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原静汐没有前世。她的灵魂没有冥界四殿处理的痕迹,这是她的第一个轮回。”小留说,“但她确实是我那个家臣要找的人……”
薇香置之不理,“看!逻辑混乱了吧?你那个家臣早就死了一千年!他又不是预言师,怎么会在一千年前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女子出世?”
小留的眼睛转来转去,也不知如何解释。
“总之,薇香,”它说,“原静汐,她的身上一定会发生变故……有个很顽固的人,一直在追寻这位女子……”
“与我何干?”薇香嘟哝一声。
“因为,每个相遇都是注定的劫数。”
“你的名字是原静潮?麻烦你把18代家谱背一下。记不清?算了——有多少算多少吧。”
“你除了有荡除妖魇的能力,还有什么不平常的地方吗?”
“你有没有奇怪的记忆?有没有别致的梦境?有没有朦胧的预感?关于自己的前生还记得多少?”
原静潮看看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又看看一本正经的微笑少年,一边叹气一边揉了揉额头。
当他看到这两个家伙没有影子的时候,还有点奇怪——一般的幽灵只要靠近他姐姐就会魂飞魄散。当他知道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冥神黑白无常时,还有点羡慕龙薇香那个小丫头——竟然能将神话中存在的鬼神随身携带。
但是……当他们开始无休止的提问时,原静潮觉得自己快烦死了。难道他天数已尽?还是说黑白无常就是这样勾魂摄魄?这和神话传说不一样吧!
“差不多了,”白无常收起厚厚一叠资料,郑重地说,“这样就可以回去仔细查。”
天啊!原静潮心想,已经查成这样了,还要仔细查?还有什么可查的吗?
当黑白无常消失的时候,静潮无力地从沙发里滑溜到地上……
“姐姐!”他虚弱地抱怨,“为什么要收留那么麻烦讨厌的女孩?”
静汐已经对弟弟钦佩得无法形容——他竟然能和龙家的传人一样看见神话中的鬼神!
“这样不好吗?”双眼闪亮的静汐向往地说:“静潮,也许你也会和龙小姐一样,成为活着的神……”
“我可没觉得每天被这两个家伙跟着有什么值得羡慕。”
薇香没在意静潮的虚脱,原家宽敞的客房和柔软的床已经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在床上又蹦又跳玩了一会儿,用枕头给小留堆了一个舒服的窝,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慢慢躺下说:“晚安,小留。”
“晚安!”小留打了个哈欠,“希望你今天晚上别说梦话。要是你身上有个调节音量的开关就好了……”
“这话你已经说了三年!”薇香咕哝了一句,翻身睡着了。
父亲在世时,从来没有告诉薇香:她会在梦里大叫,把那一声“凤炎”叫得撕心裂肺……
淡淡的月光透过纱窗,风妖星婵的身影缓缓穿梭在房间的大小角落,掩上窗,放下帘,最后从门缝中静静退出。
她越过薇香身边时,带来一丝凉意,薇香不禁在梦中不安地耸身……这梦境,她不熟悉——没有雾,没有山,只有一片寂寥的黑暗。风声飒飒,牵出一片松涛叶浪,隐隐夹杂着若即若离的琴音。渐渐,月光穿透重云,映亮层霄。
薇香只觉得身子在风里飘荡,俯瞰下方,是一名白发妇人在盘虬的老松下抚琴。一个青衫男子沿着蜿蜒的山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冷冷问:“你就是预言师颜彩夕?”
“正是。”那白发妇人的声音清润温婉,竟像是不足双十的妙龄女子。她舍琴起身,款款施礼:“彩夕拜见净泽大人。”
青衫男子微微颔首,伸出手,手心是一团紫色流影,“是你送的这个口信?为什么要私下见我?有什么话赶快说吧。我擅自离开冥界已是大过,不可耽搁太久。”
颜彩夕轻笑道:“只怕净泽大人的抱负绝不是‘擅自离开’一会儿吧?”
净泽冰冷的双眸微微一睁,不动声色地紧盯着她,缓缓吐了口气,“世上果然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预言师——你想怎样?”
颜彩夕悠然道:“想必大人已经知道:我泄漏天机本该折寿,何况杀戮星宿又是重罪,我已经没有轮回的机会。”
净泽迟疑一下,点点头,“不能轮回,也算一种福分。”
彩夕的脸色却一沉:“我要大人帮我在十殿阎君面前求情——我愿在冥界赎罪两千年……然后,让我重回这个世间!”
“为什么?”净泽有些惊疑。
彩夕的神情从容淡定:“我欠别人一个提携,两千年之后,他会给我弥补的机会。至于其他,大人不必知道。”
“这……”净泽垂下头,有些犹豫。再抬起头时,他的目光温柔而怜悯,“你为凤炎报仇,杀了两颗星宿,现在又要为他受罚,值得吗?”
彩夕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反问:“如果我现在告诉您:您的后代将世世代代为您的出逃付出代价,您会不会觉得为了那个女人,这一切完全值得?”
净泽愣了片刻,唇边绽开一个微笑:“我答应你。我会为你在十殿阎君面前求情。”
他顿了顿,又补充:“如你所愿,我会让你保留对凤炎的感情……只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三位执事的注意,我只能保留你的一点点回忆——你可以在梦里见到他,直到你找到他为止。”
“那么,我要在每个夜里看到他。”彩夕的声音宛如北风般刚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来生的你,也许更愿意放弃这段感情,去追随另一个人?”
