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当老狂相中一家不错的小馆时,我的手环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我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那个老长的18位数号码——这是之前王嫦杉留下来的阴间联系方式。这丫头突然打电话过来,莫不是有事要讲。
于是,我让老狂和桃姐先稍等片刻,一同走到街边屋檐下,接通了电话,开了免提。
电话一接通,王嫦杉的声音就像用了大喇叭似的传来:“歪!大明星!搞啷子嘛?吃了没得?我到侬家门口啦!这龟毛的门禁不让我进撒!”
我听了这话,旁边的桃姐和老狂都愣了一下。我疑惑地问道:“啥子?你在我家门口?你哪会晓得我家地址嘛?去搞毛啊?我现在跟桃姐在和悦呢,正准备到馆子里吃饭,你就打电话来咯,有啥子事啊?”
王嫦杉在电话那头哈哈一笑:“正巧啦,我也还未吃啊!回来是因为要在你家住一段时间。然后新卡上没钱,所以还是用老机子打电话给你。”
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么我代表我们家欢迎你的到来。至于电话费嘛,待会我帮你垫交吧!只不过,这么急着让我们回去,莫不是你要亲自下厨?这段时间我妈回帝都去了,所以基本上都在外面吃的。”
王嫦杉笑道:“嗯,赶紧回来吧。我买了菜,做给你们吃!不多说啦,我先翻墙进去,你们回来应该就能吃热乎的啦!”
说着,王嫦杉便挂断了电话。一旁的老狂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道:“嗯,不错,正好省了一笔钱,还可以品尝一番这位千金大小姐做的饭菜呐!”
三人一起,快步朝地铁站走去。路上,我忍不住感叹道:“哇!没想到这500多年前的女书画家居然还会做饭,而且还这么热心,如此热情!”
老狂接话道:“那是啊,你不是说了嘛,你们两个互为偶像,所以,她心底里应该把我们认作朋友啦!”
桃姐也点点头,在一旁分析道:“都说古代女子主内,此话果然当真,所以她的手艺应该不错吧!那么这样一来,莫不是真的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然后再加上女儿身,又是一个千金大小姐,是不是就可以称其为全职千金了?”
我呵呵笑道:“也许吧,不过,家里边没提前煮饭,看她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吧!”
不一会儿,我们到了地铁站,正巧过了第一波下班高峰期,地铁里边人不挤。十二点一刻,我们终于到达院门口,开了门,拉着老狂和桃姐,左一个右一个蹦蹦跳跳的,直奔主堂。
主堂的门大大的开着,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炒菜香。我和老狂连忙越过门槛,越过茶几,绕过沙发,直奔餐桌坐了下来。王嫦杉已经坐在之前妈经常坐的位置,玩着手机了。桃姐则是不慌不忙的坐到了王嫦杉对面。
眼前,分别摆了四个碗,碗里居然盛满了饭,每个人都是尖尖的一碗。四个盘子,三素一荤,素炒小瓜、油椒炒土豆片、西红柿炒青椒、蚂蚁上树,样样都是可口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我忍不住评价道:“嚯!没想到你这个古代的大明星这么有才能啊,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这么有才,让我这个现代的大明星情何以堪?”
王嫦杉把手机装进衣袖,拿起筷子说道:“嗯,快尝一尝,可还符合诸位的口味?时间有限,我就只能做这么几个简单的菜给大家了。另外,冒昧来访,实属抱歉,只因人气太大,匆匆而来,暂时避避风头了,感谢你们二位愿意收留我!”
老狂笑道:“没事,我们就好这口,而且这一大碗的饭量也够舒坦,我看那电饭锅里还有吧,看来管够!同时,反正我们家里还有空闲的房间,你要留住,自然也随你去吧,从今往后咱就算是一家人了,虽然咱们之间性别不同吧……但是,等你夫君回归,我定要与他喝到不知东方之既白!”
王嫦杉点头笑道:“嗯,你娘子如此有才,我也自然愿意与之为友。听狂兄此言,莫不是我还得与你家娘子拜个姊妹相称不成?”
