判断大略时间,假若如你所说她那交往四年的男朋友都一度以为你就是她,那至少也得五年以上对这个人临摹神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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