彩夕的黑眸映着明亮的月光,布满皱纹的脸上漾开一个璀璨笑颜,“来生的我,会做出如今的选择——您忘了吗?我是预言师。”
净泽叹息一声,转身向山下走去。
“拂水公大人!”彩夕忽然出声叫住他。
净泽微微侧身,月光勾勒出一个温柔而俊朗的侧影,令人难忘。“你还有什么事?”他问。
彩夕慢慢摇头,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没什么……再见!”
净泽笑了,笑容明朗而亲切,“预言师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两千年后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他轻轻挥手,“希望那是一个愉快的重逢。希望……那时你也能记得我。”
薇香骤然睁开眼睛——一对淘气的麻雀轻啄着窗玻璃,初晨阳光透过窗帘。她怔怔地坐在床上,茫然无措。
小留嘴里叼着一块肉排,从门缝中溜回来,冲她哼哼,“薇香,下楼吃早饭!你知道吗?原家竟然用妖灵做早饭!薇香?”
阳光悄悄洒在薇香的脸庞上,她的眉宇间忽然焕发出柔和的光芒,“好……我知道了!”
当她走下楼,和沐浴在晨光中的静潮双目交接时,这个相遇是什么样的劫数,她猜到了八分。
“太少了!根本不够啊!”薇香得知静潮透露给黑白无常的个人资料后,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什么?还不够?”静潮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拼命想,差不多连在婴儿床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在那之前的事情呢?”薇香冷冷地问。
“在那之前就是前世了——我怎么可能记得!”静潮额头上青筋直跳。
“为什么不好好记住嘛!”薇香微微转过头,避开静潮的目光,开始发表对黑白无常的同情,“他们真可怜!确定一个冥界官员适任者需要落实往生的全部纪录。凭这么一点点资料,在浩如烟海的地狱资料馆里检索你的全部往世……看来我有好长时间不能看到他们两个了。”
静潮瞪了瞪眼,不知该说什么,干脆不理她。
薇香根本不在乎,自己看书看报。
两人沉默了许久……
静潮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不要老是赖在别人家里!”
“暂时不能回去。”薇香翻了一页书,随便应付了一句。
“为什么?”静潮觉得头有点发麻——吓的。
“回去委托人会追着我要定金,我可拿不出来。我害怕。”话是这样说,但静潮看不出她哪里害怕……
“好好好——”静潮自认倒霉,飞快地冲回房间,又冲回客厅,手里多了一张符,“拿着这个黑猩猩赶快走!”符中封印的正是上次收服的妖怪。
“Lucky!”薇香受到白无常影响,也养成了在香港用英文的习惯……她夺过符,快乐地说:“那我们告辞了。时间紧任务重,晚上水路不好走。”
静潮又是一惊,“水路?难道你要偷渡……?”
“偷渡?”薇香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偷游’会更合适吧……”
“喀吧!”——静潮的下巴很不争气地脱臼了。他扶好了下巴,难掩一脸惊悚,“偷游?你别乱来!万一遇到鲨鱼怎么办?”虽然他也不确定附近的海域有没有鲨鱼。
“不要紧吧?”薇香开始有点紧张,“我只是游到厦门而已呀!这么短一段水路,遇到鲨鱼的几率不大吧?”
“吧!”——静潮的下巴又脱臼了。“游到……哪儿?”
“厦门嘛!”薇香白了这个没有地理常识的家伙一眼,手舞足蹈地解释,“然后可以爬火车回家。能省好一笔钱呢!”
她肩头的小留和主人一样陶醉,“在火车顶上迎风坐着,感觉特别好,就好像我已经变成了一条龙!”
薇香“嘁”了一声,泼冷水,“算了吧!就凭你现在这样子,还想变成龙?继续修炼吧!”
于是这两个家伙又燃起斗志,决心为成为一条真正的龙和一个出色的城隍代理人而努力,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静潮已经完全傻了……
“你好歹也是城隍代理人,怎么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静潮乏力地垂下头,拍拍手。风妖星婵立刻捧了一只木盒出现在他身边。
静潮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交到薇香手中。
“这……这个?!”薇香打开一看,几乎立刻惊呼起来:“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遁地之符’?据说二百年前已经没有人会画,所以在当时一张就可以卖一百两黄金!”
“是遁地之符没错,不过它还没有变成‘传说’。”静潮安详地看着她,唇边带着宁静的微笑,“拿着,赶快回家!”
薇香眼中寒光闪烁,“这个是你画的?”
“你以为呢?”
薇香低着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接过符说了声:“告辞!”
静潮笑笑,模仿她的口气,“后会有期。”
事实证明,原静潮的遁地之符不仅形似,效果也不打折扣。
两个小时以后,薇香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疑惑极了。“为什么那个原静潮画的符,可以让我顺利回家,我画的就完全没用呢?”
“这就是才华的差别吧?”小留无情地瞥了她一眼,“再说,符是用来调遣精灵的。在草纸的背面画符……对精灵很不礼貌啊。”
“我这是练习阶段。”
小留哼哼一声,“原静潮能够成为城隍代理人,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就像你有你的优点一样。何必赌气要学他能做的事情呢?”
“想比另一个人强,是不需要理由的!”薇香赌气吼了一声,继续埋头画符。
此时此刻的地狱里,黑白无常终于找全了静潮的全部档案——这一次搜集档案工作比想象中轻松,因为静潮并没有经历许多轮回。
看着面前的肖像,他们神色不定地对视一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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