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这里不安全。”唐颂带着她走在大家后面。
李清被抬下楼,附近的住户探头探脑,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传出来。
“又死人了?”
“最近很不太平哟,还是少出些门吧!”
房东局促不安地等在楼下,见到尸体的那一刻脸上的神情瞬时有些崩溃,又压制了下来,“同志……凶手,凶手……”
“我们会抓到凶手的,”唐颂安慰她,又看了眼莫北,招手让她往前,指着问,“她是不是在你这里租了房子?”
房东了然地啊了一声,知道这笔生意黄了,老实答道:“没租,只付了定金。”
唐颂点点头:“她不租了。”
莫北猛一抬头:“那我住哪儿?”
“去我家。”他语出惊人,趁着莫北懵逼把人塞进了车里,又跟表情古怪的房东解释说,“我是她叔叔,她跟同学闹别扭了,又不肯听爸妈劝,死活要住外面。”
行叭,警察叔叔也是叔叔嘛。
莫北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突然想起来些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颂上车时莫北已经调整了表情,要笑不笑地:“叔叔?不是堂哥了?”
他笑了笑,没什么所谓:“你要叫也行,只是刚刚那种情况还是叔叔比较有说服力。”
莫北不大想表明自己的想法,撇撇嘴没说话,剥了颗糖放进嘴里。
“什么味的?”
莫北又摸出一颗看了看:“橙子。”
“给我一颗。”
她剥开递过去,唐颂看着路况,飞快侧头叼了过去,牙齿不免磕到她的手指,她嘶了一声。
“咬疼了?”
“没有。”
莫北搓了搓指尖,有个小小的印,痒得很。
她吃糖没什么耐性,很快就咯嘣咯嘣地咬碎了,又往嘴里塞了一颗,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孩子,小心蛀牙。”
莫北轻轻哼了一声,突然问:“李清大吗?”
“什么?”唐颂差点把车开到马路沿上去,靠边停下了车,转头看她面不改色严肃地像是在讨论学术,心里顿时升起老父亲般的糟心。
偏偏她没等到答案,催促起来:“大吗?”
他一口咬碎牙齿间的糖:“一般。”
“那是怎样?”
“就……”他冷酷地拒绝回答,“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干什么?”
“迂腐。”她又哼了一声,听着更像是笑。
莫北闻不惯汽油味,靠着椅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路况,嚼糖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车稳稳当当地开在路上,停车与加速的仰扑感都被削弱得微乎其微。
然而她脸色依然逐渐难看。
“现在去哪儿?”
“李清都那样了那凶手是不是……”很大。
两人同时开了口,莫北说得话更长,又看见他板起脸,自觉吞掉了几个字,显得有些滑稽。
她突然觉到些许不好意思,别开眼含糊地说着:“你不是……你不是让我去你家吗?”
莫北一般负责制造僵局,从来没试过打破,一句话说得自己头皮发麻。
唐颂转头看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作势要在下一个路口拐弯:“行啊。”
“……我要吃饭。”
莫北偶尔皮一次的后果让两人都头疼不已,选择性地略过了先前的话题。
唐颂本来答应了早饭,可现在显然不可能,有些为难,温声道了歉,又问吃什么。
莫北看着窗外闪过的各个店面,随口回了句火锅。
唐颂有些无奈,他直觉得莫北似乎云里雾里知道了不少东西,只是都还没捋清楚,也不好让她断言,无奈地改口:“你就打算一直住酒店?”
“我的房子不是让你退了吗?”她两指夹着晃了晃手机,房东刚刚把定金退还了,这也没办法,房主家出了事,预定的租客却带着警察上门搬出了具尸体,这事情注定过不去,又只能这么粉饰太平。
唐颂叹了口气,解了门锁,还是不放心:“我反正一个人,忙起来也不常回家……”
“不要!”莫北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他看着她偏离了路边的火锅店,径直拐过转角,消失在人群里,他呆坐了片刻打了个电话。
“陆航,着重检查一下死者的胃里是否有药物残留……”
莫北虽然说得似是而非像是耍流氓,却也提供了一个思路。
李清后面变成那样,周围的住户却没有反映,说明过程相当安静,可以怀疑是凶手有通过药物控制的受害人的可能性,如果是,就可以试着从药源渠道进行排查。
莫北在路边随便吃了碗馄饨就回了酒店收拾东西去上课。
杜晓坤打了好几个电话,微信里也全是他的消息,轰炸内容也不过是问她怎么回事。于是莫北下课又被拎到了办公室,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见怪不怪了。
“杜老师,你这个学生……”
后面消了音的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你怎么回事?”杜晓坤沉着脸问,“你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
他猛锤了下桌面,憋着火气咬牙切齿地说:“还没有?!你老实告诉我,不然我找你妈了啊!”
