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年应该在雷霆雇佣兵团的地位不低，他们几个从舰艇上下来的时候，乔伊看到了雇佣兵团的团长匆匆赶来迎接，他稍微有些憔悴，胡子拉碴，眼中还带着些红血丝，但是却并不影响他的英俊，反而带上了些特别的味道。

他看到了乔伊，似乎并不意外，还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这位应该就是乔伊小姐吧，欢迎来到雷霆雇佣兵团。”

他的眸子很深邃，即便是笑着的时候，眼睛依旧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只在看到他关心的人的时候才起了些波澜，一边说着欢迎词，他一边伸手递给了乔伊一个盒子。

“因为不知道你的具体信息，所以只能等到你来了自己去填。”盒子里面是一个身份芯片，空白的，没有任何信息的。

乔伊双手接过，认真道谢：“谢谢。”

布莱尔看到泽维尔身后女孩郑重道谢的样子，面上表情更加缓和了一些。

无论如何，真挚道谢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比那些自视甚高的让人觉得舒服多了，且按照泽维尔说的，安德鲁大师似乎还算满意这个女孩，安德鲁大师虽然脾气古怪，但是看人的眼光毒辣，他既然肯将她当做助手使唤，乔伊自然是入了他眼的，想来品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在泽维尔将乔伊的芯片取了出来后，乔伊的身份便已经调查得水落石出了，这并不用多少时间，雷霆雇佣兵团自然有自己的信息网，有乔伊的芯片作为辅助，查明她的身份不难。

一个被父亲厌弃，被继母排挤的孤女，与雷霆雇佣兵团没有利益冲突，她与泽维尔他们的相遇也实属巧合，没有问题。

因着布莱尔对乔伊多了些好感，便也表了个态，说道：“泽维尔说你希望在这儿住三个月，等会儿让玛莎带你去看看你接下来的住处，顺便熟悉一下环境……玛莎是雷霆的军医，她也会帮你完成你的新身份登录。”

泽维尔应当是那个青年的名字，布莱尔在说到泽维尔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往青年那儿扫了一眼，乔伊这时候才知道青年的名字叫泽维尔。

这些天下来，他们之间互相的称呼都是代号，所以乔伊除了安德鲁大师，并不知道其他几人的名字，这应当是他们雇佣兵的忌讳或是习惯，他们如果想要告诉她总会告诉她的，贸贸然地问这些只会让人心生厌恶。

说着，布莱尔身后站着的一个高挑骨干女人就走了出来，给乔伊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手，十指细长，苍白，有一种皮白骨的感觉，指甲修剪齐整，非常符合她医生的身份。

“你好，我是玛莎。”她这么介绍道，友好地伸出了那让乔伊印象深刻的手。

乔伊也连忙伸出手来握住，说道：“你好，我是乔伊。”

她冲着布莱尔点了点头，然后想要带着乔伊离开，却被安德鲁大师叫住了。

“等等。”安德鲁皱着眉喊住了两人。

乔伊看向安德鲁，就听他问道：“晚上梦游吗？”

“……不会。”虽然安德鲁大师说得没头没尾，但是乔伊就是知道这是在问她，顿了一下后老实回答。

“说梦话？”

“……不会。”

“磨牙？”

“……不会。”至少从前大学四年住宿也没听室友说过她睡了后会有什么不良习惯。

听到乔伊的回答，安德鲁大师满意点了点头。

“把她安排在我隔壁的房间。”安德鲁对着玛莎这么说道，然后看向了乔伊，“我希望你能保持安静，我不需要一个聒噪的邻居……和助手。”

在说到“助手”的时候，安德鲁大师有一瞬间的停顿，不是勉强或者不甘愿，而是有些……不自在？

乔伊却没有注意到，只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安德鲁吩咐完也不管乔伊的反应，转过头去，将一张卡丢给了玛莎，扬了扬下巴示意玛莎可以带乔伊离开了。

玛莎轻笑看着乔伊认真记下安德鲁大师要求的样子，快步拉着她离开了，乔伊只来得及匆匆和其他人道别就被玛莎带着离开了这儿。

不过她匆忙的道别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布莱尔和泽维尔已经开始低声说着什么了，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乔伊猜想应该是当面汇报这些天的事情吧，看到布莱尔团长有些憔悴的样子乔伊就猜想这一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他们驾驶小型舰艇都用了二十一天才从那颗星球回来，可见那儿是一个多么偏僻的地方，而她的运气是有多么好能刚好遇到泽维尔几人。

