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们的呼唤十分遥远,元小飞趴在地上,嗅着地上那土腥的气息,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
元小飞只觉得自已好像睡得很深沉,睡梦之中他感觉到好似有人在他身边交谈低语,很快便离开了。元小飞想要睁开眼睛一探究竟,但是他抵不过如山海一般将他淹没压倒的疲惫,最终还是继续睡去。
最后,当元小飞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醒了啊。”
老范坐在元小飞的旁边,打了个哈欠。元小飞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神色痛苦地摸了摸自已的额头。
浑身都疼。
脸上的鲜血好像被人给洗去了,手上的伤也好好地包扎了起来。元小飞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转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老范给他倒了杯水道,“你现在可不得了啊,大功臣。”
元小飞愣了一下。
他的头又开始发疼了。元小飞摸了摸自已的后脑勺道:“啥,啥功臣?”
老范看他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他道:“你说是啥,跳荡功啊,你啊,沈帅说了要重重奖赏你,你要飞了。”
元小飞“啊”了一声,挠了挠自已的脸,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道:“这这这是真的吗?”
他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已好像确实是第一个登上了墙来着……
老范道:“可不是么,大功臣啊,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老兄我。”
这一句算是玩笑话,但元小飞却正儿八经道:“没问题!老范大哥你放心!”
老范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他道:“行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沈帅刚才亲自来看过你了,你这小子可真他娘的有福气,兴许你真的能进骠骑营啊。”
元小飞立刻蹦了起来:“沈帅来过?!”
老范立刻给他按住了,道:“别激动啊,一会给纱布崩开了。”
元小飞哪里能管那些,他按住老范的肩膀道:“沈帅说啥了说啥了!”
“能说啥,”老范拍了拍元小飞的爪子,又怕伤着他,就只能安抚他道,“就夸你呗,夸你牛,你厉害!你可真棒啊你。”
元小飞呲牙一乐:“沈帅真是这么说的?”
老范倒是被他逗乐了:“你觉得可能么?”
元小飞的嘴角立刻就落了下来。
“行了行了,逗你的,”老范道,“沈帅说了,你的跳荡功将由他亲自封赏,咋样,激动不?”
元小飞激动得都要哭了,他道:“我值了你知道吗老范,我值了啊!”
老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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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这一场战争,若是算上了路程上头耗费的时间,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二三十日之久。这一个月,平西军战败这件事并没有让京城的百姓们失望,果然,紧接着的程业真突袭成功、骠骑营无伤直取敌方数万人的捷报从前线传了回来,这对于京城的大部分人来说,无疑是十分震撼人心的。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这场战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世家的人深深地知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于是他们在不触及皇帝底线和大渊律法的同时,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自已的行动。
户部。
户部的人和这次监督运送粮草的督运已经在商议着,只需要最后的审批下达,便可即刻将这些粮草辎重装车出发。户部十分重视这一次的后勤,所以足足动用了五万牲畜用来运送这一批粮草。
仓部郎中吕庸中和督运钱愗正在清点着粮草和谷物。此时还是清晨,来回忙碌着的官员们身上还带着霜露。他们奔走相忙,往外运送着粮草。
吕庸中看着清单,又摸了摸麻袋,那麻袋的手感冰冰凉凉,还有些潮湿,若仔细看来,那些麻袋的颜色还比正常的袋子要深上一些。
吕庸中摸了一手的谷子皮。
“大人,”钱愗道,“三石为一车,大概需要两个人运送一车。”
吕庸中点了点头。
因为这次战争虽然重要,但却并不是大渊打过的最大规模的战争,所以运送粮草只需要从周边调集军队即可。
军中的人受过训练,也会比普通的农民要快上许多。
吕庸中捏着清单,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码子事情。
这些谷物,都是一些陈粮。陈粮堆积,若是沾上了潮湿的积水,更是容易生霉发烂。沈承聿要是敢给他手下的兵吃这种东西,就算是骠骑营,也绝对不会好过。
这样,就可以拖上一段时日。
吕庸中想得很明白,他沈承聿不是号称大渊战神吗?那他管辖的粮草出现了这种问题,手底下的兵早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吕庸中冷冷一哼。
跟他们斗。
有的是方法玩死那些只会打仗的傻子!
吕庸中看了半天,道:“行了,差不多了。”
钱愗道:“那咱们马上装车就走?”
吕庸中刚想说话,却听他的手下突然恭敬道:“迟大人!”
吕庸中心里立刻咯噔了一声。
这个节骨眼,迟允怎么来了?
他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的迟允。与朝堂上不同,下了朝的迟允总是挂着三分的笑,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样子,从来都不摆什么高官的架子。
迟允对那官员颔首。
吕庸中心里没底啊,但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道:“是什么风把迟大人给吹来了啊,哈哈。”
迟允看了看吕庸中,眼中依然含着笑意。他道:“听说粮草拨了下来,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本官需得视察一番。”
“应该的,应该的,”吕庸中赶紧也赔上笑脸,道,“迟大人这一路视察来,累了吧,一会结束了可能赏脸和在下去喝两杯?”
他的意思比较隐晦,但迟允还是明白,他婉拒道:“抱歉,在下有约。”
“哦,那还真是可惜呀。”
迟允点了点头,一转头就看到了装在车上的麻袋。他背对着吕庸中,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可那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
他伸手碰了碰。
一片潮湿。
迟允的指尖轻轻地捻了捻,便捻下了一点沙土。
很明显,这是陈粮。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了旁边,钱愗和吕庸中的视线就跟着他走。吕庸中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头蹦出来了——这位真的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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