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术滋味如何,谭啸风,如今你已经山穷水尽了,还不肯写个降字吗?”那白袍人虽然如此说,却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话语在中夜碧水寒潭的水面上扩散了开来,尤为刺耳。方圆数里之内一声活物的动静都听不见,想来若非被这个白袍者适才的幻音法术弄得昏迷过去,便被刚才这一场惨烈到无法想象的生死对决给惊得远远逃遁。
“投降?你们这些卑鄙的神棍!”已经重伤了的神斗士话语沙哑异常,听在方云晖的耳朵当中颇有些困兽犹斗的不甘,“谭啸风从记事的那一天起,就从来不知道投降是怎么一回事!圣殿这般兴师动众地派出如此多的高手一路苦苦追杀,不过就是怕我将所知的真相公诸于世罢了!上官云鹤与刘双清都已经双双殒命在我长剑之下,走到今天这一步,圣殿竟然把你都给派了出来,看来我谭啸风这项上人头,还真值得你们费心!”
方云晖听见两人的对话,虽在半昏迷之中,却仍然心跳加快、手心和额头都已经渗出了汗来:上官云鹤?刘双清?那是圣殿神武者的少卿和教宗侍卫队队长啊!在圣殿这个宗派的组织里面,神武少卿和侍卫队长相当于一个宗派的武力左右护法,方云晖是这么定义的。难道说,面前的这个神武者,能够一举格杀上官云鹤与刘双清这闻名大周的两大高手吗?
“谭啸风,你破门出教,背离大周女神,抛弃了你尊崇了二十余年且奉之为最高荣誉的圣殿,如今又满手血腥、残杀同教的兄弟手足,可谓十恶不赦,凡我大周神之信奉者,人人得以诛之,我劝你还是束手待缚的为好!”白袍者经历了一场生死对决之后,好像话语的声调已经是有气无力了,可字字句句都如同那箫声一般,魅惑入骨,方云晖又感觉浑身酥软,困倦再度袭来。
就在这种半睡半醒的感觉之中,方云晖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从自己睁开眼睛看到情形,一直都以为那个身披铠甲的神武者与丛林中发现的尸体相同,是圣殿派出的高手,可如今一看,白袍者才是圣殿的高手,而眼前这个已然重伤了的神武者他是圣殿的叛徒?他叫做谭啸风?这个谭啸风是谁?如此地厉害,连圣殿名闻天下的上官云鹤、刘双清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而且从这人的气度表情上来看,极为高傲,绝对不是用什么偷袭下毒一类的卑劣手段,定是一刀一剑、生死对决中取胜杀却的。
“你闭嘴!”这个名叫谭啸风的神武者,手奋力抬了起来,遥遥指向了那个白袍者,“什么尊崇多年且奉之为最高荣誉的圣殿,你们就是一群无耻的骗子!圣殿高举着大周女神的幌子欺瞒天下,暗地里却用类似于你使用的幻音法术一类的东西蛊惑世人,使人不知不觉地堕入彀中,我整整地上了你们二十多年的当!这些谎言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圣者转世?嘿嘿!你自己难道都不觉得可笑吗?”
方云晖听着谭啸风有些声嘶力竭,却又充满了嘲弄语气的声音,在这万籁俱静的碧水寒潭之畔,只觉得几乎身上每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圣者转世?不可能吧,怎么好像又跟我扯上了关系啊?应该就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年,圣殿教宗慧光不是说过,忠武侯爷第三子方云晖是圣者转世真身的么?眼前的这个谭啸风所说的是不是这一回事,他跟这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谭啸风,看来你对某些事情都已经知道了呀,圣殿的尊严应该是你毕生都愿以一切代价去换取的,我觉得你应该以自己的性命来保守这个秘密。还有,你作为替代转世的圣者来充当圣殿的代言人,这种荣光可以让你的名字光照千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据我所知,谭啸风你从五岁起就日夜苦练,一步步成长为最优秀的圣殿神武者,在圣殿的十八年里一直是沉默寡言。近年来在圣殿的名册上见你突飞猛进,自五级脱颖而出,连破六、七、八级玄关直升九级,神武者的成长历史上这般惊人的速度至少在数百年之内都是闻所未闻的,圣殿选择你为圣者替身,这是你的无上光荣!”