不过这也说明了泽维尔一行人这一次的行动有多么的凶险能让他们流落到那样偏僻的一个星球。

乔伊跟着玛莎的脚步，玛莎的颧骨因为过于瘦削而有些高，但是她看上去却并不刻薄，也许是因为她总是笑着，而且说话也很是温和，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乔伊聊着，既不显得十分热络也不至于冷场。

玛莎先带着她去做了一个身体全身扫描，将她的立体影像录入了新的身份芯片，又问了她姓名和年龄等信息，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打下了一串儿信息，乔伊的身份以及一个完整的生平就被捏造补充完整了。

将新的身份芯片植入乔伊的手腕处，为她涂抹了加速愈合的药膏，裹上了纱布就算是完成了，芯片植入身体的那一刻就被激活，只是因为身份芯片一般都是十八岁的时候植入，所以乔伊的年龄被生生减了几个月，影响不大。

与多丽丝不同的毕业学校，与多丽丝不同的生日，与多丽丝不同的dna数据……

真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身份。

乔伊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腕处，那儿还有些微的疼痛，就在皮肤下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神奇的未来科技。

玛莎看着乔伊低着头摩挲着手腕处芯片的位置，以为她还在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叹了口气，在乔伊的后脑上揉了揉，像是安抚一个孩子一般，眼神温和怜惜，说道：“走吧，去看看你的住处。”

乔伊抬头看她，玛莎的眸子很温柔，眼中倒影出她现在的样子……

抿了抿唇，乔伊没什么表情地“恩”了一声，随着玛莎手上的力道出了门，她想玛莎应该是误会了，但是不善言辞的性子让乔伊什么也没说，更是无从说起，只是乖巧跟着玛莎出了门，一路朝着安德鲁大师的屋子走去。

不，也许不应该说是屋子。

安德鲁大师在雷霆的待遇很好，这几乎是一栋小别墅了。

在雷霆划分的这一块区域内，住着的都是雷霆雇佣兵团的人，有团员本人，有团员的亲属，只有乔伊的状况有些特殊，本来布莱尔的意思是让乔伊住在玛莎旁边的套房，有玛莎照应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却不想安德鲁大师插了一手。

这也让布莱尔团长知道了安德鲁大师对于乔伊的感觉不错，甚至有培养她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乔伊和他一起住，就连安德鲁大师的助手们都只能住在他附近的房子内而不是直接住在安德鲁大师的隔壁。

当然，对于这一切乔伊一无所知，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长处值得安德鲁大师另眼相待，这些天的相处她只认为安德鲁大师是一个脾气有些奇怪但是手艺很好的符文镂刻师，她学到了不少东西，却并不奢望能成为安德鲁大师的助手或者徒弟。

尤其是现在知道了安德鲁大师在雷霆雇佣兵团的待遇之后。

别墅位于一个相对僻静但是绝不偏僻的地方，这儿只是绿化很好，被郁郁葱葱的植物包围着，在周围的一片小高楼中，这单独的几栋别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眼就可以看出能住进别墅中的人都是雷霆中举足轻重的人。

玛莎在别墅门口站定，指着别墅上的铭牌说道：“这儿就是安德鲁大师的别墅。”

乔伊看到那个铭牌上写着的是“5”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玛莎走上前去，用安德鲁抛给她的那张门卡打开了别墅的门之后推门走了进去，一边招呼着乔伊也走了进来：“很少有机会能进来安德鲁大师的别墅呢，还真是托了乔伊的福，这个门卡是一次性的，用过这一次就不能再用了，等安德鲁大师开会回来之后录入了你的身份就可以不用刷卡了。”

穿过一条鹅卵石小路，又上了三个台阶才真正到了别墅的门口，又用那张门卡刷了一下，打开了门，玛莎带着仍然在好奇打量的乔伊进了屋。

一进门就是一个大厅，门对面摆着一个十分巨大的油画，那是一个画像，却并不是安德鲁的，而是历史上有名的一位符文镂刻师的画像，不知道安德鲁大师为什么会将他的画像挂上，也许是为了表示尊敬和崇拜？

大厅的顶很高，上面吊着大大的水晶吊灯，闪亮亮一片，看着有些晃眼。

“别墅分为两层加上一个阁楼，阁楼是安德鲁大师工作的地方，没有安德鲁大师的允许绝对不能进去，如果打扰了他的工作……你知道他的脾气的。”说着玛莎朝着乔伊促狭笑了，显然安德鲁大师的坏脾气是在整个雷霆雇佣兵团都出了名的，而且应该有那革命先烈在安德鲁大师工作的时候打扰过他并且有了“烈士”这个称号。

