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诚闻言想了想应道,
“老爷,这城外的田地不论好坏都是不便宜,前头小的去城外为大小姐打理田庄,倒是听说隔壁有人卖地,不过这价钱嘛……是十分的高昂!”
武弘文应道,
“不怕,有人卖便去买下,价钱高些也无甚要紧的!”
武诚闻言一惊,他跟着武弘文多年,乃是他的外账管家,这老爷有多少银子,他也是心里有数的,当下不由问道,
“老爷,你这是……”
武弘文微微一笑,转到书桌后头,取出一个匣子来,
“点点里头有多少银子……”
武诚打开匣子取出一摞银票来,点了点不由瞪大了眼,
“五千两银子……老爷……您这是……”
武弘文笑道,
“你自管拿去用便是,不过这笔银子不上账,乃是我的私房!”
武诚闻言领命去了,武弘文坐在书房中看着桌面上,仿佛那匣子还有上头一般,想起前头大女儿捧了匣子来,很是豪气的对自己道,
“父亲,早说了见者有份儿,这些银子便当女儿孝敬您的,您老人家拿去花用,以后女儿那处有进项了还有孝敬!”
即是女儿的孝心,武弘文也不客气,笑着接过,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数,待得武馨安走后打开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不由是看着那摞银票又笑又摇头,
“这丫头,这点儿倒又真似她亲娘了,出手豪爽,比男儿还豪气!”
话说这丫头的身家比自己这当老子的都多,顿时让武弘文生出老子不如儿的感慨来!
却说武弘文在那处感慨老子不如儿,后院里小程氏却是急得没法,她就是一内宅的妇人,如今武家在外头的铺子与田地收不上来银子,她自家的嫁妆这么些年下来也是花用的七七八八了,如今就只靠着武弘文给银子了,偏偏武弘文有意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除每月里的俸禄交给小程氏以外,旁的开支都是要下头人现用现支,到武诚那处说明事由,领完银子办完事儿之后,还要回来回报。
如此这般小程氏手里的银子越发见紧,好不易东挪西凑的过了一个月,眼看着又到收租的时候了!
这一回程翼南夫妇也是学乖了,也不用等到武馨安上门收租了,他们倒是先跑到小程氏这处要银子了,小程氏听说是他们来了,那心里头立时如生吞了一十八颗莲子芯一般,从头苦到了脚,这厢问身边的许妈妈,
“这可如何是好,我……我这手里当真是没银子!”
再要银子,她就只能典当首饰了!
许妈妈也是一脸的为难,半晌一咬牙道,
“小姐,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银子今儿不能给了!”
大小姐那头,她们又惹不起,老爷那头,她们不敢惹,只有表少爷这头还能想想法子!
小程氏气苦道,
“可……若是翼南当真写了信回去向大哥告状怎办?”
许妈妈应道,
“我的小姐哟,那就是个无底洞,您扔多少银子进去都听不见响儿的,再给下去,您这日子是当真没法子过了!”
“可……可若是大哥……”
“您还是先顾顾眼前吧,这银子没了,你怎么过?典当首饰也撑不了几个月,再说了……您想想……您这些银子都便宜了谁?”
这么一说,小程氏也是恍然,
“对呀!我在这处是左支右绌,举步维艰,生生从牙缝儿里抠出来的银子,倒是白白便宜了那丫头,这……这不成了那丫头从我银袋子里捞钱了么?”
这银子她给了自家侄儿也是罢了,就这么白白便宜那丫头,小程氏却是觉着有人拿刀子剜肉一般疼!
“对……这银子不能给!”
主仆二人正商量间,外头小丫头进来报道,
“夫人,表少爷在外头问了,说是您甚么时候能见他?”
小程氏与许妈妈对视一眼,却是一咬银牙,
“告诉表少爷,今儿我身子不适……不对,告诉表少爷,我去庙里烧香了,不在府里!”
小丫头闻言暗暗一撇嘴,
“这前头进来时就说是您在家呢,这会儿又说不在……表少爷怎么会信!”
只主子都这么吩咐了,她一个小丫头自然是只能照做了,当下出去对程翼南道,
“表少爷,我们家夫人出去庙里烧香了,不在府上!”
程翼南闻言当场便垮了脸,冷冷道,
“去烧香了,去哪个庙里烧香了?”
小丫头支吾道,
“这个……表少爷,主子的事儿,奴婢们如何能知晓,奴婢不知的!”
