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让却急切想要一个答案,继续用力抱她,“你别逃避,你给我一个答案,哪怕拒绝,你也说清楚。”
伊桃睁开了眼,目光无措迷茫,“我没有逃避,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你答案。”
裴让便追问,“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伊桃向来不是有事儿自己藏着憋着不讲的性格,她便酝酿了一个类比的句子,来解释现在的心情。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你知道吗裴让,玻璃打碎了,如果让我把它拼起来,我真的会害怕。去捡碎片,去捡那些玻璃碴子的时候会弄破手的,或者玻璃碴子扎进肉里,很疼,会流血,还疼到哭。”
裴让懂了她的意思。
直白一点,明明是想要追求幸福才有的爱,却在矛盾里变质到长出了刺,刺的双方都是一身伤。
这样,谁都怕再次受伤害。
他眼眶里晶莹更浓,笑着点了点头,“那我替你捡,你告诉我从哪里开始捡,好不好?”
话毕,伊桃猛不丁打了个寒颤。
就像被寒冬冻麻木的人,突然被一股暖风吹到的感觉。
她泪腺也突然紧绷,觉得现在的裴让,温柔的不真切。
她歪头,冲着他心酸的露出了笑脸,以可爱轻松的语气,来掩盖内心的波澜,“裴让,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怎么突然就从……不回家,冷冷淡淡,想要和我和好,好好过日子了呢?”
裴让换了个姿势,腾出一只手臂撑在她的身后,下巴垫在手臂上,从正面看着她那张怎么看都好看的脸。
半晌后,他声音微颤,带着一丝哑然,说,“伊桃,我感觉我们……缘分未尽。”
是唱歌的人唱功很好,还恰巧唱到最打动人心的高潮部分吗?
听闻此话,伊桃视线一怔,嗓子忽然发痒,在轻咳一声后,泪腺就崩溃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裴让一顿,直起身,抬手去抹她脸上的泪,“怎么突然哭?”
“我没想哭。”伊桃语调还是很平静,可泪腺真的好像坏掉了,眼泪根本止不住。
裴让喉结滚了滚,继续帮她抹泪,“好了,乖,别哭。”
但这样的说辞依旧毫无作用。
裴让眉目里掬满了心疼,手捧住她的脸,没忍住探前去吻她的唇,“乖,别哭,我们又没有吵架,我们只是在谈,在沟通,嗯?”
伊桃还是没能控制住,喉咙开始发出低低的啜泣。
她真的没有想到,裴让会说出“缘分”两个字。
缘分。
有时候,宣泄着很多的无力。
为什么突然哭了。
就是心底潜意识里,觉得哪怕过去和裴让甜蜜了四年,但后来又冰冷了四年。
像是上次哭到呼吸性碱中毒,休克一次以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裴让的感情,就是努力的继续下去,好像也再不会回到从前了。
可裴让说到了这种地步,现在让她决绝的选择结束,她又真的打心眼里,舍不得。
她哭自己进退两难,
哭自己的爱情为什么就会这样泥泞不堪,哭自己有嚷嚷离婚的骨气,可到头来,似乎缺了勇气和决心。
她想破局,却又不知方向。
越想,越痛苦,她的胸脯也开始用力起伏。
裴让许是也想到了上次她昏厥的事,连忙去帮她顺着气息,“你别哭,给我点面子……”
“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在这里哭不合适,好不好?”
伊桃还是在抽泣。
裴让神色的惧意也愈渐浓烈,泪光在眼眸里也更加明显。
泪水擦不完,他双手捧住了伊桃的脸,哽咽道,“宝宝,你别哭了,我没比你好过多少,真的……”
下一秒,伊桃突然呼吸哽住。
裴让瞳仁紧缩,以为她又要出意外时,伊桃的小脸上突然写满委屈,嘴角像小朋友那样一撇,手抓住他腰部的衣服,脸埋在了他的胸口,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空气里的歌声听了。
继而传来其他人的捧场欢呼。
裴让眉目微滞,接着撑开双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时,两行清泪还是没忍住顺着眼尾落了下来。
“宝宝,”他又在她耳边说,“如果知道你哭起来那么可怕,我绝对不会惹你哭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这话说完,伊桃一只手松开他,又握成拳,轻轻在他的背上锤了一下,一道含着哭腔的气声传来,“阿让。”
“你能不能回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却又像是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刚才。
黑暗迷离的环境,裴让的那一声“宝宝”,让她恍惚,好像让她在转瞬之间,穿越到了四年以前。
那是他曾经对她宠爱至极的表白。
一声“宝宝”,写在了她的画板上,橡皮上,素描纸上,还有冰箱,衣柜,甚至是厨房水电旁的便利贴上。
——宝宝,新画具全了,好好努力,等着你当大画家,给我争光。(得意脸。)
——宝宝,水果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定要晾一会儿再吃,(凶巴巴脸。)
——给你买了件新衣服,晚上我搬砖回来,你懂得。(色色脸。)
——宝宝,煤气一定要检查关没有关,插座也一定要关。(戴眼镜严肃脸。)
她可以舍弃后来冷漠决绝的裴让。
但她此生。
都不会遗忘过去的裴让。
阿让,你能不能回来。
四年前的阿让,你能不能回来。
“只要你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回来,我就,我就咬咬牙,敞开双臂,欢迎你回来……”
她就,冒着被再次伤害的风险,勇敢一次,妥协一次。
可裴让没懂这话的真正意思,他轻抚她的脊背,“我回来了啊,这不是在你身边么。”
“如果……”
他想说,如果下次他再出国,我带着你。
可话没有说出去,是他突然想起了外婆。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人康复的更慢,今年,他应该不会再出国了。
“没有如果了,”他改了口,“我不会走了。”
话到此,他把她的脸抬起来,双手又捧住她因难过变得红扑扑的脸,“宝宝,你欢迎我吧……”
他又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眸内噙泪,却又努力露出笑意,“就像过去那样,可可爱爱的说……”
话到此,他声音凹成了他记忆里,深爱的女人撒娇时的小夹子音,“说,老公,欢迎回家。”
“好不好,伊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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