告家长这套在哪里都适用,莫北于是无奈地拖长了音:“小舅舅……”
“叫爸爸都没用!”杜晓坤气得头大,好几天了什么都问不出来,这死孩子,“警车都来了!你还非得搬出去你是不是交了什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赶紧打断了他那套是非恩怨的瞎想,“前阵子不是死了个人?说是我们学校的。”
杜晓坤愣了下,没想到能扯到这个:“对啊,人家家长都过来闹过了。”
也就莫北学校酒店两点一线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简单地说了曾诗涵通讯录的事,没说得太清,末了问:“为什么她会有我的号码?”
“有你号码的人多了。”
“嗯?”
杜晓坤顿了顿,只是说论坛上有关于她的一些东西,没过多解释,话锋一转:“你趁着国庆把外宿申请写了,我尽快让上面给你批,你都多少天夜不归宿了,小心被通报批评。”
“知道了,”她这会儿又很听话了,“谢谢小舅舅。”
“你现在知道我是你舅舅了,”他心里无奈,凶狠地按着她的脑袋晃了晃,“不看好你,你们家能联合起来弄死我。”
“……”那还真挺惨的。
“吃饭去。”
“杜老师,我觉得你得离女学生的生活远一点儿……”
“吃不吃吧你?”
吃。
莫北走在前头开门出去,面前忽然有个影子一晃,差点撞到一起,她停住了,那个人手里的东西却掉了一地。
“不好意思。”莫北蹲下帮他捡起滚过来的笔。
男人捡书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她握在掌心的笔。
“老师?”
“哦。”他反应过来,接过笔攥在手里,不自在地笑着,“没关系,没关系。”
莫北帮着把东西收拾好,跟上杜晓坤。
“上次就是他。”
“嗯?”
“刚刚那个老师,上回过来的时候你不在,他给你留了东西,”她有些疑惑,“你不知道吗?”“不认识啊,那不是你给我的吗?”
杜晓坤每次吃个饭仪式感都挺重,上齐了菜还得拍条小视频,然后噼里啪啦地打字聊天,菜却没动几口。
莫北边吃边打开学校论坛看情况。
时至今日,莫北才知道学校论坛里的事,原来学校中的见色起意发生在那么早之前,她的学院班级电话号码都被放到了上面。
打人事件酝酿起来很快,如今她的风评不大好,那篇帖子也就重新被顶了上来。
封面是她军训时被偷拍的两张照片,她还记得偷拍的是个女生,跑得很快。
她随手翻了几页,除去开头性别没被扒出来之前的我可以之外,后面基本是一边倒的侮辱谩骂。
越往后越是不堪入目。
莫北看见了诅咒长辈的言辞,也看到了充满颜料的臆想,居然还能连成一出完整的动作戏,有头有尾,汁水四溅。
从七百多层开始突然冒出来个画风清奇的网友,写着些似是而非的话,内容阴暗冗杂,让人十分不舒服,却又有不少人甚至追起了连载。
她往下翻。
【她哭了,真可怜啊!她低着头,肩颈之间的弧度刚好放下我的头,她是烫人的,但是很软,和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就像布丁裹着棉花糖,又浇了蜜,我都舍不得摸,又想狠狠咬一口。】
【她有些瘦了,胸还是柔软又青涩的,她陷在雪白的被子里,她比被子还要白,我压着她的颈,那后背的肩胛骨高高凸起,她一声又一声地叫,后来就哭了,说喘不过气来了。啊,那我就放过她吧……】
【她拿着笔,她是不是在勾引我?她手那么白,握着黑色的东西那么好看,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不会放过她的!】
【我又看见她了,她手腕上搭着背包带,我想,如果那是一股绳,绳结勒进雪白的皮里,她哭喊恳求我轻一点,是不是很下贱?】
【她带我去了她的房子,小的像个蜗牛壳,不过没关系,蜗牛剥了壳,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莫北皱了下眉,最后一条,戾气格外重。
【他们又在一起!他们总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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