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空气灼烧着大地，街边的立体影像正在播报类似新闻的节目：

“自一九九八年莫名高温过后，今年一月气温再度创下新高……末日说愈演愈烈，已经有人开始自杀……”

有一名青年在露天的咖啡馆旁边，驻足观看节目影像。那名青年有远胜所有明星的异常美貌，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始，新年刚过就死了这么多人。”

咖啡厅有人叹气，青年侧过头看了发出叹息的人一眼，在他漆黑的瞳中缺少情绪波动。叹息的人是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一头看起来怎么也理不干净栗色卷发，看起来十分邋遢的中年男人。

“哈哈哈哈哈，也应该这样，谁让这个世界这么糟糕。一年比一年糟，世界末日这种东西，为什么不快一点来呢？”

“你很期待世界末日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男人吓了一跳，他擡起头，发现自己对面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黑发的青年。而且，这个青年的美貌足以使他这个男人也动心，他不得不多看了对方两眼。好吧，男人看了青年很多眼，以至於对话险些无法继续，直到对方再度开口问了一遍，他才期期艾艾地开口。

“也说不上期待，只是人生没有指望，”

“你想死吗？”

冰冷毫无起伏的语气，配合着深不见底的黑瞳，青年整个人缺乏人类该有的生气。被青年异常美貌所吸引的中年人瞬间冷静下来，并本能地感到了畏惧。

“啊啊……我……”

“你会如愿的，不如说，每个人都会如愿的。”

这种话从青年口中道出，显得分外真实，也让中年人感到自己被青年羞辱了。中年人脑门太阳穴一动，动作粗暴地站起身。

“你……！”

但不等中年人破口大骂，青年的身影便从他眼前消失。失去了怒骂对象的中年人，只能傻傻站在原地，挠着头左右观望。

“怎么回事，晦气。”

在伦敦，某栋几十层的老旧高楼上，有人一跃而下。但是，跳楼者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放开我！让我死！”

声音的主人——一名有着异常美貌的黑发青年如此说道：

“暂时还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我已经很累了……”

“很抱歉，时间出了一点问题。”黑发青年平静地陈述道，“虽然不是我造成的问题，但多少和我有关。”

“时间，什么时间？”

“请稍微等待片刻。”

“等待？等待什么，我已经很累了，我没有力气活下去了。”跳楼者痛苦地低喃，然而他的手却没有松开，反倒握紧了青年的手，似乎在暗示青年实际上他不想死，“请您放开手。”

然而，出乎跳楼者的意料，青年这一回干脆地放开了手。

“好。”

露出不可置信神色的跳楼者身体往下坠落，跳楼者的身体从空中重重砸下，身体压坏了数十层楼凸出墙面的障碍物，在马路上摔成一大滩血肉模糊的肉泥。

见此情形，青年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不，也许是错觉吧，他嘴角甚至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今天是一九九年的12月31日。

离“毁灭”被正式召唤到现实世界，已接近一年。和过去那个危机四伏的旧世界不一样，在这个基本可称和平的世界，副作用明显无比。

临近一九九九年末，诺查丹马斯所言世界末日日期已过，死亡率不降反升。好在出生率还是比死亡率高得多，至少在短期内不用怕人类全部死光。

死亡原本就无处不在，问题是毁灭本人留在现世，可以说为这个世界的负面力量，提供了最强的支援。

毁灭亲身降临，可以想象这个世界以后的命运将会何等多舛。

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德古拉来说，其他人的生命加在一起，都不如d有价值。幸而d这个人格并不嗜杀，但是，死亡於他始终是必要的。

空旷的大宅中，电话铃声响起，在响了数声之后，自动转为留言：

“d，你已经把时间空出来了吧。最近天气不好一直没决定计划，今晚没有意外的话，米娜会在伦敦眼看烟火秀喔，你就趁这次机会重新认识一下米娜吧！”

在离大宅颇有一段距离的泰晤士河畔，看似闭目养神的黑发青年张开了眼睛，他的视线落在泰晤士河畔的摩天轮上：

“看起来不用担心迟到问题了。”

“你什么时候迟到过？”

“父亲。”

冰冷的双手从背后环住d的身体。

“你有迟到过吗？”

“虽然很多人都这么期待着，”d看着伦敦眼那个摩天轮，“可惜，我不可能迟到。”

时近午夜，d已经看见米娜的身影。

“我去打个招呼。”

夜晚的灯光为d勾勒出一层金边。

“父亲，请您什么也不要做。”

d警告的对象德古拉挑挑眉。

“你不希望我去救一些人吗——很久以前的你会这么拜托我的。”

“我可没有拜托你这种事，也许我要求过你不要杀谁，可是我没有拜托你拯救谁。”d的眼睛看着另一个方向，“所有死亡都是必要的，没有人需要拯救。”

“你难得说这么多话，却是为了解释这些事，我是不是该伤心呢？”

“这难道不是你所乐见的成就。”d转过身向德古拉伸出手，“打从一开始，你就能预见此种结果，也接受了。”

——我会杀了你，“不朽之主”是不应该存在的。

“现在还‘不可能’，未来谁能有定论？”德古拉笑了起来，“仔细想想，就算没有你，在同样的时间我也一样会覆灭。因为，你从不‘迟到’。”

d没有回应德古拉的话，走入人群朝着米娜的方向前进。

“莎琳怎么还没来。”

米娜正一个人自言自语，d轻轻搭上了她的肩。

“莎……”

“你好。”

米娜的眼睛亮了起来，猛然上前动作僵硬地向d伸出手。

“你丶你好，能和我成为朋友吗？”

当米娜眼角流下泪的时候，等待d回答的时候。伊丽莎白塔的时针指向12点，轰然的钟声响起。泰晤士河畔伦敦眼的上空，烟花炸响。

“十分乐意，米娜小姐。”

谁也不知道灾难正在开始，在与此地仅仅有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将会有多少人失去生命。

泰晤士河畔的人们全部沈浸在欢乐之中，d勾起嘴角露出一份微笑。

“新年快乐。”

从破损车窗飘出广播的声音。

“新年……不幸的事件……最大的……连环车祸……”

已经被撞得破破烂烂的老爷车的车后座，散乱着一些杂物——这些杂物在一个小时前还有着漂亮的外观，被好好放在礼物盒里。

而趴在方向盘已经失去生命的中年司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栗发。

——你会如愿的，不如说，每个人都会如愿的。

无论希望还是绝望，死亡就在那里，从未远离。

这个世界，死亡从未早到，也未曾迟到。

没有笑容，没有怜悯，万事万物若到结束之时，结局就一定会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d角度，整个画风就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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