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策(5)
姜瑾怎样大发神威地将老国主唬得一楞一楞的系统都没管,任由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任务,反正听她的意思,贺兰荼“落网”是她预料中的结局,甚至还是计划的一环,既然如此系统便放手任她造作,而后见她心满意足地将人捆吧捆吧带回了自己的营帐。
这些事情系统都没在意,因为姜瑾已经是个成熟的宿主了,她自有分寸。
系统在意的是,显示面板上最左边的下方角落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数据:【□□碎片x1。】
被□□掉的两个字像是被墨糊住丶又好像是被一层浓雾遮挡,系统无论用什么样的除污程序和修整程序都没有办法把那两个被屏蔽掉的字覆原,甚至上报了晋江总部都无济於事,只有服务器大哥大胆猜测——
【或许你也抽了?】
放屁!以为谁都跟你晋江服务器一样抽搐成瘾?
系统不知道这个数据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或许是方才,又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只是这个位置过於偏僻,它又没有“这里还有一个隐藏数值”的记忆,便刚刚才发现。
奇怪。
究竟是什么碎片?
系统将发现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姜瑾,后者懒洋洋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依旧是那张平静淡定的表情,连死鱼眼都翻得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仿佛她将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一丝不漏地包起来,而后放在荷包中这个动作从不存在。
彼时系统根本没在意她要做什么。
七日后,巡游军队回到华安国时,众大臣被告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噩耗——老国主和皇后,殁了。
姜瑾失魂落魄地被搀扶下车时,眼眶红得好似充血,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行尸走肉的模样令她看着格外憔悴,平日里天之骄子的华贵气质却并未荡然无存,反而强撑着,想用那瘦弱单薄的肩膀扛起所有的重担。
重臣看着昔日的小太子被迫成为新一任华安国主,过早地接受那些繁琐覆杂的政务,不由得忧心忡忡。
“诸位爱卿不必担忧,孤……”姜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朕……必不辱先皇英勇,开后世太平。”
老国主和皇后下葬当日,举国缟素,往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的华安国主跪了整整一夜,只留下自己守灵,不让任何人陪在身旁。
跟着姜瑾时间最长的落秋都红了眼眶,却怕被国主看到后更加难过,便在四下无人时悄悄地拿衣袖擦去了泪渍。
实则……
系统:【是你杀了他们?】
这是系统所见到的,姜瑾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杀的还是原主的亲爹亲娘,这不是闹呢么?!
“脱离一切客观缘由谈结果的都是在耍流氓。”姜瑾跪坐在灵位前的蒲团上,不急不缓地整理了一番自己褶皱了的衣摆,道:“他们挡了我的路,若是还好好地活着,我接下来的计划便无法展开。”
她话语一顿,而后刹那间语意森然道:“更何况,他动了我的人。”
姜瑾外表淡定,实则内心也无比纠结,怎么第一个世界遇到了和故人同样长相的攻略对象,第二个世界的攻略对象居然和那家夥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神和意志,比相貌相同更要命。
相貌不过是白骨之上的一层皮肉,没什么大不了,可人的脾性却最难以摒弃丶难以令人忘怀,姜瑾对贺兰荼最初的反感便是厌恶那双眼睛,总令她想起很多不愿回忆的东西,再加之原主记忆中他的毒辣手段,理所当然地提不起来好感。
可如今她朦朦胧胧之中意识到,似乎……那讨厌之事因为太过在意罢了。
“你若觉得我心狠手辣也无妨,左右我的手上从来都不干净,我杀过父母兄弟,也杀过恩师好友,在朝堂之上排除异己,用暗卫暗中除去的忠良大臣更是不少。”
姜瑾不紧不慢地起了身,忽明忽暗的烛火映衬着她的脸,竟无比的阴森,令系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皇宫,本便是一个能将人变成魔鬼的地方。”
姜瑾跪了一夜,膝盖有些酸软,可她仍然坚持着不让任何人来搀扶她。幽凉的冷风透过门缝吹到了灵堂内,房梁上悬挂的白布帷幔飘动个不停,活像鬼片现场。
“道德,是在保证生存的基础上才能谈及的高尚问题,当‘活’之一事都已经无比困难时,又有何资格去选择活的方式。”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拍了拍怀中藏着的小酒壶,屏退了所有的侍从和宫人,径自一人去了幽凉殿,“如果不是没得选,谁愿意去当受尽唾骂的恶人。”
幽凉殿并未因半月后的新国主登基加冕仪式而平添任何热闹的气色,依旧沈寂无人。
西南角的小院子里已经很久不曾有外人踏足了,姜瑾拎着酒进来时,背影看起来清瘦单薄的男子正在作画,长衫广袖微微摆动,不同於常人之处在於,他作画用的是左手。
魏昭听到了脚步声,身形微微一顿,并未回首,而是淡淡地笑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此处消息闭塞,他不知道如今的姜瑾已经成了国主也情有可原。
系统:【警告,因三年前你未出手相救,魏昭当前好感度为0。】
果然。
姜瑾将酒壶放到了手畔的破烂小木桌上,那桌子年久失修,不过一壶酒的重量便将它压得岌岌可危,好似要寿终正寝了一样。
“阿昭,我现在……是国主了。”
魏昭的身形一抖,不知是为这件事,还是为“国主”这个称号,让他想起了三年前的屈辱,那一生中永远无法消散的梦魇。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被切断,每一根手指被利刃切断的那一瞬间他都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是每每叫到一半便会被他生生地忍回去。
不行,不能让姜瑾听到。
她会担心。
可他心底又深深藏着一个小心翼翼的期望,连他自己也很难察觉得到——她会来救自己吗?他们……他们可是朋友啊!
