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户
唐西妗十分无奈,将所有人应付一遍,乘着马车回了崔府,她没去观俗堂,万一再遇上唐西澄,难免出些什么事,还不如回去缩着,也跟崔祎安透透底。
刚回到府中的事情总是极多的,更别说马上要到腊月十五,腊八那天崔府就没有什么表示,不能再错过这天。主人回到了家,府里仆人们都忙碌着,争取为府中添些过年的氛围。
唐西妗进了崔祎安书房,见人正伏案认真书写,便在一旁等了会儿。府中内务有专人打理,此时屋内与他们离开时差不了多少,井然有序,就是透着些阴冷。
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书桌上,唐西妗也找到了寒冷的来源,她召来寅三,让人将火炉点上,靠了过去。
崔祎安放下笔,转身回望,眼中漾满笑意,“早知你会来,我定早些让人生火。报纸坊那边没出岔子吧?”
说起这些唐西妗就想叹气,她苦着张脸,抱怨道:“本来没有岔子,甚至让我当场撞上了一个,真是无比倒霉。”
“哦?”崔祎安认真了些,“怎么一个岔子?让你这么不悦?”
“遇到唐西澄了,看起来是有备而来,在报纸坊带着人堵我。”唐西妗思绪转了圈,“她以你的名头叫我出去,看来事先查过什么。”
崔祎安皱眉,仔细打量了对面人几眼,确认没有受伤才作罢,“既如此,这几日我让人跟着你,小心着些。真是麻烦,正值年关倒想起过来了。”
唐西妗无奈叹气,将这个话题揭过,“问题不大,我与报纸坊众人表明了身份,庙会那天要与他们一起去逛一逛,你去吗?”
说到这里,唐西澄给她带来的烦恼已消散得差不多,她转了转待在手腕上的镯子,有些期待。
“自然。”崔祎安矜持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跟着为好。”
唐西妗睨了他一眼,勾起抹笑容,她咳了声,“你那边还存有多少书,我听说观俗堂那里有个大单子,明日单主会亲自来拜访,虽不知道是谁,但慎重些总没错。”
那单主开口就买下了观俗堂内现存所有报纸,还想购买不少印刷器具,甚至连纸张都预约不少,简直是来进货了。
“定是够的,咱们走的这月,又来了不少人帮忙印书。”
与崔祎安告辞,唐西妗溜达回自己的院子,她今天刚到地方,还没坐下歇歇脚。她将系统打开,仔细数了数现下观俗堂在售的书籍。
梁州小报与大字报卖得十分红火,没什么异状,俗文集因着缺了她这个写手,将莫琼的故事连载过一段时间后,下架换了另一本小说,应读者要求,书中关於不同的文章均有涉猎,从全文注音的寓言故事,到某些经典古籍的翻译,应有尽有,若读者愿意,俗文集也接受投稿。
因着莫琼的缘故,俗文集积攒了不少女读者,见这故事没头没尾就不更了,十分着急,纷纷下场预测起可能的走向,也有些拿起笔写了新的以女子为主角的故事,投向观俗堂。
至此,俗文集上默认为女性视角的文章留一个地方,等着众人投稿,若当期没有合适的故事,由谢时颂上阵,将唐西妗之前留的故事修修改改往上填。
这导致了俗文集上连载的故事总是不固定,不利於读者拼凑完整的故事情节,谢时颂只好在书前加了个目录页,提前告知买家这本书都有什么文章。
左右这书只当识字用,倒也没遭到多少苛刻。
断更作者唐西妗有些心虚,撇了眼数据就换到了下一页。不是她不想写,实在是事情太多了,她又没提前将故事完本,没有交稿的环节,也没编辑催她,难免有些散漫。
如今莫琼已在叛军营中有了一席之地,她交上去的酒精虽工艺粗糙,但得了军营郎中的认可,算是勉强生产起来。她在军营中有了自己的影响,平时会教普通人识字与算术,在一众后勤人员中推广了数字,同时简化了记账方式。
之后叛军再次迁移,莫琼阴差阳错上了战场,与一众士兵待在一起,她情商很高,平日十分刻苦,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她也算是研读过几本兵书的人,平时在士卒中间尽其所能地讲解。但不管她有多谨慎,没法改变她从后勤人员变成了前线炮灰的事实。
就这么打了半年,到了冬季,他们的行军路线不好,莫琼所在的营队遭了饥,又被平反的军队打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在这个节点,莫琼几个相处较好的士兵运气不好,其中一个为了拉莫琼一把被斩断了胳膊,失血过多。
眼看到了末路,一众士卒不再被热血裹挟,左右这边离将军位置远,他们一起做了逃兵,不为上面的人卖命了。
其中穿插了许多营地里的日常,写到这里也有快二十万字,她没再往下想,不过她的本意是这群人跑到偏僻的地方搞发明创造去了,莫琼和其他士卒有交情,不至於刚逃就被杀,等下一篇章,莫琼指不定就能造出火药了呢。
可惜这情节在不同读者眼里意味显然不一样,不少人觉得这就是结局,没什么人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还不如早早摆脱,找个桃花源躲兵荒。
虽说如今的下场不太好,但莫琼这个形象已经立得差不多了,当初唐西妗借她之口将酒精介绍了一番,可能不少读者都不当真,但也有人会认真去试。
