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三五分钟的时间,刘阿姨已经一路小跑着取回来了药,眼神闪躲,双手哆嗦着将一副药递给了林歌生。
林歌生接过药后,微微点头示谢,口中的哼唱并没有立马停止,直到最后一句歌词结束才轻轻将怀中小猫似的叶落推开一点距离,目光柔和的望着她哄道:“叶落,把药吃了吧?”。
“为什么又叫我叶落……明明刚才叫的是阿落”,叶落抬起头,刚平缓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有了起伏。
“好,叫阿落,阿落,那你乖乖把药吃了好不好?吃了药就不会这么生气,这么不开心了......”,说着,林歌生朝刘阿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倒一杯温水来。
刘阿姨意会之后,神色恐慌的又看了几眼林落,确定她此时不会朝自己发疯后才敢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杯温水。
此时的叶落,因为林歌生的顺从而开心极了,想都没想,便把递到口边的药尽数吃了。
药很多,很苦,但她吃起来却眉头也没皱一下,望向林歌生的那双眉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这眼神林歌生早就习惯了,也就由着她这么看,只是扫视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后,又有些发愁了。
这里不是她家,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外人,她既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劝林落大度体谅刘阿姨的生活不易,也不能冒然的去质问刘阿姨不守规矩偷喝糖水的错事。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问问叶落的意见,再做打算。
“叶……阿落啊,你看这一地狼藉,你想怎么处理呢?”。
“糖水没了……我打她好不好?我打她给你出气!让她那么坏,偷喝我留给你的糖水!”,叶落说话时,眼神中不自知的露出了一丝残忍。
这眼神,看的林歌生心中一惊。
“阿落,糖水只是一件小事,我不喝没关系的,现在比较要紧的是,那个摔碎的勺子……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具体价格,但我知道它一定很贵对不对?我们和阿姨商量一下,看怎么赔合理好不好……”。
“可是糖水……”。
“糖水只是小事,勺子才是大事啊……”。
“可是……可是对我来说,勺子只是小事,糖水才是大事啊……”。
林歌生看着叶落一脸委屈的模样,虽然心中有被感动,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刚想回头问问刘阿姨意见,却见她已经被吓的面如土色,嘴唇发白,想必是听到让她赔勺子后,吓的不轻。
“小姑娘……我家里……真的很困难,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应该喝了您的糖水,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我求求您……我……我给您跪下了……”,泣不成声的刘阿姨话还没落,噗通一声便跪在了两个比她小了二三十岁的小姑娘面前。
因为跪的突然,跪的诚心,膝盖在落地的一瞬间便被零星的勺子碎片扎出了血,但她却好像麻木了一般,不知道疼痛,仍在哭诉哀求着向眼前人讨饶。
叶落仿佛看不到这刺目的画面,目光始终游走在林歌生脸上。
而被这突如其来的下跪惊到的林歌生,只是反应了一秒便松开了林落,快速去扶那个跪的直直的身影,她知道,她如果再耽搁几秒,那身影很可能会弯下腰身,把额头像膝盖那样压在尖锐的碎片上。
“阿姨您快起来啊!您的膝盖……快起来!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您怎么能跪下呢……”。
“小姑娘……呜呜……阿姨不起来,阿姨真的赔不起那个勺子啊,对不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您先慢慢站起来!您的膝盖已经流了很多血了!那个勺子我替您赔!您快起来吧……”,林歌生虽然力气十足,可又不敢轻易去拖拽膝盖受伤的刘阿姨,生怕动作不合适会让她伤的更重,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刘阿姨觉得林歌生的衣着打扮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但见大小姐对她的态度,又觉得她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听了她这番话后虽然泪仍止不住的流,但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不过,没有大小姐的发话和点头,她仍然不敢起身,即使这时她已经清晰感受到了来自膝盖处钻心的疼痛感。
林歌生看出她的心思,叹了口气,暂时放开了手中轻拽着的胳膊,再次走回到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那个人身边商量道。
“阿落,勺子我来替阿姨赔好不好?你跟我说多少钱,我下次来把钱给你带来,可以吗?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开口让阿姨起身去清理下膝盖伤口吧……她那个年纪,不能再这么跪下去了……”,林歌生说话时,仍神色担忧的回望了一眼那个越来越颤抖的身影。
“我不要你赔勺子!我说了!勺子不重要!我要的是糖水!是让你现在能喝到的糖水!你不是嗓子痛吗!你为什么总帮着那个外人和我作对?!”。
叶落的醋意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语调也忍不住攀升起来,望向刘阿姨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恨意。
没料到自己商量的话又会刺激到她,林歌生此时听到‘糖水’两个字就很心烦,莫名的怒火一下子涌上心头。
“叶落!你再这样油盐不进的无理取闹,我真的会不开心的!为什么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明明就是一碗糖水和一个勺子的事情,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糖水我不喝,勺子我来赔,你到底还在拗什么劲儿呢?!”。
被林歌生的突然变脸吓到,叶落呆愣愣的站着话都不敢说了。
“阿姨,您走吧,下一份工作千万不能做任何不合规矩的事儿,也别存侥幸的心理,因为有些东西您赔不起,有些人真的会较真,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让您像今天这么跪一跪、哭一哭就解决了……起来回家去吧,我一会儿就得走了,等我走了,您可就……快走吧……”,趁着旁边人呆住的时机,林歌生压着火气冲刘阿姨开口劝说道。
刘阿姨先是感激的冲林歌生双手合十做了感谢,而后咬着牙,扶着旁边的储物柜,艰难的撑起了身子,看都没敢看便朝门口走去,洗的发白的裤子膝盖处,那片红色上还粘着几个泛着光泽的勺子碎片。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看一眼叶落的表情,虽然疼痛,但她尽力想要以最快的速度从这深宅大院离开。
谁知她刚走出厨房门口,身后又传来林歌生的声音。
“阿姨,您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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