程翼南大怒跳起来骂道,
“屁的烧香!我看是躲着我吧,她女儿如此欺负我,我没向家里父亲、祖父、祖母多嘴,已是看在她是我二姑姑的份儿上了,怎得……如今她是连银子也不给了?”
小丫头低着头不敢吱声,却听得咣当一声,程翼南摔了手边的茶盏,却是怒气冲冲要往里闯,
“今儿这银子……她是给也要给,不给也得给!”
八十两一月的租费呀!
这银子可不能我来出!
说话间便要迈步进去,丫头婆子们见了忙上前阻拦,
“表少爷,万万不可造次呀!”
“表少爷,请留步!”
这厢有人进去报给小程氏,小程氏闻言是又惊又气,连身子都微微的发起抖来,一巴掌拍在手边的小几上,
“砰……”
“这……这还是读书人吗?这……这还是晚辈么?”
一百两银子,他就要冲撞自己这做姑姑的了!
这……这也幸好是在武家,若是在京城程家,他是要怎样……要掀了房顶么?
小程氏又气又急,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了,倒是一旁的许妈妈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拉了一旁的小丫头过来耳语了几句,小丫头领命去了,不多时外头果然再没传来喧闹声了,小丫头进来回禀道,
“夫人,表少爷走了!”
小程氏听了惊问道,
“怎么……怎么就走了,他……他这里想明白了?”
小丫头抬头看了一旁的许妈妈一眼,应道,
“夫人,可不是表少爷想明白了,是许妈妈教了奴婢几句话,才惊走了表少爷!”
小程氏忙转头问许妈妈,
“妈妈,你教她说了甚么话?”
许妈妈老脸上一片苦涩,应道,
“还能怎么说,老奴只是让小丫头去告诉表少爷,不要闹得太过了,闹得太过了,我们家大小姐可是还在家里呢!”
程翼南早就被武馨安打怕了,闻听武馨安的名头,那是吓的脸都白了,这才想起来这武府可是那丫头的老巢,自己若是闹的过了,惊动了那丫头出来,只怕又要挨上两记老拳,吓的当时便收了声,只撂了两句场面话道,
“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夫人,这银子我是不会出的,要嘛她派人给我送去,要嘛就自家写信给我父亲一个交待吧!”
说罢,他是头也不回,大步便往外走,那撩帘子的丫头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伸手,他就头顶着门帘出去了!
小程氏闻听许妈妈所言,呆了半晌才喃喃道,
“我……我这是沦落至……都要靠着她的名头庇护了!”
我……我比不上她,现下……连她女儿我都比不过了?
许妈妈跟着她多年,自然知晓她那点小心思,见状不由叹气道,
“我的小姐哟!现下不是想那些的时候,您还是想想表少爷和舅老爷那头怎么交待吧!”
小程氏也是恼火道,
“怎么交待,我……我这手里也是没银子呀!”
许妈妈想了想道,
“小姐呀,这事是银子的事儿么?依着老奴看,要想平息此事,还是要落在老爷身上……”
“哦……怎么说?”
小程氏闻言猛地抬起头,双眼立时有了光亮,许妈妈想了想道,
“这事儿呀!归根结底还是在大小姐身上,若是她不问表少爷要租费,表少爷自然不会寻您的麻烦了!”
小程氏听了一翻白眼,
“你这话当是没说,我难道不知晓么?”
许妈妈应道,
“小姐,您别急呀,依着老奴看呀,大小姐那性子当真是六亲不认,若说这家里还有谁能让她看三分面子,那就只有老爷,您去求求老爷,让老爷发一句话,大小姐想来不会不听老爷的!”
小程氏听了苦笑一声,
“我前头又不是没去求过老爷,老爷一心只维护他那大女儿,半点儿不念夫妻的情份,我……我又能怎么办?”
许妈妈应道,
“您这样儿可不是成,总归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您只要肯向老爷低头,说几句软话认个错儿,老爷怎得也会看在几位少爷和小姐的面上,软下心肠的!”
小程氏听了低头想了想,却还是有些犹豫道,
“认错……我认了错,那……翼南那里?”
许妈妈听了直摇头,
“小姐,到如今您还没瞧明白吗,这表少爷都闹成这样儿了,老爷却是装聋作哑不肯出来多说一句话,他这是等着您表态呀,您若是还想袒护自家侄儿,老爷这里便不会伸手,您若是肯向着老爷和大小姐这一头,那老爷自然会出声为您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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