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说法儿。
修士也有大道三千,皆向山巅的老话儿。
人世间可不止教人向善向诚的圣贤书,也有那各类话本。
眼前这白衣青年,便是从一本《苍生》中走出来的剑客。
二师兄刘工提起过,这人名叫巳十七。
当年邶扈渊三两句碎了刘清道心的,就是此人了。
巳十七端起酒壶,灌了一口酒,笑道:“碰巧路过,便来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一旁的白骆也没多惊讶也没多惊吓。
反正你刘清认识的前辈多,随你们怎么闹吧。总不至于把我堂堂白家小公子牵扯进去吧?
结果还就真牵扯进去了。
“你爷爷绰号杀神,那是真杀出来的,死在他手下的人,几十万不止吧?”
白骆只得讪笑出声,挠头道:“所杀之人谈不得好坏,毕竟各为其主。再说了,只是我爷爷指挥大军杀敌,也不全是他亲手为之啊!”
刘清倒是想笑,可前辈方才这一手,剑气化成无数游丝,就随着刘清的体内灵气流转,不断划着每一寸经络。
略微有些笑意,已然如同坠入蚁窝,万蚁噬身一般。
得亏溪盉与紫珠吃的正香,只是对着巳十七咧嘴笑了笑。若是瞧见自个儿家师傅跟山主给人欺负了,两个小丫头不知道要怎么撒泼打滚儿呢。
刘清硬撑着取出一壶裸花紫珠酒,一口灌下去,疼痛才略微减缓一些。
“前辈,就你一个?”
巳十七转过头,眯眼看去,“你还想有多少个?”
按大师姐与二师兄的旁敲侧击来看,自己的护道人,远不止这位书中剑客的。
刘清神色古怪,问道:“我就想知道,前辈是怎么从书里面走出来的?”
据说每个以书证道的人,但凡心中有一本完整故事的书,人身山河便会多出一个小天地。
而这些书中人物,是实实在在存在于那处小天地的。只不过想要冲破那桎梏,就给修士破开渡劫破境,飞升而去,没有太大区别。
结果巳十七眯眼而笑,随口道:“走出来的,不然给人提溜出来的?”
这前辈说话,一如既往的气人啊!
白骆一时之间没明白,这俩人究竟在说什么呢?
然而巳十七接着说道:“你所学剑术,一半来自于我。张木流的剑,可一分为三,其一来自麻先生,其二是我,其三,才是你那小姨。”
自称刘小北,又自称小黑豆,还非说自个儿是刘清小姨那个。
剑神之名讳,旁人说了就说了,可在巳十七这种,类似于成神的存在,直接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妥。即便那吓人存在已经灰飞烟灭万年之久,可道韵犹在。毕竟凡用剑之人,都要尊其为祖的。
他巳十七,也不例外。
白骆终究是没忍住,无奈开口道:“能不能说明白点儿?若是不方便说,就把我支走啊!”
好家伙,你俩一个个说的云里雾里的,就不理我这稀里糊涂的?
刘清淡然一笑,传音巳十七,“前辈若是要去同谷,烦劳顺路去一趟成州,有个蒲圪洞,大可一去。”
以巳十七的境界剑术,怎么都能给那中年人上一课。
最重要是,那蒲圪洞,刘清自知远没有探到底。
巳十七点了点头,随口道:“两件事,第一件是帮你把那条龙扯出来,第二件,是想告诉你,我们,觉得很好。”
说罢便双指一捻,随手一抽,便将青龙从人身山河拽了出来。
一只合道大妖,重新现世,居然连半点儿妖气都没有,只是桌旁多出来一个墨衣小童。
刘清就纳闷了,这家伙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怎么就能这么安生?
结果青龙传音道:“姓刘的,别坑我啊!当年水晶宫被倒置,他就在一旁看笑话呢!”
怪不得,原来是怕啊!
溪盉眨了眨眼,长长咦了一声,惊呼道:“好大一只四脚虫唉!”
紫珠则是随意瞥了一眼青龙,心说这孩子讨回自个儿寸锦峰去,帮忙种地多好?
溪盉的心声,青龙怎么也听不明白,倒是那紫珠,气的青龙直想发作。可转头一看那笑盈盈的白衣剑客,便只得作罢。
巳十七开口道:“别想着作妖,我只是把你的身子放出来,可那位前辈的印记,我可抹不去的,刘清但凡想,一念之间就能将你抹去。”
青龙只得点头。
白骆叹气道:“这又是谁啊?”
