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有些疑惑,按照檐葡仙子这么说,孤水国的老东西,是冲着她去的?
转头看了一眼张见秋,这孩子已经忍住了痛呼,一把鼻涕一把眼里,站在院子里,瞪大眼珠子瞅着刘清。
摇了摇头,刘清无奈开口:“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在这儿,你打鱼为生,我们这边儿会时常照看。第二,你去扶舟县,在酒仙庐当小伙计,帮着传话就行,不给管钱,饭管够。”
张见秋思量了许久,看了看自家破败院子,这才开口道:“先生为什么帮我?”
刘清淡然答复:“因果而已。”
小男孩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好,我就去扶舟县帮忙吧。”
乔恒瞬身而来,叹气道:“说定了?”
张见秋轻声询问:“那我想回家,还是回得来的吧?”
乔恒没好气道:“赶紧收拾东西,把藏在桌子底下的五两银子拿出来,我带你去扶舟县。”
这个小男孩,有一种让刘清与乔恒极其熟悉的感觉。那是不对应他年纪的一种……成熟。
乔恒走后,檐葡仙子笑着摇头,“不要紧,我估计这是那位译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对了,你那师弟真不错,比你像个读书人,如今应该在北边儿那扶风县。”
说完便也走了,刘清笑着走出院子,没忍住感叹道:“这小子的家,好像就适合在水边,从前是卸春江,如今是雾江。”
没有御剑,就这么徒步往前,刘清打算从东南登山,缓步走上几处山峰。毕竟自打有了这座山来,他自个儿就没正儿八经的走过。
除了梨茶二山合并而成,变作数千丈高的清漓山之外,就只有周围九座山峰有命名,其余的,叫什么还没有准数。
朝云先前说过,东南边儿这座小山,有个修行百年的小精魅,是个蝴蝶成精,白蝴蝶。喜爱穿一身白衣,在山涧花丛中建了个小木屋,也不害人,也不见人。
清漓山落成之后,按理说,这些精魅一类,要不就得驱逐出去,要不就要收入门墙之下。可刘清觉得,就让她自由些,也挺好的。
神桥修士,稍微提起步速,也是脚下生风,有如踩着风尖儿行走,不说瞬身十余里,一步百八十丈还是有的。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山涧。
山涧清泉流淌,一条小溪穿山而过,去处便是雾江。岸边不甚宽,也就一片花卉绽放之处略微平坦些。
刘清不由得感叹,自家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就给旁人占去了?这都不必自个儿背山那处的景致差了。
老远看了看,刘清还是不打算去搅扰那黄庭境界的精魅。正想往别处走去,一袭白衣便慌里慌张而来,落地便对着刘清施礼。
“不知刘山主大驾,蝶儿有失远迎了,望刘山主赎罪。”
这女子修行百年,也才是个黄庭境界,少女模样,估摸着心智也差不多。
刘清笑着摇头,轻声道:“不必如此,我如今只是个买下山头儿的大财主罢了,你也只是好邻居罢了,毕竟我买山之时,也没与你打招呼嘛!”
白蝶摇头道:“话是这么说,理却不是这么个理。刘山主买下此地,花的是真金白银,我不过是寄居罢了。”
这番话倒是让刘清颇感意外,自个儿说的真不是客气话,但的确不是这么个理儿。
刘清笑着说道:“白姑娘放心,清漓山在一天,你就能安安稳稳住个一天。平常时间没什么事儿了,可以去寸锦峰寻个小姑娘聊一聊,你们俩人,模样瞧着差不多。”
白蝶苦笑道:“山主若是想赶我走,可以直说的。蝶儿还不太想加入山主这山头,实在是抱歉。”
刘清有些无奈,心说这姑娘咋回事?胡思乱想啥呢?
结果这思索眼神在白蝶看去,就有些……不那么正紧了。
早先没少在旧梨茶镇买些话本,书里面的山主宗主,可没一个是好东西。好人都是那玉树临风,一路杀伐,家世吓人或是自小儿就是孤儿的主人公。
好像这山主大人……一个都不搭边唉!
刘清哪儿能察觉不到这白蝶心思转变,转头瞪眼,没好气道:“可别把我想成什么坏人啊!”
结果白蝶就有些心肝儿打颤了。
书上说了,好人从不说自个儿是好人,坏人从不说自个儿是坏人。自己这个“房东”,越看可越不像好人。
刘清无奈道:“行了行了,有空多去梨茶镇,现在东边儿还有了个风泉镇,到时去那边儿玩儿也行。多见见人,免得以后与人交谈,再与我这般。”
原本打算说完就走,可刘清还是转头问了句:“这处,原本叫什么名字?”
