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珍得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又惊又惧,尤其是看到宋诚假惺惺的模样,更是出离愤怒,但是她没工夫跟宋诚算账,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救人——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新春佳节随她探亲访友,若许安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害了性命,何其无辜!那真要与李墨荷亲戚当不成还反目成仇,她苏玉珍吃这么大的亏,往后也没脸再来京城混了!
不管怎样,眼下之急还是把许安救回来——苏玉珍把所有带来的人手都派出去,报官的报官,送信的送信,救人的救人,自己也匆忙就要告辞,却被宋家人挽留住。
宋诚还来作出一副伪善的安慰姿态,劝苏玉珍道,“玉珍表妹,你也别太伤心了,发生这种事,谁也想不到的,我们已经尽力去救了,但是许安他命不好,没拉住我的手,还是掉进了水里。正巧最近又下了几场雨,护城河涨水,深不见底,人掉进去一会儿就没了踪影,说不好是被水流冲走了,我这才赶紧回家来告知你情况……”
说着,他还伸手,试图搭在苏玉珍肩膀上,柔声道,“玉珍,幸好你二人的婚事还未成……万一许安回不来了,将来你也不必耽搁自己的前程……”
“表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未婚夫只是未找到人,还没死呢!”苏玉珍‘啪’的一下拍掉宋诚的手,满面怒容,冷哼一声,故意道,“放心,虽然我二人尚未成亲,但在我心里,许安已经是我的夫君了!今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他当真没了,往后我也要在苏家摆上先夫的牌位,厮守一生!”
“你这!”宋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哼,玉珍表妹莫要说气话,我也不是故意想咒人不好,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不至于亲耳听到许安的死讯太过伤心罢了……”
“用不着表哥好心。”苏玉珍眯了眯眼睛,仔细审视宋诚面上的表情,“我倒不知,你与许安一同出去散步,怎么表哥好端端的,许安却失足落水?”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宋诚表现得十分愤怒和难以置信,仿佛自己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抬手指着外面道,“不信你报官去查,当时路人众多,总有人为我见状,我可自己好好儿地走着,连许安的衣角都没挨着!他失足落水,与我有什么关系!”
见宋诚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苏玉珍虽然仍旧怀疑是他做了什么手脚,但也明白他即便做了什么,也必定做足了扫尾工作,自信不会被人发现什么把柄,于是她暂退一步,“好吧,表哥既然这样说,那么我们等官府的定夺便是。妹妹还要出去找人,不久留了……”
苏玉珍走后,薛氏惴惴不安地拉着宋诚追问,“诚儿,我的儿,你当真把那乡下小子推河里去了?那可是护城河啊……”
“嘘——”宋诚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眼里闪烁着微光,谨慎道,“母亲,不可胡言。方才当着苏玉珍的面我已说过了,此时与我无关,儿子将来可是要参加科考的人,怎么会做这等脏了自己手的事呢?”言语间丝毫没有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放在眼里。
“那、那咱们还去不去帮忙救人啊?还通知王府吗?”薛氏扯着帕子十分焦虑。
“救当然是要救的。”宋诚理了理衣袍,漫不经心道,“只是这等小事,便不必惊扰王府了。我听闻,今日世子与郡主陪宫里的几位公主出游,大好的日子,咱们上赶着找晦气做什么,岂不是要惹王爷一家不快?”
“这……好吧,听我儿的。”宋诚这样说完,薛氏只得打消了找南安郡王府帮忙救人的念头,只是暗暗在心中祈求菩萨保佑,大过年的不要闹出白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许安性命无虞,但损伤面容或手脚,这样的话苏玉珍与他的婚事兴许能黄……
从宋家出来,苏玉珍被迎面的冷风一吹,顿时冷静下来,问身边的丫鬟,“落水的地方在哪儿,官府可来人了?都搜了哪些地方,有没有派人撑船去打捞?”
“都去了!”
“好,现在就随我一起去救姑爷!”说话间,苏玉珍利落翻身上马,目光坚定,催马扬鞭。
宋家所在的位置本就地处近郊,护城河又是往城外的方向,因此路上虽然偶有行人窜出,也都被苏玉珍一一闪避开来,只是刚来到城门口,却被满身甲胄的禁军拦住,“停下——前方公主车驾,闲杂人等速速绕道,不得惊扰!”
“这……”苏家家丁面面相觑,苏玉珍一咬牙,上前拱手作揖行礼,“不知前方是哪位贵人?劳烦军爷向公主通报,就说民女苏玉珍救人心切,可否借道通行?我未婚夫失足掉进了护城河,他不善水性,如今已过了小半个时辰仍无音信,再找不到人,恐怕凶多吉少!还请公主垂怜!”
见苏玉珍说的凄惨,拦路的禁军士兵不免动摇,“好吧……待我先向裕真公主禀报……”
听到“裕真公主”这四个字,苏玉珍突然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长长地出了口气,她莫名有种直觉,那就是裕真公主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说不准还会施以援手……
果然,不过片刻,报信的士兵回来了,“公主听说了你的事,十分关切,已经派禁军沿河搜寻去了。”
“如此,民女苏玉珍,多谢公主大恩!”苏玉珍扬起唇角,脸上浮现惊喜的笑容,苏家家丁们也纷纷交口称赞,“公主真是心善……”
“太好了,姑爷有救了……”
士兵又道:“公主爱民如子,说天寒地冻,苏小姐寻人不易,邀请您到旁边茶楼一叙。”
苏玉珍拱手道:“多谢公主关怀。还请大人带路。”于是跟着士兵,去了一旁的茶楼,小小的一座茶楼,因为贵人到访,被随行的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守得密不透风。刚到门口,又有侍女鱼贯而入,向上通传,得到应允之后,苏玉珍方才进屋,只见上首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剑眉凤目,气质沉静,姿态雍容,见到苏玉珍入内冲她展眉一笑,顿如数九寒冬突逢春暖花开,令人心醉。在她下方还有陪侍的两个少男少女,同样衣饰华美,态度随和。
苏玉珍猜测中间这位便是裕真公主,上前拜倒行礼,“民女参见公主……”
“苏小姐不必多礼,起来吧。”裕真公主刘毓笑吟吟地抬手虚扶一下,又介绍道,“这二位是南安郡王府上的世子和郡主。”
“这么巧……参加世子,参加郡主。”见他二人面有疑惑,苏玉珍解释道,“我今日刚去拜访姨母,姨夫也在王府做事,说不定世子和郡主还见过他呢,因此听到南安郡王的名号,民女才如此惊讶。”
“咦,是吗?你姨夫叫什么名字?”小郡主刘敏好奇发问。
苏玉珍:“回郡主的话,姨夫名叫宋远山,是府上的属官……”
“原来是宋大人!那我确实有印象!”世子也道,“宋诚是你表哥吧?他还曾是我的伴读……对了!既然都是自家人,你未婚夫落水这么大的事,宋诚怎么不求助王府,一同帮忙寻找呢?”
苏玉珍听了没吱声,刘毓察言观色便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倒也无妨,左右禁军已经去找人了一会儿就该有消息了。”
又道:“苏小姐,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救人是一方面,听到下属通报,你的名字竟然与我的封号同音……”
“民女惶恐,犯了公主的讳……”
“瞧你,紧张什么?这有什么犯讳的?天下那么多人,难道我还能一个也不许她们与我重名不成?没那么多计较。我说此事,只是觉得与你投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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