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龚执涉案,为防止军营异动,君星渊当机立断,直接携虎符赶往城外大营,第一时间完成了驻军守将的交替。
都城司的人连夜审讯,龚执的亲信见大势已去,只能交代另一半军械的藏匿地点。
原来,墨轩带走的那一半还不是最好的成色,苏家卖给北燕的与想要自留的完全不是同一个等级。
见这批上好的军械悉数缴获入库,他们总算可以松了口气。不过诡异的是,这次出城巡视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私兵的踪迹。
其实,这也是君星渊此前不想贸然行动的原因,最后一处谜团尚未查清,恐怕早晚都是威胁。
只是,目前来看,皇城的安全更为重要。
君星渊坐在马背之上,望了眼远方的山野,只能下令先行回城。几名护卫紧随其后呼啸而去,马蹄下瞬间扬起一片烟尘。
入城之后已是子夜,君星渊知道君星怀肯定没有歇息,于是直接回宫复命。
待他疾行来到勤政殿外,发现冀王正跪在台阶之下,身子僵着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冀王身上披着一件褐色的狐皮大氅,显然是内侍怕他冻坏才给他披上的。
但若没有圣上的旨意,怕是也没人敢做这些。
君星渊悄然走近,伸手找来一名内侍,问了问眼下是什么情形。
内侍一见是睿王驾到,便恭敬的回了话。
原来,冀王今日未在金銮殿上,在得知苏家的事情后,立刻来到殿前请旨要与苏太后同罪,但圣上并未允准,于是他便一直跪到现在。
君星渊转过身,清冷的眸子看着风中冻得发抖的少年,略微清瘦的身躯还在努力挺直,但头却无力低垂着。
他眼神突然中有了一丝无奈,低声劝道:“阿昱,先回去吧,你跪在这里只会适得其反。”
君星昱知道是谁在说话,但他不敢抬头,平日里他最怕睿王,甚至比圣上还要多上几分忌惮。
“臣弟......臣弟有罪。”他哆嗦着说着。
“是否有罪要待皇兄定夺,但你若在此处再行逼迫之事,恐怕会连累家眷与你同罪。”君星渊故意把话说得严重,希望他能好自为之。
人就是这样,越给好脸色越会顺杆爬,但若要将话说得难听一些,便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君星昱猛然抬头,怔怔的看着君星渊低垂的眼眸。
他并非不清楚,眼下圣上并未将苏家的罪过牵连在他的身上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但苏太后毕竟是他的生母,他这一招以退为进,其实是要为苏太后求情。
没想到,睿王一出现便直接将这条路封死,再无转圜的余地。
缓缓站起身,膝盖上传来的刺痛感差点让他跌倒在地,内侍们左右一人将他扶起,步履蹒跚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声通报之后,勤政殿的大门被侍女从外面打开,君星渊抬手撩起门帘,径直来到暖阁外面那张宽大的书桌之前。
“他回去了?”君星怀随手一指,低声问道。
君星渊嗯了一声,便坐到他指向的木椅之内。
那椅子上特意放了两层软垫,他这一路往返奔波,腿脚微微有些许酸痛之感。
“军中已无隐患,还请皇兄放心。此前我们担心的私兵,依臣弟之见,若三日内没有动作,他们应该会短时间内蛰伏,以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是等苏鸣回来吧?”
“听闻午后时,苏贵妃在天牢外好一顿哭闹。我的人暗中观察,发现她是想借机搅局,而真实目的是让潜伏在天牢的眼线接近苏相,好寻求应对之策。苏相也的确提到,要让苏鸣速速返回都城。”
“难为她辛苦整这么一出,朕没有禁她的足,就是给苏家留一个口子,看看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臣弟会通知程朗,争取能在北境截住苏鸣,前提是他能活着从北燕逃出来。“
“苏相应该是已经将私兵调用之权交权给了他,此事不能大意。通知下去,苏鸣如有反叛之实,就地诛杀。”
话音刚落,君星怀在心里不禁唏嘘,都是少时一同玩乐过的伙伴,如今竟然沦落到这份田地。”还有,星昱还是暂时禁在府里吧,免得他被人利用。“
“臣弟遵旨,希望他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他与林之峰往来甚密,就算朕不惩罚他,不代表群臣会放过此事,朝堂之上还需给他们一个交待。”
“那待臣弟全部查实后,再与皇兄商议。”君星渊起身行礼,很快走出了勤政殿。
天边已经泛白,君星怀英俊的面容终于显露出几分疲态,他环视眼前空荡的大殿,才想起来自己又有几日未见到季落落的人了......
此刻的长乐宫寝殿内,季落落裹着棉被靠床而坐,整夜未眠。
上一次萧家父子被关入天牢的时候,她还敢到御前打探消息。
可听闻墨轩在御前请罪参劾苏相的时候,她却只能在长乐宫默默担心着,生怕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
后来,打探的侍女回来说,墨轩被睿王带走,应该也被关进了天牢。
白天的时候,当着一干侍女内侍面前,她还能尽力伪装,可到了夜里终于忍不住整个人便垮了下来,钻进被子里哭了好几场。
或许,待天明后她可以去勤政殿碰碰运气?
她过问萧溪尘的事情,还能说是替自家姐妹忧心。
墨轩呢?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昔日故交?
可他不仅是望星楼的琴师,还是苏家的二公子,忧心苏家之人会不会让君星怀心生怒意?
关心则乱,她不确定如何做才是对的了。
这个时候真希望云瀛能在身边,也好帮她拿个主意......
正思虑着,寝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季落落心中一惊,连忙坐起身,她双眼圆瞪,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是谁?“
“是朕。”君星怀轻声说道,他本以为此时的季落落已然入睡,所以并未让人出声通传,却发觉她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连忙吩咐内侍速来掌灯。
刹那间,房间里灯火通明。
君星怀走近床榻,俯身凝视着季落落,见她眼眶微红,似有泪光闪烁:“怎么哭了?”
季落落心头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迅速编出一个理由应对道:“臣妾……做了噩梦,醒来后心有余悸,这才没忍住......”说罢,她便轻轻倚靠在君星怀宽阔的胸膛之上。
今夜,她沐浴后未施粉黛,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柔顺地拢在一侧,几缕细碎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耳边,上面隐约还沾着泪痕。
君星怀并未搭话,相反还很安静。
季落落用余光发现他一直在望向她,还以为是自己御前失仪,正要起身请罪。
不曾想,此时在君星怀的眼中,眼前的她有一种与平日里明艳高贵的气质全然不同于的姿态。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君星怀只觉心中一阵悸动,他微微抬起手,朝着身后挥了一挥,示意内侍们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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