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
走出学堂,唐西妗停下等着洛二。他这次来学堂,顺便帮着带来一沓大字报,要放到刘夫子的教室。
刘夫子在报纸坊工钱有三百文,每写一篇文章还会有稿费,加上学堂的月钱,他一月能得上千文。手中有了钱,他出手阔绰不少。
为了学生更易学,刘夫子特意买了几十份大字报放在学堂,若谁买不起,能借着看看。
洛二出来很快,两人上了马车,朝崔府行去。
唐西妗:“王珣有递消息去报纸坊吗?我瞧着时间不短了。”
洛二一拍脑袋,懊悔道:“瞧我这脑子,他前几天来过一次,说什么酒精做了好多,器材都烧好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西妗点头,“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亲自去找他。”
她要走十几天,思来想去,把这消息递给崔家不合适,便报了报纸坊的地址,让洛二注意些。
酒精这事她不准备让崔家掺和,只当做谁偶尔试出来的新鲜东西。万一出了事,只当是民间随便试的。
谢时颂与小蛮都在报纸坊,如今崔家只剩她一人做工。唐西妗熟练整理好工具,将陆目的画像直接画在石板上,她已做了几十副石版画,没用多长时间,她将石板竖在一旁,等着其自然晾干。
画图功能已经打开,她干脆拿了几张纸,继续临摹视学精蕴。这书将空间透视技法,照理说要有画尺等工具辅助,她没有工具,倒是特意找了根炭笔,削得细了些,好让线条更整洁。
没用油性墨,唐西妗略加思索,两者不可兼得,用炭笔画后,还要再次处理,几乎等同於再画一次。她有些想念铅笔,铅笔的制作工艺并不覆杂,只要找到石墨,就能做出铅芯。但外面的木头不好解决,橡皮更是难以制成。
她一个文科生,被硬生生逼得学起工科来。曾经她看到网上流传的土法炼钢练铅等穿越必备书时只有嘲笑的心思,现在她只想回去把那些文件好好保存下来,总好过她在图书馆一通乱查。
时间还长,唐西妗先喊寅二将石版画给报纸坊送出去,之后才专心画起图。
待时间结束,她习惯性活动起手腕,把几百上千张图画整理一番,其中有救荒本草的插图,也有视学精蕴的画稿,为了赶时间,全部乱糟糟堆在一起,十分不好分辨。
恰好寅三进来,唐西妗招呼道:“来得正好,来帮我看着点,风有些大,很容易吹飞。”
寅三正因为找着唐公子高兴,猛地得了任务,连忙应下,上手帮着整理,他一遍看着画稿,一遍不忘自家公子的嘱咐,询问道:“唐公子待会儿还有事吗?”
唐西妗:“没了,准备回去歇着。怎么了?崔兄找我有事?”
寅三这下是真的放了心,笑道:“公子怕你劳累,特意让人去熙春楼带了饭食,还去百味苑挑了道炒菜,要一并送到你的院子,怕你还在忙,便差我来问问。”
还挺贴心,说到饭食,她还真有点饿,在路上只吃方便携带的干饼,她后面越吃越少,特别想念正常饭菜的味道。她真心感谢道:“崔兄有心了,他呢?还在忙?”
齐利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有崔家的货物,崔祎安短时间内闲不下来,比她更忙。忙成这样还想着吃什么饭,可不是有心吗?
“公子忙着呢,要设好几家店,得几天忙活。”寅三挠头,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公子特别在意你的感受,怕你这几日熬得难受,便嘱咐我们多注意些。”
“唐公子平日里也脚不沾地,与公子碰不上几面,但公子心里都想着呢,唐公子多担待。”
“哈哈。”唐西妗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幻视电视剧里的老妈子,她又不是感觉不到,哪用得着次次提醒?
“让你家公子知道你操心这么多,免不了一番数落。”在寅三震惊的目光中,唐西妗正色道:“我与崔兄合作十分愉快,但要说其他方面,我没什么想法。如果他想说什么,让他亲自来。”
寅三回去传话,独留唐西妗在院中沈思。她先前就觉得崔祎安对她也太好了点,他的朋友人人都能感觉到,身为当事人,她只想少些猜测,静待真相。
如果说崔祎安只图她那些能赚钱的想法,未免表现得太冷静了些,什么都听她的,也不再催她进度,还抽出时间关心她是否劳累。
深想下去无益,唐西妗叹了口气,起身回去等着饭菜送过来。话说,寅三知道她是女子吗?
一直走到崔祎安的门前,寅三还是蒙圈的状态,他只是想告诉唐公子他家公子的关心,怎么就得了那么一番话?让公子亲自去说什么?
