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抱着孩子,低着头快步往前,因为孩子头上戴了个玲珑小帽,看不出男女,但他谨记母亲的话,不能哭也不能说话,在幽冥谷的时候,老教主曾教给凌霜一些轻功,主要怕她遇到武功高的人,有了轻功,至少打不过可以逃,如今倒也用上了派场,凌霜一路飞奔,她按照练无门所说,一直向西,不敢停下,更不敢回头,很快,便看见了一条河,这河不宽,也不深,凌霜脱下外衣,将孩子绑在自己身上,然后游过对岸,说来也巧,其实,这游泳,也是父亲要求她学的,说如果有一天,遇到了紧急情况,你就跳下河,所以,凌霜不光学会了游泳,还能在水底憋气,就这样,在夜色的笼罩中,凌霜带着孩子到了河对岸,又看到前面的灯火,似乎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庄,她知道一切安全了,便把孩子放下来,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脑海里浮现出练无门身上插着刀,艰难地将密道的门一关……那一幕,久久地刻在了心里,尚若心此时在哪里?他会去武当山吗?我怎么通知他不要去呢?练无门不让儿子回武当,是怕他报仇吗?还是武当已经遭劫了?……凌霜好难过,袁起凡已经离开他有一个月了,现在,练无门也遇难了,望着眼前这个孩子,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乱世之下,想有个安稳的家都难,哪有幸福可言?细细算来,还是在幽冥谷,爹做教主的那些年,才有过幸福啊!也不知道凡哥现在怎样了,但她会一直等……想着,凌霜带着孩子朝村庄走去。
此时,武当山上,火把映红了半边天,照亮了这里的每一个石阶,每一棵松柏。清军首领带着人到处搜寻,他们用刺刀往密林里戳,举着火把,查看每一处的房梁,武当山上的每一个厨房、柴房、储藏室,他们都去过了,又将所有的床榻下面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香炉、供桌、神像都不放过,以寻找任何可能的藏匿点。……这些清军虽然费尽心机,却徒劳无获,清军首领暴怒了,不断地呵斥着手下,而付掌门带着武当弟子,依然平静地闭着眼打坐,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清军首领终于憋不住了,他命人将一年轻的武当弟子带过来问话,无奈,他问什么,对方都回答不知道。眼见天快亮了,付掌门终于开口了,
“将军,天色将明,武当山的晨钟即响,我派已敞开山门,任由将军搜查,却未见那小儿踪迹。此地乃修行之地,清净无垢。贫道言尽于此,若将军仍不信,可继续探寻,但请将军约束部下,莫要惊扰了山中生灵,破坏了这千年的宁静。”
清军首领面色冷峻,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紧握腰间的刀柄,沉声回应道,
“道长,你武当派虽是名门正派,但朝廷有令,我等不得不从。今日搜查无果,非是我等无能,而是你武当山太过神秘莫测。但请道长记住,朝廷的眼目无处不在,今日找不到,不代表日后无迹可寻。我等暂且收兵,但此事未完,就此告辞!”
言罢,他手一挥,清军士兵如潮水般退去。付掌门目送清军离去,转身面向即将破晓的东方,心中默念:
“武当山的安宁,终是保住了。但愿天下太平,再无兵戈之苦。”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夜幕,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武当山上,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武当弟子收拾一番之后,聚在掌门前议论,“付掌门,这些清军来找的是什么人啊?” “付掌门,练宗师昨天还教我们练武的,你怎么说他去了长白山啊?” 面对弟子们的不解,付掌门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是习武之人,好好把武功练好便是,多余的,就无需再问了!这次,武当总算是逃过一劫!”
付掌门有些疲惫,心想,山下这么久都没动静,看来,师兄应该带着那两人,已经安全地出了省界了,于是,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他侧卧在榻上睡着了……
…………
突然,他就看见练师兄向他走来,
“师弟,千万不要让我儿子来武当!” “师弟,你带着武当弟子去长白山另建一处道观吧!”
“师弟快走,张献忠的义子里面出了叛徒,此地不可久留!”
付掌门就道,“师兄,清军已经走了!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了吗?”
“师弟,赶快来,我们密道里谈!”
…………
付掌门就这样突然被梦惊醒了,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他记得,那时,师父还在病中,有一天晚上,他梦见师父对他说,以后,武当就要靠你跟你师兄两个人了,你们一定要团结,凡事在一起商议着办,切不可闹内讧,结果,醒来就听见大师兄叫他过去,说师父有话要说,当天交待完一切,师父就真的走了!这一次,他梦见了大师兄,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不敢想,也来不及多想,他带着疑惑,连忙下了密道,却不知为何,每一步,竟然腿都在发抖,他心想,也许是昨晚打坐得久了吧!……密道那间卧室里没人,说明凌霜带着孩子已经离开了,再往下走,就是通往下山的路了,还有必要走下去吗?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放心,怕师兄走得匆忙,没关好密道的门,这个出口虽然隐蔽,但若是关闭不严,迟早会被人发现。想着,他决定去查看一下,于是继续向下走,这向下走的脚步竟然也不发抖了,所以速度很快,于是,不到一会儿,他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清兵和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穿着灰色道袍的大师兄,倒在门口处,身上插着一把刀,地上流了一地的血!旁边的清兵胸口也有一把刀,看两人的位置,像是大师兄转身过来补的一刀。而密道的门,已经被紧紧地锁好了!甚至,师兄还用自己的身体堵在门口!付掌门就看得老泪纵横了,他知道,这是师兄在关门时,被偷袭了一刀,而这一刀太深了,直接贯穿了身体!他想不明白,既然已经可以离开,又为何要回密道,难道是师兄怕密道的门,从外面关不严实吗?又或者,是因为,他怕我不知道这里有清兵的尸体,所以,其实留下来,是为了亲手将这些尸体及时地掩埋好,怕清军一旦发现密道,也就无话可说,至少找不到那孩子,一个密道,可以解释是练武闭关所需!这么看来,如果大师兄不回密道,自己不会死,但这个清兵有可能活下来,到时候,武当就麻烦大了!所以临死之前,大师兄在这个清兵身上又补了一刀,以确保一个活口不留……想着,付掌门抚着师兄冰凉的身体,痛哭流涕,他知道,在师兄心里,武当比他的命还重要!那可恶的清军疯狂找了一夜,而这一夜,练师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着血,直至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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