她刚听说有位郎中从新州过来寻这秘药,得了王珣的好心招待,最后满意地带走了几瓶回去试用。
说起这些,唐西妗心中泛起淡淡的羡慕情绪,王珣虽不太懂,但他但现在已经掌握了石印术丶玻璃丶酒精的技艺,并在努力用其赚钱。若不是她胆子小,怕知道的太多招来猜疑,这些穿越者福利她也想享受一下。
让她感到安慰的是,王珣执行力十分强,将她当做老师,对钱财也没有那么执着,应该不会出现某些忘恩负义的情节。
真别说,王珣那个熔窖产量高得不正常,据说在她走的这个月,梁州所有大家多少都装上了玻璃窗,现在正往别的地方发展,他甚至还做了质量不好的玻璃供普通乡绅买去给自己脸上贴金。
这玻璃的利润还有她一半,算算时间,马上到分红的日子了,唐西妗不禁有些期待,好奇起王珣到底卖了多少玻璃。
她摇了摇头,继续将目光落在书上,观俗堂最近竹枝纸销量翻了一倍,经史子集卖得平平淡淡,最大的订单来自州学,这东西到处都有,书客们也不爱进购。
不过,她请洛家学堂编着的时文集卖得不错,这书应该算得上考试用书,主要对进士考试里的文章做注解,也会对政令与历史事件仔细分析。她每月给编着的夫子一大笔钱,还会去别的地方请大儒,也算是没白费力气。
最让她欣喜的还是张清宗负责的数学报,简直要跟梁州小报一般畅销,梁州人从上到下都在研究,只是不知道这热潮能持续多久。
不过这报纸本来就是亏本生意,能引起注意就是成功,虽说不少人买回去可能只是供着,等以后有机会才会拿出来,有十分之一的人能被影响到就是好事。而据她观察,因着张清宗那一套瞎操作,不少商贩都学了数字,对帮忙传播也十分有热情。
整理完思绪,她将面板收起,看了眼地图,想在梁州走一圈将黑影消去,但又觉得这样有些没意义,她想了想,叫上人往库房那边,趁着今天有时间,她为明天那个大客户做些准备。
翌日正午,唐西妗坐在观俗堂门口,周围站着三四个守卫,以免唐西澄今天再次出现。不少书生都被这场面吓了一跳,不知道这里要来什么大人物。
唐西妗也不想搞这么大牌面,奈何她联系不上那个客人,虽然心中及其怀疑这人要跑单,但都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她就来观俗堂等着。
半个时辰过去,眼看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她叹了口气,右手支着头,无聊地数起了窗外的树枝。
“来了!”掌柜声音响起,唐西妗立刻朝窗外看去,被其中一个人镇住了心神。
“是哪个?”唐西妗向掌柜确定。
人已走近,掌柜急忙走出来,“符公子,东家已等候多时了,里面请。”
还真是他,唐西妗上下打量了眼符顷,真想不到,腊月还在外面奔波的不只有她,连嗣王都在外面跑着做生意,看起来甚至赶不回去过年。
符顷表情严肃,在唐西妗逐渐同情的目光中,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上下打量过店内布置,他视线落在唐西妗身上,眼中划过一抹意外之色,他拱了拱手,“唐公子,又见面了。”
唐西妗将人请至座位,没问这人为何不回她口信,“多日不见,没想到符公子会来梁州寻书,敢问公子,新州的观俗堂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然他为什么不在那里买,她记得那边书还挺丰富的,市面上流通的儒家经典都有卖。
符顷莫名顿了顿,喝了口茶水,他平覆好表情:“无甚问题,我最想买的书没有写在单子里,敢问店中有无我欲成仙的完整册,或者其他类似的话本也行,无论多少数量。”
唐西妗眼神逐渐惊悚,这位嗣秦王专门来跑一趟竟然是为了买小说?里面难道有很大利润?竟然值得他跑一趟。
“类似的书籍有六种,符公子不妨先看看。”
看掌柜起身去拿,她心中有些庆幸,幸好她给崔祎安送去不少这种书,连带着还有几本是从梁州当地人那里收的稿,只要故事性强,统统被印制成册,这钱活该她赚。
符顷仍面不改色喝着水,他上次将那批书运至京城,吸引了不少冤大头,因着那书都不全,不少人都到处寻找全本,开得价格一个比一个高。
他这次来,主要目的是想买一批印刷用具,也做些这样的书,之所以没在单子上写话本,主要是因为他本来没报多大希望。
他在新州观俗堂问了几次,知道这种书从来没运去过,他们的货源很大程度上来源於位於新州的印刷坊,每月都有从梁州传来的文章,但没有涉及话本的。
他接过书,先翻了翻,品质没有退步,甚至多了页码与目录,只是这厚度……
他默默将书放在桌子上翻阅,据他所知,不少传世的经典都没有这么厚的吧。
连续翻了几本,他满意点头,“这六本你们手上有多少?”
唐西妗:“都在库房中,公子跟着我到那里瞧一瞧?”
符顷点头,他听到外面骚乱不止,疑惑往外望去。
夥计匆忙疏散店里的人,“不好了!有人要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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