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倒是与别人心中所想,不太一样。他不觉得这些个时常对鱼娇娇议论纷纷的家伙们,就真是没救了,反倒是觉得,他们可能就是缺乏一些认可。
当然了,决定还得鱼娇娇来做,刘清就只是小小建议罢了。
到了后半夜,两个年龄相差颇多,性子倒差不多的女孩儿,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睡一个屋子里了。
好像紫珠这丫头,到哪儿都能跟人混的很好。清漓山上,不爱露面的跌架峰的几个,也跟紫珠还不错。
有道声音传来:“小友,出门一叙?”
刘清瞬身挪去,再现身时已经是几里之外的一座山巅,山下就是那漳曲所在。从前享誉天下的漳曲酒,就是靠着山下那条小溪水才得以扬名的。
天下有那无根之水,分好几说。
一说是那水自天上来,不落地,便是无根水。
还有说是晨间露水,食其无根。
而市井当中,某些富家人常用的无根水,便是那山泉水密封与坛子里,悬绳沉于井中,次年取出用以煮茶。
漳曲园的酒水,分作三个档次,价格相差巨大。
最次的,就是那酒坛子只在漳曲溪水之中,冲刷七七四十九天便拿出售卖,售价在二十枚贝化左右。
还有那在溪水之中三年才取出的,售价在一枚布币。
市面上能见着的最好的漳曲酒,乃是溪中放置足足百年,且数量稀少,贵的离谱,一小坛子,决计过不了半斤酒水,售价三枚泉儿。
相比较自家那裸花紫珠酒与青棠酒,说实话,半点儿不贵。可自家酒水,那是药酒,人家这漳曲,真就只是酒水。
老者笑着开口:“不过是匆匆几面,萍水相逢,又赠长枪又帮着解心结,你别不是对那丫头图谋不轨?她可是我漳曲园的宝!”
刘清点点头,看出来了。
这位漳曲园老祖,瞧了瞧刘清,心说聪明就好,若是看不出来,我也懒得去解释,愿意觉得漳曲园是在欺负鱼娇娇,那就去这么觉得吧。
越看刘清,这老者越觉得,背了一柄好剑,有点儿武道天赋,算是天才了,可天才多的是,没长心的天才,注定走不了多远。
纵然你刘清资质极好,若是只因为看到的这些事儿就劝鱼娇娇远离是非,那我老头子倒是要见识见识,你拳头几斤几两。
刘清当然不知道老者心中想着什么,只是轻声道:“如此法子,甚好,可如此行事,不妥。”
老者并未回答,却是反问道:“我曾听过有人说过一段儿关于成长的话,大义是这样‘很多人的皮囊长大了,可心里住的,却还是个孩子。’,你觉得此话何解?”
刘清沉默片刻,摇头道:“我不太认同,前辈所说的很多人,其实是很少人才对。若是真有很多人,那我们这人世间,可真是无声大美。”
老者忽然神色黯淡几分,苦笑道:“可那些孩子们,的的确确没有一个是我们教着这么做的,从最早的羡慕,到如今的嫉妒,转变极快。”
道理他们都懂,也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就是无从下手。
年轻人灌了一口酒,百年漳曲,不要钱的,滋味极好。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群人只敢低着头冒着腰行走人间,等他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出生之后,都不用去刻意,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弯下了腰。这些个新生的年轻人里,若是有人冷不丁直起了身子,最早会不会引得众人诧异?说此人好生厉害,别人都直不起腰,就你可以。可不多时间之后,其他的同龄人都发现,自个儿死活直不起腰,那会不会这些个同龄人,会由羡慕,转为妒恨?原因很简单,为什么别人都直不起腰,就你可以?”
言简意赅,都是大白话,可听在这位漳曲园老祖心中,却好似重千斤。
不说一座漳曲园如此,斗寒洲,不就是如此吗?
先前的偏见此刻顿时烟消云散,老者转头,轻声询问:“那该如何是好?”
刘清笑道:“鱼娇娇是怎么拿到这个牌子的,前辈可清楚?”
老者点了点头,怎么能不清楚?