“骗子!”谭啸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白袍者的话。
“圣殿的神棍们以大周神明的名号瞒天过海,残害了多少无辜又虔诚的信奉者献出身家全部乃至性命,这样你们还不肯干休,甚至以极为严苛的手段来排除异己和残害了解事情真相的人,哼哼,什么护法伏魔,照我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神的信徒,才是真正的魔!所谓神魔对错,岂不自在人心?”
方云晖身不能动,但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都传到了而中,渐渐地,他的立场开始往这个叫做谭啸风的神武者一边倾斜了,虽然听起来他是个圣殿的叛徒。绝不相信有什么神的存在!世间自有其运转的法则存在,探求真理并且摒弃世人公认的迷信,这种来源于自己内心的勇气,比任何思想都要来得强大。非常明显的是,已经身负重伤的神武者谭啸风,不仅是实力,就连意志力也是极为顽强,也就是说,他最初的信仰也一定是极为坚定的。在此情况下,要完全推翻自己已有的信仰,是何等地艰难?
“我知道你的用意,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谭啸风晃了晃肩膀,已经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站了起来,断剑隔着碧水寒潭的水面指着那个同样重伤了的白袍者,“你想做的也就是打算这么僵持着,耗到下一队圣殿的增援者来取我的性命罢了,假如你现在还存有可以干掉我的实力的话,你这么卑鄙的神棍怎么还肯跟我废话这么长的时间?”
白袍者的战略意图被谭啸风一语戳穿,口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谭啸风,我不怕老实告诉你,虽然我现在没有足够的实力送你归天,但是你,一定要死!而且万事不得超生,你是知道的,千百年来在圣殿破教而出的人,无人能够躲过无穷无尽的万世黑暗诅咒,你的魂魄终将受到那永无止歇的惩罚,这是你残杀教中兄弟的代价。”
“残杀自己的兄弟?不知道是谁不远千里非要拿我项上人头?又不知道是谁下令一定要把我的胸针和剑带回圣殿?但就说这碧水寒潭之畔的数十名捕猎者,你单单为了让我现身,就动用了圣殿玉箫这种厉害的幻音神法术,让这些人在毫不知情之下个个归西,这难道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仁爱和宽容不成?”
方云晖听了神武者最后这话,宛如一桶冷水从头上浇到脚下,难不成,穆强团长、老阿宏他们——如神武者所说,全都被这个穿白袍的家伙给害死了吗?!
“送他们归西这种话有些难听,嘿嘿,武者就是武者,难免粗鲁,谭啸风你还是注意一下你的用词,我的圣殿玉箫之术对他们来说的确是过于厉害了一些。可是,谁说我把他们都给干掉了?这些人也不过就只昏睡到明天中午这个时候罢了。不过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假如在十来个小时左右还无人把他们唤醒,并且这些人的精神力太过弱小地无法摆脱梦中幻境,又有可能运气实在不好被什么法兽跑过来给吃了,那可跟我就丝毫没有关系了吧!”
说完这些,白袍人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谭啸风,你是跻身九级的大陆强者,不会告诉我说你那么在意这些普通凡人的生死存亡吧?”
这个白袍者就是在进行谋杀!——方云晖马上就意识到了,假如自己的精神力碰巧强大到连测试水晶都能爆开的程度的话,现在的自己跟穆强他们相同,已经是一具毫无知觉的行尸走肉了!再有可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什么法兽跑过来叼走当了它们嘴里的点心!想到这里,方云晖心中的仇恨和怒火不可抑制地被点燃了起来。
谭啸风站起身形的脚步极为踉跄,方云晖从勉强睁开的眼缝里看了过去,他脸上的表情居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断剑上武斗气纯银色的光芒闪烁吞吐,游走不定,上面还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金色光芒:“任何人都不能无故剥夺别人的生存权利!神棍,就因你刚才这种草菅人命的狂妄,这碧水寒潭边就将是你的埋骨之所!”
谭啸风的断剑被华光闪耀的武斗气笼罩了起来,宛如一道流星般自神武者手里****而出,剑锋所指,正是白袍者的咽喉。这已经是九级神武者强大力量最后的凝结,是致命的,也是拼命的!方云晖本来认为他最后一击脱手出剑,一定是雷霆万钧的爆烈,谁曾想这把断剑就裹挟着一道武斗气的华光,甚至有些慢吞吞地朝着白袍者飞了过去。白袍者先前在自己的面前早已放出了一个超大超厚的光类盾牌,与神武者相同,这也是他能够依赖的最后一个防御法术,假如防御成功,谭啸风绝无力再来上这么一击,自己完全可以等待到马上赶来的圣殿支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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