犹豫片刻,寅三推开房门。崔祎安正沾墨写着什么,瞧人进来,随口问道:“西荀得空了吗?”
“唐公子说要回去歇着,我便让人将饭食送了过去。”寅三不知道怎么说,“还有一事……”
崔祎安不悦,放下毛笔,朝寅三递去目光,“吞吞吐吐做什么?还有什么事?”
寅三十分羞耻,他常与旁人说公子的好处,这还是第一次碰墙,他咬了咬牙,将事情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与唐公子说您平日对她十分关心,她说与公子您合作十分顺心,若有其他话要说,就亲自去与她说。”
“只是我不懂所谓其他方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想着要怎么与公子您说。”
听了解释,崔祎安确认道:“只这些?”
“是,唐公子说完便让我离开了。”寅三低着头,生怕自己闯了什么祸。
崔祎安只是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去歇息吧。”
寅三更加迷茫,怎么这两人全在打哑谜,公子听他转述都懂了,他还摸不着头脑。左右这不是他的事,应了声便退下。想也想不通,还不如回去睡觉。
屋中只剩崔祎安一人,他笑了声,继续擡笔写信。终於要正视这事了,今天她太累,等她歇息好,他就约人出去转转,表表心意。
相识不过两个月,他们在一起的天数不会超过三十天。但这么特殊的人,谁能全然不动心?若真有人看不到她的好,那可能是眼睛有问题。
趁着饭菜正热,唐西妗拿起筷子,夹了几道菜。吃着吃着,总觉得有些冷清。这完全不怪她,任谁看到这满满一桌子菜都会觉得不该是一个人吃吧?
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万一崔祎安单纯想给朋友买一大桌菜,让人少跑点路。令她欣慰的是,这些菜里有一半往上都是她喜欢吃的,剩下的是单纯没见过,尝起来味道也还不错。
秉承着宁可剩着不能撑着的原则,她只吃了一小半便去厨房喊人来收走。没什么事做,也不好直接赖床,唐西妗重新拿起笔,将早就想好的故事写下。
话说莫琼跟着冯芒到了地方,发觉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来之前她只以为这是个流民聚集而成的小团体,只为混口饭吃,毕竟历来造反的那么多,有谁是一开始就能奔着打天下去的。
可这处势力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她与冯芒打听了才知道,他们这群人不愁吃喝,背后有人供着。在反民正烧杀抢掠时,他们已经开始招募人才,以求更大把握。
说不定后面还有不得了的人物,莫琼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她对这里毫不熟悉,先保证自己饿不死,其他的以后再操心。若真有大人物扶持,她也算是投靠对了阵营,至少能多活几天。
冯芒:“你对如今形势有多少了解?”
莫琼诚恳摇头:“我才得安稳,还没打听这些。”
冯芒有些不满,但还是向其解释:“河中大旱三年,粮食绝收,两月前,华中大震,波及百万人。听逃来的兄弟说,震死了几十万人。天灾不断,狗官不作为,皇帝坐在宫中吃好喝好,全不管百姓死活。”
“桀贪骜诈之徒,吾辈当反之。”
见莫琼仍没有表示,他眯起眼,审视道:“小兄弟,你怎么想?”
莫琼摇头,在冯芒危险的目光中开口:“大哥,我没什么见识,但今日大哥您带我有口饭吃,我定尽己之力相助,绝不会忘了大哥的恩情。”
“我出身贫贱,从没想过这些。我一路逃来,父母亲人全被饿死,对那皇帝,只想啖其肉饮其血。”
冯芒脸色稍缓,将人引进屋子,叮嘱道:“知道记恩就好,来时你没说擅长算术,我与大哥禀报之后,由大哥为你安排去向。”
莫琼只觉心中震颤,她认识的字是多,但用着不熟练,再问下去,若是露馅,她小命不保。但已经到了这关头,怎么着都要撑着胆子跟上去。
“大哥,我带人回来了。福州城内情况不行,统共只找到一个人。”冯芒将莫琼推至身前,“就她,我看她能写出几十个字,她说她还擅长算术。”
冯芒的大哥果然很有头领的气势,满脸络腮胡,身形壮硕,就是看着都让人觉得不好相与。
莫琼不知道叫什么,只行了个礼,默默站在一旁等候发落。
大哥名叫乔闰,他擡起眼看莫琼,有些不满她那小身板,但还是给了机会:“叫什么名字?写在那张纸上。”
莫琼低着头,上前写下名字,那纸上依次写着许多名字,看来在她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过来。
乔闰将纸拿过,撇了眼名字,没多问什么,只说:“既然算术可以,就去库房待着,做一段时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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