我和老狂都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丫头说个话,怎么像是在演古装剧似的。讲惯了现代话,又听了这古里古气的话语,突然有点不习惯呢。于是我说道:“好好好,现在先把眼前的饭菜吃了,下午去外面聚一顿。从今往后你我都以姐相称,不过,考虑到你是老祖宗那一辈叫我一声小珂珂也无妨。”
坐到桌上聊了这么半天,一桌子好菜愣是一口没动过。我们三人这才各自动了筷。
一旁的桃姐早就开始品尝了,津津有味地吃了片刻后才评价道:“嗯,味道不错,比我按照食谱学做的还要好吃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么短时间内把饭煮熟,又把这些菜全都做出来,请问你是如何做到的呢?而且,我很好奇,你们古代女子是不是都比较擅长这些啊?就是处理好一个家的内务,也就是主内。”
王嫦杉一边吃着,一边笑道:“哈哈哈,好吃就行,还怕你们嫌味道不好呢!至于你的问题,一来,那个电饭锅是变频的,调成柴火饭功能,功率调到最大,然后多弄点水,一下子就给蒸出来了。二来,这饭菜的口味正好,不过熟能生巧罢了。三来嘛,其实,我也不是古人吧,你们不要想着我是历史上出现过的人物,就把我当做是真的来自古代。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我可是在那里度过了整整500多年啊,到如今已经557年啦!所以像现代这些设备各种东西啦,我都会用的。只是说话上可能受当地口音以及从小的风俗教化影响,有些时候你们听着有点怪。”
桃姐一听,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
结合之前和王嫦杉的聊天,想来也是,她在冥都生活的日子比生前在南安生活的日子都要多得多。随着时代的发展,她自然是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节奏。只不过说话上早已成了习惯,难以改口罢了。
吃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又问道:“话说,那时候你们一家通常吃几道菜?做饭的时候是你娘做吧?之前我们剧里都是这样拍的,应该没有拍错吧?”
桃姐笑着回答道:“是啊,剧情里边,我看了你的那种生活都是特别的羡慕嫉妒呢!我真的好想穿越到你那个时代,体验一下你的生活,那种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虽说你处理一些家务,但是应该都是像剧情里说的那样,有侍女打打下手吧?”
王嫦杉点了点头,说道:“嗯,是啊。平时做家务嘛,单纯就是看心情!反正有我娘在。然后需要我做家务的地方,确实都有小七帮忙,倒是轻松不少。同时,你们现代人啊,总想着要穿越到古代,羡慕古人的生活,那你也得想想是什么身份呀?古人都分三六九等,士农工商,得看你是何阶层,若是像我这样的士阶层倒好,至少衣食无忧。但是,我看你们那些宫斗剧挺无聊的哈,还想着要穿越到古代当皇妃、皇后之类的,宫里规矩多的是,倒不如我们一般士阶层活得自在。”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噗嗤一笑,说来也是,穿越到古代,还有好多事情需要适应学习呢,哪有这么容易。
接下来,当然也是边吃边聊,这也是从很早很早以来就一直传下来的风俗了。虽说“吃不言寝不语”,但咽下了口中的饭菜,再说下一句话也不算违了这条规矩。并且,我对这个古代的偶像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在之前书本里学到的和眼前的这人有些不大相同。虽然这么多年里,去了冥都的先人们可以适应现代的生活节奏,但性格上是很难变化的。
书本里说,古代女子受这样限制、受那样限制,什么三从四德,好不自在,言语上也是得十分注意,更别提人际交往上了,尤其是这种还有男人在的场合。但现在看来,除了穿着和语言都略有不同外,其实王嫦杉和当下人无异,或许这又与其身份地位有关吧。
吃完饭,我和桃姐以及王嫦杉一起收拾了餐桌,我帮忙打着下手洗了碗,然后又将桃姐送出了门。趁着这个机会,我和老狂按照老规矩,决定沿着河边散个步,当做是午后的消食活动。王嫦杉也欣然加入我们的行列。
一起沿着水点川漫步,起初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肩并肩各走各的。眼前的王嫦杉,虽说依然穿着一身古装,一副传统的古典装束,但从她的走路姿态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古人了。她的摆臂自然流畅,那长长的袖子随着步伐甩来甩去,颇有两袖清风的洒脱之感。
见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于是我率先开口道:“诶,嫦杉,还有一些话想和你说,方便吗?”
王嫦杉望着缓缓流动的水点川,稍稍转过了头,说:“嗯,请讲。”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桃姐还说羡慕你以前的小日子呢!之前剧情里也是这么拍的。说实话,其实我也挺羡慕的!每天吃吃睡,睡了吃,然后把该干的事情都干了,而且干的都是自己平时喜欢的事情,无忧无虑的每一天,这才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呀!”