乔伊也不由笑了，面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玛莎见她总算是不那么拘谨了也是一笑，继续说道：“二楼的左边是安德鲁大师的起居室，右边同样也是他的工作室，但是光线相对于玻璃顶棚的阁楼差了一些，是用来做一些药剂调配之类的工作的，同样，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尽量不要去打扰他，除非他自己走出那扇门，不然后果自负。”

乔伊看着楼梯往上左右明显风格迥异的装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并不难记，左边的起居室还是木门，而右边的实验室的门则被换成了金属的，很容易分辨出哪个是起居室哪个是实验室。

见乔伊点头，玛莎满意地接着说道：“二楼的起居室有两间，按照安德鲁大师的意思，他旁边的起居室给你住，你知道的，安德鲁大师的别墅只有他一个人住，做大型试验的时候是在雷霆的实验室里，这儿只是他的私人实验室，他的几个助手也很少过来，更不会在这儿过夜，所以另外那一间起居室需要好好打扫，这些事情交给机器人，我们先看看一楼，机器人打扫完了之后我们再上去。”

说着，玛莎就带着乔伊推开了大厅右边的一扇门。

这儿是一个不小的餐厅，只是应该用得不多，长桌上一点儿划痕也没有，干干净净的，就像是新的似的。

走过了餐厅，又推开一扇门才是厨房，厨房相比餐厅要小一些，而且装饰也没有餐厅那么华丽精致，却也是复古的外表，这座房子的格调很是混搭，安德鲁大师工作的地方很是现代，其他地方又是古欧洲风格，分割鲜明，很是古怪，就和安德鲁大师的脾气一样古怪。

“如你所见，这里是厨房，事实上，这儿是整个别墅用得最少的地方了，雷霆规定所有成员都需要去食堂吃饭，大家喜欢在那儿交流感情，恩，也许安德鲁大师除外，他不喜欢过于吵闹的环境，那会影响他的思考，所以他通常是由机器人从食堂送饭过来。”

厨房的另一扇门打开之后就能看到一间酒窖，酒窖过去就是一个小花园了，有一些大理石雕像和小型喷泉，看起来很具有艺术气息，几个小型的机器人正在那儿修剪枝桠，应该是已经设定好的程序，一旦树枝长出，超出了设定的范围机器人就会挥舞着大剪刀将多余的枝桠减掉，看起来甚至有一种热火朝天的诡异感觉。

“这里不是安德鲁大师的工作区，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安德鲁大师会在晚饭过后来这儿散步一个小时，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最为放松，如果有什么事情最好这个时候来找安德鲁大师。”

这么说着，玛莎甚至调皮地冲着乔伊挤了挤眼，为乔伊提供了这一条可说是重要的信息，要知道，和安德鲁大师住在一起的意义就在于可以和安德鲁大师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有一个十分权威的解答，提问自然要挑一个合适的时间问出来，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乔伊会心笑了，十分感激玛莎的提点，安德鲁大师的习惯可不是那么多人能够知道的，不然安德鲁大师的晚上散步时间就要报废了。

玛莎接着又带着她进了屋，重新回到了那个一进门的大厅，大厅的左边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厅，再往里走是一个带着壁橱的休息室，休息室内的两面墙壁上都是满满的书本，大多是与符文镂刻相关的书籍，还有一小部分是别的相关知识的书籍，书本被保护的很好，但是书页被翻过许多遍，即使认真保养，书页依旧有些泛黄发旧。

“这是安德鲁大师的休息室，这两个书架上的书籍问过了安德鲁大师之后，得到同意就可以随意翻阅，但是记得要离壁橱稍微远一点儿，安德鲁大师最宝贝的就是他的书本，当然安德鲁大师的珍藏远远不止这一些，如果想要看到其他的珍藏，就努力得到安德鲁大师的认同吧。”

说着玛莎拍了拍乔伊的肩膀，转身往回走：“走吧，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们需要出去解决晚餐，在食堂我们应该能见到安德鲁大师和团长，要知道雷霆的团员，从来不会错过饭点……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买一些生活用品。”

说着，玛莎带头走出了房门。

乔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匆匆跟着玛莎的脚步离开。

她会在这儿住上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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