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伤(8)
律玄影在某种程度上与姜瑾有异曲同工之妙,是以姜瑾才能准确地把握住他的内心中最敏感丶最脆弱丶最不愿被人提及的一点,并予以痛击。
其实……姜瑾也是在质问自己吧?
系统只敢大胆假设,却不敢小心取证,更不敢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本人。
它从未见过姜瑾真正发怒时的模样,想来是天下间任何事都无法激起她的狂躁情绪,继而令她失态。她深切地明白放空自我丶超然於物外的道理,知道这世间除了生死二物外便再无其他重要之事。
君心难测,不仅运用於姜瑾所经历的每个位面的人物,也运用於她自己身上。
“你所为的当真是自己的臣民么?”
“难道你想的不是自己所受的一切苦难凭什么不配永远拥有权力?”
“你是自私的,不必为自己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你只是懦弱丶不敢去面对,便用一个个可笑的理由为自己开脱,装着冤枉丶装着可怜丶装着无可奈何罢了!”
姜瑾一字一句地对自己道,毫不客气地撕开了自己的伪装,血淋淋的内里肌肤暴露在空气之外,灼烧得整具身体丶连心脏都剧痛无比。
这年头,敢说真话的人不多了。
在律玄影眼中,姜瑾这份胆量和知心必然是天下间独一份,是以他对眼前面容坚定的女子青眼以加也无可厚非。
他温和一笑,宽厚的掌心缓缓地覆在了姜瑾的头顶上,怕弄伤她似的揉了一揉,道:“我明白了。”
律玄影生来便是神界的太子,而后顺风顺水地继承了父位,登基为天帝,少时为孤,如今为朕,活了这么多万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在人前用了“我”这个自称。
他在小心翼翼地丶悄悄地露出盔甲后自己的真面目,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帝,而是姜瑾的身边人,鲜活又有血有肉的人。
“回去吧,东昭天愈发冷了。”律玄影温柔地揽了姜瑾起身,唇瓣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的轻蹭了一下,目光远远地遥望着南极天的方向,仿佛那里的寒气不日便会蔓延到此处一般——更南的苦寒之地,是魔界。
他意有所指。
姜瑾毫无心机地拍了拍胸脯,自信地笑道:“帝君不怕,惊鸿剑乃是火属性的神剑,拿我暖手最舒服了!”
律玄影不急不缓地走着的步伐微微一顿,随即唇畔勾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姜瑾却“全然不察”,而是微怒道:“你又嘲笑我自不量力是不是?!”
“岂敢。”律玄影的语气甚是欢快,又有些危险,故作随意道:“暖手未免大材小用了。”
姜瑾假装听不懂,一脸纯洁宝宝的模样,那虚伪得让系统险些当场呕她一身。
律玄影的好感度跟死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停在99不肯动弹,姜瑾窝在自己的寝殿中一边吃得腮帮子满满,一边灵机一动道:“还没睡过,失策了。”
系统:【……】
果然就不能指望姜瑾这个满脑子想着啪啪啪的下流坯想出什么不猥琐的主意。
“惊鸿……”森罗君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不喜喧闹,律玄影便只给她派了两个神姬在殿外守着,若无吩咐便不准叨扰,是以整个大殿内只剩下於森罗君眼中正在自言自语的姜瑾,这画面莫名的诡异。
他看不到系统。
姜瑾闻声转身,正对上那双溢满悲伤的眸子。
系统紧张兮兮:【不日便是你与律玄影的大婚了,他这时候过来肯定是要抢婚!修罗场修罗场,好期待!】
“嗯,出息些,别让人瞧不起。”姜瑾不冷不热地提点了系统一句,后者立即乖巧地跪坐在堆成小山的果盘旁装死看戏——姜瑾没别的什么爱好,就一个吃,并爱得深沈爱得炙热,律玄影知此后便投她所好。
然而这货对食物哪种好吃哪种难吃的事情不怎么清楚,就像系统所处的21世纪的直男们分不清他们女友的口红色号一样,律玄影头大之下便丢给了姜瑾一块帝令——想要什么随意吩咐,哪怕是上天入地也能令人将其带到她面前。
森罗君深深地凝视着她的面容,好似要将她的一切都烙印在心头,再也不会忘记。
可惜,姜瑾不相信人性,不相信海誓山盟,更不相信这样浮夸的神情真的可以被称之为爱,至少她最为熟稔的那人如此。
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轻描淡写的,天下间没有任何物什入得了他的眼,乱得了他的心。那脊梁从未弯曲,那眉眼素来坚毅,而那颗心……更是冷酷无情到了极致,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完美的人最终却落在了她的手中,受了那样永世不得超生的折磨——