王嫦杉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哈哈哈!说珍惜当下,你当下的生活其实才是最美好、最幸福的!不要总想着你所向往的那个时候就多好多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在我那个时候,我夫君通常都因为朝廷上的种种事务很少回家的,虽说略略有些相思,但没有到那种相思甚苦的地步。那时候,除了短暂的欢聚时刻,我就经常在愁夫妻的意义究竟在哪里,难道就像长辈们说的那样传宗接代?这是其一。其二,自己的生活过的好,自然就会去担心别的事情。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人在为温饱问题操碎了心,所以我就想尽各种办法,尽可能地去帮助这些人,每天也都是忙的不可开交啊!”
我点了点头,认真听着她的诉说。
她又接着说:“其次,后来有了璋儿,也是操了不少心啊!哪有这么容易?小女之匆匆碌碌,岂是他人言之!”
听完她的话,我不禁陷入了沉思,看来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烦恼和不易啊。
又陷入了片刻的沉思,唯独王嫦杉轻轻开口,打破了宁静:“上次到平行时空的这里已经是200多年前了,变化挺大嘛,那时候这里还是一堆坝塘呢!”
我在一旁稍稍表示赞同:“毕竟,现代社会发展迅速,昨天还是一片荒野,明天很可能就是高楼拔地而起了,更别提200年沧海变桑田了。”
又走了一会儿,一旁的老狂嘿嘿一笑,突然插话道:“嫦杉,现在你突然在网上火了以后,就有人评论说,像你这样的大户,人家为什么一生只有一个孩子?而且还说,你爹就你一个独女,没有子嗣,堪称历史奇观!但是,你夫君,刘子濂家与你家一样同样都是官绅家庭,但是有三子一女呢!现在他们各说各的,各有各理,我想听听你的说辞。”
我也在一旁附和道:“觉得这个话题确实有点意思。”
怎料,王嫦杉轻叹了一口气,望着远方,神情中似乎有一丝丝忧郁。她缓缓说道:“都说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道也,传不可信也,左传右转自然是偏了。我家里只有我一个独女,自然有其因果。生我之后,我娘染了疾,大夫说二胎没可能了。二来,我爹那时候也36了,公务缠身实在脱不开身来,能把我一个养大都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那时候我爹就把我当做是男孩子来养,甚是宠爱!所以我从小,学了琴棋书画,又上了一段时间的私塾,和那些男孩子们有过一些交集。我上私塾这一部分剧情里边也是有描绘的,这一点属实。”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便是刘家。我夫君是次子,这个你们都是知道的。他大哥刘世海,世字辈,长其三岁;他三弟刘世梁,幼其三岁,也就是与我同岁,不过是二房生的;他四妹,刘萱萱,幼我六岁,三房生的。所以,像我们这种大户人家,就算是一个家庭有三五个孩子,也不都是一房太太生的。通常也就前边两三个是正房生的,后边的基本都是妾室了。”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更加低沉了:“至于我嘛……本来,当时是有了老二的。只可惜啊,在照顾璋儿的时候出了一点小状况,出门不小心摔了,然后没保住。再加上之前比较操劳,总的来说就是那几天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出了好多血……后来,大夫说如果还想要,可能需要服一段时间的药。我夫君出于对我的关心,就和双方爹娘都通融了一下,才让他们打消了我二胎的念头。”
听了这话,我轻轻拍了拍王嫦杉的肩,安慰道:“好好好,过去的已成历史,咱就不提了,继续看看这里的风景吧!”但我的内心却泛起了波澜,想起了当年几乎同样的过往。那一次意外,我不慎怀上了,但好在是现代技术发达,所以问题不太大,休息三两天就没事了。然而王嫦杉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一个意外不小心摔了,孩子就这样没了,也就是小产,实在是可惜。再加上那时候医学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这成了她终身的遗憾。我不禁怅然若失,与此同时,也为刘子濂的举动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我感叹道:“哈哈哈,你夫君可还真是厉害,居然打消了双方长辈的念头!但话说回来,他是真心爱你,才会对你如此关切吧!”我笑着摇了摇头,“像他这种地位的人,一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娘子,没有侧室,还真是难得呢!”
王嫦杉也笑了,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哈哈,是啊,我们之间的情感当然毋庸置疑。作为士阶层,他没有立侧室确实不太常见,但也足以见得他对我的一心一意。除了长辈,我们一家三口,这不就是现在家庭的常态吗?我们那个时候也很幸福呀,虽然各有所愁,各有所虑,但一家人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我临终之前,是跟他说过再娶无妨的。他表面上说不复再娶,但是当初我以为,他还是会依了家里的意思,再另娶一个的。没想到,他一辈子就真的只有我一个……哈哈哈,我知道他这辈子都只娶过我一个时,已经是43年后了……”
看着她那有些无奈又充满幸福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健步道的尽头,是时候回去睡午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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