白蝶呆声道:“本就是深山之中,人迹罕至,偶尔有那过路人,管这儿叫金萍谷。”
刘清瞬身离开,心中想的却是北边儿大河中游。
师傅说他那个年代,师娘的其中之一,家就在河水边儿上。去上个茅厕的时间,就能瞧见河水。
要去那师娘的其中之一的家里,必须要渡河,那个只供游人来往的渡口,便叫做金萍渡口,如今早已不存。
缓缓落地,到了紫珠的寸锦峰下,刘清自言自语道:“世间重名无数。”
本想登山去瞧瞧紫珠,可脑子一转,刘清拔地而起,去了自家山头儿的北界,那处以“扶助京师,以行风化”的扶风县。
其实京畿范围,有那“四扶县”,极其出名。
算是接壤的扶舟县与扶风县,还有西边那秦国祖地,真正的祖地,扶龙县。最后一处,是东北方向,一片郁葱大山,坐落于山中的扶苏县,诗中有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相隔不远,几百里路而已,御剑而起,不求速度,也没过多久就到了。
不是直到县城,而是到了相邻清漓山,距离扶风县还有几十里的自家儿山头儿边界,属于自家山头儿,被叫做大渺山的地方。
据乔坤说,此处原本是有住户,但他与户部签署契约以后,户部那边儿就派人将这大渺山住户尽数搬迁。
只不过,大多不愿搬走。
大渺山有那三镇四十余村,上万人住着呢,非要搬太远,可能激起民愤,所以只搬出了清漓山地地界儿,将那三镇合一,唤做牵山镇。
缓步过山,却还是瞧见了许多住户,原本山民,至少一半还在老家。
刘清收回青白,背上箱笼,走去一处篱笆院子,见院中有个劈柴汉子,便高声喊了一句。
待那中年汉子转头,刘清才面带笑意,开口道:“我是南边游学至此的学子,路途遥远,到这儿实在是没地方吃饭了,携带的干粮也吃了个干净,能否讨一碗水一碗粥?给钱的!”
那劈柴汉子看了看读书人,面色古怪,猛地咧嘴一笑,“光喝粥能饱肚子啊?”
招手引进刘清,汉子走进屋子里,端出一个大盘子,里头装着些剩菜剩饭。
“不嫌弃的话,就活着吃两口,山里就住着我一个,寻常都是凑合吃。”
刘清赶忙作揖致谢,“不嫌弃,哪儿有嫌弃之理?”
那汉子叹气道:“山里住户都被强行搬去牵山镇,回来了一半儿,留了一半儿。我妻女觉得山中贫苦,不愿回来,我也只能每隔几月才能回来收拾收拾。”
说着便有些气愤,“也不晓得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这方圆三百里都买下了,朝廷也说卖就卖?虽说给了不少银钱,可咱们大渺山人,根儿在这里,搬走算是个什么意思?还有那没骨气的短识妇人,也就晓得眼前活的好,就不知道咱们山民没了山,就跟河水没了源头似的吗?”
刘清轻轻咳嗽,心中颇为无奈,心说这位大哥,说归说,别骂街啊!
想了想,刘清说道:“大哥,你得这么想。人家都跟朝廷买下来了山头儿,你们回山住,也不是没人阻拦?况且……人嘛,都想活的轻松些,咱们可不能因为妻儿不愿受苦,就说人家不是啊!”
中年人笑道:“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说话就是让人舒服。”
吃完后,刘清缓缓起身,笑道:“老哥别放心吧,我与这买下山头儿的人,关系还算不错,回头与他说一声,你们乐意回来住,回来便是。”
说完便走了,没等那中年人回过神,周遭已经没了读书人身影。
……
扶风县一处路边小摊,三个年轻人啃着大包子,喝着浓茶,就蹲在路边儿,指着一副舆图,好似在选址,就连刘清走过去,他们也没顾得上发现。
刘清伸出三根手指头指了指包子,又指了指那清粥,并未开口。
摊主只以为这人有些缺陷,便问道:“三个包子一碗粥?”
刘清笑着点头。
只听那三个年轻人,最年轻的那个,轻声道:“看来看去,也只有这座戟封山能当备选了。”
另一个年轻人一大口吃下包子,摇头道:“我还是觉得最南边那座山好,只不过……得靠杜大人去说。”
杜亭声气笑道:“做个狗屁朝天首座,刚上任就要去霍霍我师兄?”
刘清摇了摇头,无奈开口:“果然是近墨者黑,这才几天,都会骂闲街了?”
三个年轻人齐齐转头,杜亭声一个踉跄起身,挠头笑道:“从前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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