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天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冬天的冰上课就不是南方大学生能体验到的。

在搬迁宿舍的时候，陆小西就看到足球场有人在铲雪，把足球场里的雪围着场地攒起来，第一次来北方的南方学生不懂这是干什么，北方长大的学生嘲笑他们是土包子。每年的元旦以后，几乎所有的大中小学都要浇灌冰场，因为冬天的体育活动就是以冰雪为主。

冰上速滑是东北人的强项，好多国家比赛，甚至世界级别的比赛都是东三省的队员拿大奖。速滑队在县级、市级、省级都有专业队伍，层层比赛，层层选拔，最后入选国家队。

每年能滑冰的时间也就两个多月，上冻开始，运动员就开始体能训练，速度滑冰讲究的是速度，当然要求体能。

为了不跑水，冰面平，浇水也有讲究，不是把水管子放地面自由流淌。第一步是把雪围起来，不然放水的时候水流走了，第二步把围起来的雪梗子浇上水，冻成冰，滑冰场就有个初步的轮廓了。这样还不能把水管子一扔就走，还要拖着水管子寻找场地有没有冻裂的缝子，这个地方是省水的关键。

东北以南的城市人不会注意到，严寒的天气，能把土地冻出很宽的地缝，地缝子不堵上，几吨水也灌不满。发现地缝，用雪或土盖上，用水浇一下，不能用大水冲，只要稍稍地浇上一些水，缝子就堵上了，这时才可以偷懒，把水管子搭在冰梗子上，连续放几个小时也没问题。

浇灌一个冰场，中等大小的也得一周，冰的厚度至少一尺以上，不然冰刀上去，冰面不平容易摔跟头。

陆小西会滑冰，当初买一副黑龙冰刀是很有面子的事。一般来说，会滑冰的人不一定会磨刀，一流的选手上冰必须磨刀，二流的选手偶尔会磨刀，还有一些不入流的新手可能一个月也不磨一次，磨刀需要刀架、粗磨刀石、细磨刀石，因为磨刀的工具不是谁都有的。

陆小西专门跟体育老师学过磨冰刀，首先，把冰刀放到刀架上，螺丝拧紧。第一遍用粗磨石打磨，在冰刀刃上画8字，能从刀口上看到磨石的颗粒痕迹；然后用油石（颗粒比较细腻的）涂上缝纫机油，开始精细打磨，8字和斜方向打磨都行，看到刀口光亮平整了就可以。这时由于打磨造成的刀刃侧面的金属毛边都集中在刀刃的侧面，不处理直接上冰会感到不流畅，最后一定要用油石对侧面的毛边进行清理，沿着刀刃直线小心细心的清理毛边，里外刃都要清理到，用手指甲测试，看看刃口的锋利程度，可以很轻易的刮下指甲屑来就算打磨完毕。

专业的队伍要求严格，普通的体育课就没这些要求了，有条件的用自己的冰刀，没条件的就用学校的，学校的要求是学会速滑，体能、素质都好的都会被老师选进校队。有参加比赛的机会。

第一场冰上体育课，小武老师教基本动作，北方孩子基本都会，只是滑起来的速度快与慢而已。班级里只有两个南方女孩子，一个是长沙的乌梅，一个是南昌的罗晓星。小武老师把她们留下来教动作，其他人去库房领自己的冰鞋，开始上冰。

陆小西找了半天，选了一双自己能穿的鞋，看看刀刃还可以，管冰刀的老师看他挺内行，给他换了一双新鞋。

陆小西会滑，但滑起来的速度并不快，特殊的滑法也没练过，有的同学会滑花样，他只是羡慕的份。当初学滑冰，总摔跟头，他觉得摔跟头丢人，就央求爸爸买了冰刀，等别人回来后，冰场基本没人，月亮下冰面很亮，这时候才去。

陆小西玩得正高兴时，小武老师喊他，论年龄，小武老师还比陆小西小一岁。他叫陆小西带一个同学，他带一个同学，把两个南方人教会。

老师刚说完，罗小青已经走到他面前给他行礼，陆小西轻轻一蹬冰面滑到一边，罗晓星笑道：“老师教乌梅，你教我，正好我们都是小字辈的。”陆小西纠正“我们这两个小不一样。”罗晓星没听他说话，坐在雪地上开始换鞋。

新学滑冰的人都是不敢迈步，陆小西抓着罗晓星的手慢慢拉着她往前走，能在冰上移动已经叫这个南方孩子兴奋了，陆小西告诉她屈膝弯腰，要是站不住就往前趴，千万注意别伤到头和胳膊腿，他有些后悔，老师交给他的任务风险挺大。

罗晓星的个子比陆小西稍稍矮了一些，这样陆小西拉着她的手还能省力，他告诉罗晓星，今天的任务就是屈膝下蹲，不摔跟头，站住脚再开始迈步。

下课，换鞋，没有尽兴的学生们已经期待下一节课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罗晓星端着饭盒坐在陆小西对面，孙勇挪挪位置，跑到张震的桌上。

平时陆小西几乎不和女同学来往，除了万红。

罗晓星见他低头吃饭没有说话的意思，把碗里的干炸带鱼夹给陆小西一块，这样陆小西只得说谢谢。罗晓星也说了一声谢谢，起来去万红她们饭桌。

刷完饭盒回宿舍，四弟孙勇对陆小西说：“你今天当一把助教，也有成绩，看到罗晓星给你带鱼了。”

一个合格的滑冰运动员是有标配的，除了冰刀，还要有滑冰帽、长袖连体服。如果穿着臃肿的衣服，一是动作舒展不开，二是影响速度，关键是影响美感。

周日的早晨，因为没有课，大部分男生都不吃早饭，食堂里显得有些冷清，陆小西刚推门进食堂，迎面碰到带着白毛线织成帽子的罗晓星，罗晓星似乎在等他，看到他满脸笑容。

从学校内唯一的体育用品小卖部出来，罗晓星头上的小白帽换成了蓝色带红杠滑冰帽，手里拎着的是海蓝色滑冰服，这个带有南方人特点的小姑娘似乎对滑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张白皙的方脸，颀长的身材，不算长的马尾巴，带着滑冰帽的样子真有那么一股飒爽英姿。

罗晓星和陆小西的君子协定是每天晚上滑冰两小时，做为回报，陆小西的晚餐由罗晓星买。陆小西摆手拒绝，罗晓星装作掏钱的样子，陆小西才答应。

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开始几天，两人都是天黑后，借着冰场的灯光练习，冰场也有晚上玩冰的人，但不多。

当罗晓星能围着冰场滑圈儿的时候，陆小西的头上戴上了一顶手工织的黑白相间的滑冰帽，罗晓星在外圈儿滑，陆小西在里圈儿跑，他们两个常常是最后一对离开冰场。四弟孙勇开玩笑，说罗晓星是在暗恋三哥，从给他织的帽子上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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