那是斗寒仙剑洲,久违的侠气。
天下诸洲,胜神洲人最具侠气,俱芦洲人义气最盛,西牛贺洲,最具胆气,赡部洲,公认的最有和气。
而从前的斗寒仙剑洲,不必东胜神州侠气少多少。
只不过多年之前,也不知怎的,好像侠气就败给了窝囊。以至于让先后一女一男两位剑仙,横竖各自杀穿一洲,杀的斗寒洲人腰杆子再也挺不直,连仙剑二字,都当做那洪水猛兽,再也不敢提及。
其实最早的斗寒洲,剑修极多极多。
老者苦笑道:“看来也只有你那法子,让他们打上一场了。”
自这夜,鱼娇娇闷坐屋内,足足三天才出门。出门第一句话便是:“你们这些个鼠辈,我不理你们也就罢了,还敢越加得寸进尺?今日我便与漳曲园弟子下一封战书,凡弟子,都可以与我一战,任你是分神还是元婴,我就以金丹对敌。”
说罢便御风去了一处山巅演武场,此处,早先是叫剑苑的,可如今的漳曲园,打死却也寻不出一位剑修。
鱼娇娇换上了一身黑衣,手持黑色长枪,站立于山巅之上,好似一尊女战神,等人来战。
刘清重新换上了白衣,背着剑,于紫珠落座于演武场边缘的石凳。没过多久,一道同是白衣的身影凭空出现,落座刘清身旁。
刘清转过头,坐着抱拳,笑道:“没想到山主也来观战。”
中年人笑道:“可不止。”
话说完,便有数道身影齐刷刷来此,该是这漳曲园的各峰主事了。
不过却是没有一个弟子登山。
那位漳曲园山主,笑着说道:“刘山主下手可真狠,宋佞起码得在床上躺个把月。”
刘清颇为无奈,心说我真就只用了一成力气。怪你家天才实在是太不禁打了。
说到宋佞,这家伙便到了,只不过是给人抬着来的。
看向刘清,眼神恶狠狠到。刘清只觉得后悔无比,早知道用两成力道了。
那位山主,姓氏颇为奇特,姓强,名字就叫强人勇。
名字像个莽夫,可这会一会儿,刘清便觉得,这是个读过书的。
刘清笑问道:“此行是给鱼娇娇打气,还是给别的弟子撑腰?”
说话间百余弟子已经涌上演武场,有个起哄的大声喊道:“你一人对战我们这么些人,可别输了之后耍赖,说我们车轮战!”
鱼娇娇柳眉一皱,沉声道:“上来便是。”
说罢便有个弟子纵身跃去,尚未落地,便被鱼娇娇一枪横扫,倒飞出去。
鱼娇娇淡然道:“下一个。”
这些个弟子中,金丹少有,多得是凝神境界,前边一个时辰,至少三五十人上台,都是被一枪横扫。
此刻又有人说道:“打我们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与金丹境界的师兄对战?”
刘清撇了撇嘴,紫珠传音问道:“这些个人咋这么不要脸?”
刘清笑道:“无事。”
又等了许久,有个同是金丹境界的女子缓缓走来,对着鱼娇娇抱拳,轻声道:“师姐,同境界一战?”
又是三五个金丹境界,轮番上阵,可鱼娇娇一出手就是全力,几乎是在碾压。
两次下战场,鱼娇娇不是杀妖多的,却与那些本土人氏差不多,不怕死。
更何况,练了那老人家的枪法,她也算是同境界的天才人物了。只可惜尚未破境元婴,若是跻身元婴,甚至有可能冲一冲天骄榜单。
又过了一个时辰,已经无人应战。此刻便有那些个挨了打的,站出来,怒气冲冲道:“你受宗门长辈喜欢,拿的修炼资源最多,下个天下渡都有分神长辈护道,我们打不过你,很正常。你欺负我们,却是有些没皮脸。”
刘清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强人勇,“强山主,咱们漳曲园的弟子,还真是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倒也百花齐放。”
强人勇只得苦笑,人家刘清的确是挖苦言语,可说的,也是实话。
可鱼娇娇,等的就是这一问。
手持长枪的女子猛地指向刘清,沉声道:“当日与妖族天骄对战,同境界,我面对妖族天骄,比你们面对我,要胜晚辈。若不是刘公子与其道侣出手,我拿什么斗寒仙剑洲的牌子?我早就死在天下渡了。”
众多弟子看向刘清,后者面无表情。
刘清转头与强人勇说道:“漳曲园,就再没有境界高的弟子了?”
有个年轻人持剑到此,是漳曲园唯一一个剑客。
年轻人抱拳道:“师妹,得罪了。”
鱼娇娇这才咧嘴一笑,双手握紧长枪,笑着说道:“云九师兄放心出手便是。”
结果才几个回合,鱼娇娇已经再无一战之力,以长枪拄地,撑着不让自个儿趴下。
那云九轻声道:“能拿那个牌子,的确是本事,可也别总拿出来显摆。”
下方拱火儿的已经开口喊道:“不是厉害吗?还不是输了?拿了令牌又如何?”
鱼娇娇硬撑着站直身子,伸手擦了嘴角鲜血,沉声道:“打不过我的,可以想想我当时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存在?云九师兄,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何不去自己挣一枚令牌?帮斗寒洲拿回这仙剑二字,就这么丢人吗?你们谁不是斗寒洲人,帮着拿回仙剑二字,就这么丢人吗?”
云九咧嘴一笑,并未言语。
刘清使了个眼色,紫珠立马拿着一壶裸花紫珠酒跑去鱼娇娇身旁。
刘清转头看向强人勇,笑道:“这人很不错。”
至少比那宋佞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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