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契约
急得小蛮旧称都喊出来了，唐西妗见好就收。
“好了不逗你了，”她扒了几口饭，继续说道，“但是用到的人太多了，雕版只用刻工刻出来就能印，活字印刷还要有排字工丶铸造工丶铜板刻工等等，反正靠你小姐我一个人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听你这么说这还不如雕版呢，听起来要花好多钱。”
“要不说你没见识呢哈哈。”唐西妗感慨，在原来的历史中，活字印刷根本没有普及，一直到近代，人们都是用雕版印刷居多，其中原因很多，但这项技术一千年都没有发展变革，也是不可思议。
后世出现不少印刷技艺，活字印刷术不一定是最出彩的，但一定是影响最深远。
私心里她想带给这个时代更多技术，她明白有些工艺实在难以覆现，等她到崔家看看情况，若是铅活字实在难造，她还有备用方案。
“崔家花钱，咱们就别担心了。”压下心中思绪，唐西妗玩笑道，“怎么着他都要给咱们发钱。”
吃完饭，小蛮在家继续收拾，唐西妗带着母亲去村正家“应聘”。关荷已经把数据算了一遍，没有一处错漏，自己渐渐有了信心，此时毫不胆怯。
“婶子！”唐西妗走进白家院子，“我和我娘来找白叔。”
白守仁妻子姓何，为人爽朗，与她母亲关系甚好。
何婶在院子里浇水，见两人进来，直起身朝她们走来，转头扯着嗓子喊：“老白，西荀来了！”
说完扭头招呼她们，“小荷，你们快进来，老白在屋里看书呢，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把他那本宝贝風雨文学里，白守仁急匆匆收拾好，出来招待客人，他手上拿着本算法书，正是唐西妗写的那本。
“西荀你来得刚好，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地方怎么回事……”
没等他说下去，何婶强制打断道，“行了行了，你这猪脑子，你看西荀这是有正事找你呢。”
唐西妗笑笑，道：“白叔，我是来给你推荐算账的人选，你看我娘怎么样？”
这下白守仁也不看书了，惊疑不定，看看自家老婆又看看唐西妗，“你娘？你娘不与你一起离开吗？若是你来推荐，我肯定相信。”
关荷上前一步，没让女儿给自己解释，先开口道：“白村正，是我想留在这儿。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所以让西荀替我问问。”
“那感情好啊！”村正一拍大腿，这总比从崔家派来人强。但他还是不确定关荷的能力，平民家哪有女人能识字算数的，就算唐家发迹了，唐家媳妇也不能这么厉害吧？
“不过啊，”村正露出为难表情，“关荷，不是我不信你，你也知道钱的事不好轻易决定，我怕不能服众。”
关荷了然点头，“我明白，头一个月咱们一起算，给西荀也送去一份，结果对了你再给我工钱行吗？”
“行！”白守仁不担心唐家故意算错占他们钱，要是他们有这个心思，造纸这事独吞不就行了，何必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折腾时间。他也希望关荷真能管事，总比外面人好。
听到关荷不走了，临出门何婶又给她们塞了不少菜，唐西妗不要，这时候谁家都不好过，结果何婶眼一横，道，“这是给你娘吃的，快拿去，到时候你不在家就靠我看着了。”
关荷拦下女儿推让的手，笑道，“谢谢何姐了，以后我让西荀多送东西回来，也给你们带。”
又是一番推拒，她们才回到家，唐西妗不禁感叹，“何婶人也太热情了。”
关荷：“她人很好，这下你不担心了吧，有人护着我呢。”
“那还是担心的，我娘跟我来这里真是受苦了，我心疼您。”唐西妗忍不住撒娇。
关荷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眼尾拉出笑痕，“这么大人了，说话真不害臊。”
“哈哈。”
这天夜里，母女二人难得聊了很长时间。往常唐西妗忙着到处跑，从没这样彻夜长谈过。但想到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就不舍，关荷从没离开过她，不知道会不会不习惯。
“娘，我走了，你会不会特别想我？”唐西妗这次是真的害臊，她这么大人了，上辈子白活了，离个家这么扭扭捏捏。
“当然会想，还会想小蛮。你们是去赚钱了，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娘就在家里等你。”关荷能感到女儿担心，让她哭笑不得，怎么好像她被当女儿看了呢，“你们去梁州赚钱，我在多竹岗赚钱，这里情况咱们都知道，梁州情况我可一点都不知道，不该是我来操心吗？”