她不会这样坐视不理的对吗?
一定不会的!
老国主圣驾亲临,纡尊降贵地坐在他这小小的破屋子里,众人皆觉得蓬荜生辉,唯有他不这样认为。
一根丶两根丶三根,他心底的期望之火逐渐偃旗息鼓,窝窝囊囊地被揉碎了成一团再也难成气候的轻烟,随风四散,再也难以凝聚。
姜瑾终究没来,任由他的五根手指被尽数砍断,后来几个落井下石的小宫人给他送饭时还嘻嘻嘲笑了他一番。
“某些人啊,成天做那些一飞冲天的美梦,居然自诩伯乐而世上无千里马,原先屁颠屁颠地巴结着太子殿下,还以为自己能受到重用丶从此施展什么宏图呢,没成想啊……人家只是拿你当个玩意儿,根本不放在心上。”
“啧啧啧,手指头都断了也没说来看望你,还是朋友呢。诶呀,瞧我这话说的,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在乎你残不残废,明知道你被国主施刑也不来看哪怕一眼,更别说救你了。”
“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一天天的,净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真是,写的那些治国之策再厉害不还是个质子,谁会在意?注定的一事无成,就老老实实地等着在咱们华安的宫里待到死吧哈哈哈……”
系统读取了魏昭的记忆,为姜瑾捏了一把冷汗。
被这样残酷地对待,魏昭没有现在冲上来扑着姜瑾咬死她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成想还能和和气气地坐在姜瑾的对面,轻轻地嗅了一下桌上的酒,温和一笑道:“是三生酿,好酒。”
姜瑾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径自给两人各敬了一杯,道:“我父亲死了。”
魏昭的身形一顿,良久才客套地道:“节哀。”
“他死,我就可以来见你了。”姜瑾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面上的任何情绪,只能看到那红润的唇瓣微微翕合着,道:“我终於有了资格来见你,也终於有了能力保护你,再不必担心对你好会使你受那样的痛苦了。”
魏昭的瞳孔骤然放大了许久,不可置信地手指微蜷,被紧紧包裹在纱布后的右手则钻心得疼。
“他……不能容忍我的身边出现任何弱点,一旦被他发现,则会想尽办法地除掉。”姜瑾轻声道:“所以,他找上了你。”
魏昭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本以为自己会恨她,再见面时会揪着她的衣领质问她为何不救自己,哪怕……哪怕轰轰烈烈地死也好过在这幽凉殿中孤寂而亡。可见到她后,却为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而瓦解了所有的怨恨与不甘。
原来,自己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句解释——我没有不要你。
就足够了。
系统;【魏昭好感度提升70点。】
早就见识过姜瑾的可怕的系统已经麻木了,爱咋地咋地吧,不就是一下子提升几十点好感度么,有什么可怕的。
可它还是太年轻了。
贺兰荼勉强撑着失血过多的身子,颤巍巍的丶站都站不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去见姜瑾。
怎么可能是为了所谓的情谊?自然是要想办法骗过她,让她原谅自己,而后再一点一点地利用她这个新国主的信任,逃离这个皇宫,回到漠北族蛰伏,积攒自己的势力,夺得漠北族,踏平华安国!
然而他并未料到,自己甫一出门便见到了酩酊大醉的姜瑾的背影。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心道。
直到他听到了姜瑾那句喃喃的自语:“贺兰荼,我以为他是最懂我的人,我以为我可以永远信任他丶不被担心被他利用丶被他背叛。”
她苦笑了一声,道:“在这深宫之中,我无依无靠,父母也不过是残忍地拿着鞭子催我前进,只有他……”
姜瑾的话语一顿,在暗处偷听的贺兰荼的心跳也猛地一滞,听她道:“阿昭,我在宫里的最后一个亲人,也不要我了。”
系统:【贺兰荼好感度提升六十点。】
厉害了,我的瑾!
果然放大招的效果就是流弊啊!
出乎系统意料的是,它不受控制地向姜瑾发出了如下通知,绿色小怪兽的两只眼睛下意识地瞥向了显示面板左下角那块奇怪的数据,果不其然,是它搞的鬼!
【读取到当前□□碎片数量为1,开启隐藏剧情——怀瑜。】
姜瑾在听到这两个字时,一刹那惨白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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