情。
姜瑾神色一凛。
为何又想到了他?不该如此的。
念及此,她的笑容又难免有些许苦涩。 “我听说你要成婚了。”森罗君的法力大抵还没有恢覆完全,想来避开这么多天兵天将的耳目偷偷地潜入神界找她费了不少功夫,脸色甚是难看,青白一片,唇瓣也微微颤抖,看起来尤为可怜,一瞬间令姜瑾同他千年前的小正太模样联系在了一处。
姜瑾故作伤感地垂下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多谢你,还记得来看我。”
原剧情中的森罗君和现在的他性格差距不大,都是极度自负丶不肯屈居人后的男人,从幼时的他便敢和魔界大祭司的反抗中不难看出其不屈的意志,这样的人正如百炼钢,只有绕指柔方能将他降服。
姜瑾的“绕指柔”并非是小鸟依人如菟丝花般依附他而生,而是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一道软肋——他在整个魔族中算得上极有道德的魔,像有恩必报丶有仇必覆这种鲜明的个性正是姜瑾桎梏他的关键。
姜瑾对他有恩,而他亏欠了自己的恩人。
他从未接触过情爱。自幼丧母,接连丧父,还是懵懂幼子时身边皆是如大祭司一般不计手段也想搞死他的豺狼虎豹。在这般危险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缺少温暖,缺少关爱,不懂亲情丶不懂友情,更不明白爱情是何物。
姜瑾冷笑一声。
说得好像她自己便懂爱情一般。可笑。
“这样的人,容易将感激和感情搞混。”姜瑾一面随口敷衍应付着瑟罗俊,一面给系统上人生指导课,道:“又因心中有愧,便将怦然心跳错认为爱情。”
系统:【所以……】
“所以我依旧可以完成任务,不必担心。”姜瑾道:“任务只说要让森罗君为爱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爱’并未限制,自然,森罗君将那般错综覆杂的感情错认为的爱……也算作其内。”
系统恍然大悟,又发现了姜瑾的一个特点。
她在感情上是个极其传统的女子。
哪怕这货整日里脑子想的都是些脏脏的东西,但食色性也乃是人之常情,不足为道。重要的是……据系统观察,姜瑾在每个位面都只会认认真真地攻略一个npc,另一个只是添头,是为了完成任务而被迫如此。
若不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缘故,她并不喜欢打着任何看起来正义的旗号去玩弄他人的感情丶以及身体。她更喜欢在战事上真刀真枪地凭借实力取胜,而非巧妙而奸诈地利用人性.中的弱点和死穴,来完成自己某些不可言说的目的。
以往系统见过不少宿主,在做任务时仗着不是自己的身子便可劲儿造作,说什么“是个男人都爱我”丶“势要睡遍天下美男”丶“饱口福饱眼福”之类的豪言壮语,还不是不想为这场注定没有结局的爱负责任。
而姜瑾要么选择了死亡,要么选择了相忘,都给了那些男人一个确确实实的答覆,而不是睡完便跑。
她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之下,心未必寒冷。
“你愿意跟我走么?”森罗君的喉头微紧,不安地打量着姜瑾的神色,并未注意到周遭有何不对劲的地方,良久才听那空谷幽兰般悦耳的女声淡淡响起:“可惜,你走不掉。”
森罗君一怔,刹那间只见姜瑾掐了一个诀,殿内的四面八方便浮现出了隐藏其中的剑阵,各式各样的符咒和铭文环绕在他的身旁,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姜瑾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淡然地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再也无力站起。
“你……早便料到我会来找你,故意设下圈套等我?!”森罗君不可置信地咬牙切齿道:“贱人!”
系统:【森罗君好感度归零。】
不是吧,姜瑾这是玩脱了?好感度都为零了,哪怕灭了魔界丶亲手将他千刀万剐也没用啊。
姜瑾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畏惧和慌张,只淡淡地吩咐了周遭的暗卫们,道:“去告诉帝君一声,魔尊抓到了。如今魔界群龙无首,必可克之。”
她缓缓地起身,笑容极尽灿烂,然而在森罗君的眼中便如地狱恶鬼般可怖丶可恨,道:“我等他……凯旋。”
啊……日更万字日到怀疑人生,头秃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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