刘清微微一笑:“胜神洲河神人选。”
一洲之地,将来只会有两尊最高水神,一曰江神,一曰河神。
巳十七站立起身,缓步离去,以心声与刘清说道:“逆江水而上,到那阆水与江水的交接地,记得别带青龙去井边儿,那边儿的锁龙井,锁的不是真龙,却是恶蛟。有一尊真龙路过,定然又有不少麻烦事。”
刘清暗自点头,古时那最后一位人皇行走天下,镇九泽而治水,斩蛟无数,人世间四处都有锁龙井。
青龙可怜兮兮,哪儿有那合道大妖的气势了?跑去两个小姑娘那边儿,咧嘴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春熙,以后多多关照啊!”
……
一个换上一身白衣的剑客,身旁有个少女,还有一个粉衣女童。
小舟无帆,却行驶极快,半点儿不亚于渡船云海穿梭。
凡龙族,入水便可陡增数成战力,更何况这真龙了。
一个合道大妖拉船,除却那雷部众神,极少有人有这待遇了。
倒也不是刘清逼着春熙,只是相较于刘清,溪盉好像对于妖类,更有一份天然压胜。
结果等溪盉晓得她眼中的四脚虫是真龙以后,就让春熙拉船去了。
小舟逆江水而上,瞬息便是几十里地。所过之处既无波涛汹涌,更无人有本事察觉。
春熙的可怜兮兮,只是相对于张木流这等连他都要喊一声前辈的人而已。对于寻常存在啊,他春熙,仍旧是一尊杀力极高的合道。同境界中,算是站在山巅之上的那一拨儿。
春熙开口道:“刘清,前方会路过秋浦县,眨眼时间就能到陵阳山,要不要去看看那位前辈的修道之地?”
刘清嗤笑道:“当我没听过那水打秋浦的故事呢?还不是你那亲戚作祟?”
一番话说的春熙是无奈至极,一条蜈蚣蛟,又怎么能跟自己攀亲戚?老子是真龙!
溪盉好奇道:“师傅师傅,讲讲呗?”
见紫珠也是一脸好奇,刘清便笑着说道:“秋浦县有一条云溪河,相传诗仙曾五次到那地方,留下了诗篇于此。传说是有一个不吃斋饭,不念佛号的和尚,以自己一条命,换了一地百姓活命之机。”
说着便按住溪盉脑袋,轻声道:“你师祖也曾来过此处。”
溪盉眨眼道:“是师娘的爹爹?”
刘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师祖当年在这儿,也碰到过那个和尚,只不过当时那个和尚,已经不是最早的和尚了。”
刘清记得张木流当时说了一句话,说那话时笑意不断,却气势非凡。
“你师祖当年在秋浦一间酒铺,见到了一段壁上题字。‘丛林鼠窜,寺院狗多。’,你要知道,这秋浦县,可在陵阳山不远,这么堂而皇之的骂人,可不多久。”
一旁的紫珠面色古怪,轻声道:“裸花山养我长大的婆婆,经常念道这么一句,‘神鸦及屋,百波覆牛,只是无舸。’,下一句好像就是丛林鼠蹿,寺院狗多。”
刘清心中微微一怔,师傅与自己说这个时,只是说自个儿年轻时候。后来刘清知道,张木流所谓的年轻时候,约莫就是万年前了。难不成那个养大紫珠的,也是个隐世不出的老前辈?
刘清只得笑着说道:“或许是从前一个失传诗篇吧。”
悠尔便是十余万里,也不过一候光阴罢了。
阆水汇于江水之处,乃是一座大雾极多的古城,如今是唤做江城。
春熙也化作人形,一艘小舟逆流而上,在两水汇聚之处,好似朝天看。
溪盉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跟紫珠手牵着手,一遍遍说着,“火锅儿,火锅儿!”
刘清笑道:“有人请你们吃的。”
然后便是一道剑气袭来,有个身影凭空出现,一把按住刘清肩膀,却是转头看向溪盉,咧嘴笑道:“你叫溪盉是吧?”
小丫头紧紧皱着眉头,怎么看这人,怎么不着调。
上半身还罢了,下半身……短裤草鞋?我师傅咱还能有这么穷的朋友?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是个穷小鬼,若不是师傅,或许也要饿死。
只得点了点头,对着孟晚山说道:“是的,你就是师傅说的老孟?”
孟晚山微微点头,轻声道:“回头传你两手剑术。”
转头看向春熙时,这位青龙也仰头看去,脸上写了两个字,“怎样?”
别人还则罢了,你一个初入合道的小家伙,再是剑修又如何?与你春熙爷爷对打,试试看啊!
刘清也颇为无奈,心说这货咋这样儿了?明明先去还有人样儿,这会儿模样变小了,心智也变小了?
孟晚山咧嘴一笑:“走,吃火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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