小蛮接道，“对啊姐，你现在跟我那时候似的，你当初还打趣我呢！”
“小蛮你不帮我！”
“当然是谁有理我帮谁，现在姑姑有理，我当然站姑姑这边。”
唐西妗振奋起来，她娘越来越独立了，她该高兴才是。指不定以后家里钱都能交给关荷管了呢。
天刚亮，唐西妗二人已经吃好饭，和母亲告别后，前往村正家。白家老二赶着驴车停在门口，看唐西妗过来，连忙去帮忙拿行李。
村正就坐在车上，朝两人炫耀，“我儿子家驴车怎么样？他以前在租车行做工，最近才回来。”
白老二憨笑两声，没接话，在前面赶驴车上路。
“方便得很，以后你多来城里找我啊。”唐西妗老神在在，靠着车栏望风景。
“你小子，竟在这气我。”老头哼一声，还是继续说下去，“多竹岗大家都感谢你，你多来看看，别赖城里不回来了。”
一晃一晃中，他们到了崔家门前，路上唐西妗已经把流程交代清楚，让村正少说话，少说少错，一切都她来圆。
门口还是那个柳卫，知道公子昨日交代，直接把他们引了进去。
“又见面了，唐公子。”崔祎安笑眯眯道，“这位就是管事？”
还是昨天那个院子，还是昨天那种表情，这人仿佛覆制粘贴过来的，表情一致的渗人。
白守仁受宠若惊，连忙接话，“是是是，我是多竹岗的村正。”
唐西妗捂脸，说好的矜持呢，白守仁进了这里魂都跟丢了似的，补充道，“他就是管事，姓白。”
“哦，白管事啊，纸带来了吗？我先看看品质。”
“带了带了，”白守仁把纸展开，“质量都很好，您看。剩下的在外面，等会儿搬进来。”
崔祎安接过纸，仔细看了看，昨天他派人去多竹岗看过情况，那确实在造纸，甚至规模不小，有些流程他都没有听说过。不然，仅凭一家之言，他不会如此鲁莽。
“寅二，你去把纸搬过来，就放在这边院子里。”
“二位，跟我去签契吧？”崔祎安对这些纸很满意，质量不错，最重要的是，这些纸还没进入过市场，如何宣传只由他一人来定，他自信能卖个好价钱。
白守仁战战兢兢，就要答应，被唐西妗拦下来。开玩笑，怎么能一直跟着人家的节奏走，万一他提点不得了的要求，白守仁也会答应下来。
“崔兄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唐西妗把小蛮拉过来，“我与家弟来帮崔兄忙，不给我们安排住处吗？”
崔祎安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紧不慢答道：“已经安排妥当，若是西荀着急，我让寅三带你们过去。”
“那就让寅三带小蛮过去吧。”
这一打岔，白守仁可算想起唐西妗说过什么了，他脸色泛白，跟着唐西妗走，那崔公子温温柔柔的，怎么让人这么惶恐呢，往崔公子身边一站，他说什么自己信什么。
出了这个院子，他们又走了一会儿才到崔祎安办公的院子，唐西妗觉得这院子比唐府都大。不愧是梁州首富，单看布置，谁能想到占地这么多？
崔祎安将契约直接递给白守仁，却被唐西妗中途截了过去，眼色暗了暗，他最讨厌谈生意的时候被打断。看起来多竹岗真正做主的是这位唐公子，想到以后唐西妗要在崔府住下来，他忍住自己的烦躁。来日方长，他倒要看看唐西妗有没有真本事。
“西荀你放心，我从不在契约上动手脚。”崔祎安嘴角噙笑，盯着认真查看契约的青年，“这点诚信我自信还是有的。”
他说任他说，唐西妗雷打不动阅读契约，一直到旁边白守仁都不知道手脚往哪放了，唐西妗才将契约递过去，“没问题，签吧，崔家每月初三去收一次纸，你们记着时间。”
签完字按上手印，一份契约交给崔祎安保管，一份白守仁带走。
崔祎安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就在门口站着看他们聊天。
眼见终於完成任务，白守仁狠狠松了口气，只想插上翅膀飞回家。确认崔祎安听不到，白守仁偷偷瞥了眼那人，抱怨道，“这人可真吓人，西荀你在这能行吗？”
“没事，我在这帮他赚钱呢，他总能找我不痛快吧？”唐西妗无所谓，堂堂崔公子要是就这点气量，那群商人会看不出来？
“行，那叔走了。”白守仁上了驴车，眼巴巴看着唐西妗，好像她进了什么狼谭虎穴。
目送白家两人远去，唐西妗转身进府，惊讶地发现崔祎安还在门口站着，便问道，“崔公子有什么事吗？”
崔祎安：“怕你找不到住哪，就在这等会儿。”
“额，你这么好？”唐西妗有脑子，不听他胡扯。
“好吧，是想问问你想怎么开始证明你提出的那个印刷方法可行。”崔祎安耸肩，他好不容易好心一次竟然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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