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某竟以这种方式去南京。”
镇江府。
丹阳。
着便服的梁廷栋，神情有些复杂，看着不远处的平倭联合分司，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有几分不舍的。
“旡它兄，你这番话要叫旁人听到，恐会引起不满啊。”一旁站着的吴阿衡，笑着看向梁廷栋道。
“在此等形势下就任应天巡抚，这若不是陛下信赖与倚重，此等要职岂会叫兄来就任呢？”
“那你呢？”
梁廷栋露出笑意，对吴阿衡道：“就任凤阳巡抚，时下徐淮一带的形势，说起来比浙江还要凶险。”
“这等要职被你领得，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吧，更别提赴任后，若能协助卢象升节制天雄军、皇明宗军将糜烂的漕军解决了，确保漕运总署在徐淮一带筹建分司，这份功劳可是不小啊。”
吴阿衡听后却笑不起来了。
别看梁廷栋讲的容易，可眼下的徐淮一带，可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在他待在丹阳一带时，就没少听说徐淮一带的情况。
“陛下叫我等离开平倭联合分司，一个去就任应天巡抚，一个去就任凤阳巡抚，这是想叫我等维稳好地方，以便于天雄军、皇明宗军、孝陵卫、南京诸上直亲卫军、西缉事厂等部更好的铲除奸佞啊。”
在沉吟刹那后，吴阿衡轻叹道：“这差事只怕要得罪不少人，但即便是这样，我等也必须要把差事办好啊，不然东南的形势就更不稳了。”
“是啊。”
梁廷栋感慨道：“浙江连同巡抚在内被抓多少人，地方有司不少都停摆了，直到现在，某才明白邵抚台在来镇江时，为何是那副表情了。”
“任重而道远啊。”
“就不说你辖地的徐淮一带了，就说某所辖的地域，有不少因为方正化他们整饬操江，而闹出来的叛乱。”
“是，眼下是有孝陵卫、诸上直亲卫军负责平叛镇压，但地方的秩序，特别是被哄抬的粮价，这些都要设法解决，可想解决此事太难了。”
当初从北直隶调任平倭联合分司，梁廷栋、吴阿衡他们都在心里认为，会在该司待较长的时间。
毕竟浙江的平倭，不止是简单的平倭，这更是一次彻底的清洗，所以平倭何时结束，不在于袭扰浙江的倭寇何时被灭，而在于想挑起浙江混乱的奸佞，何时被朝廷逐一铲除干净。
也恰恰是这样，使得梁廷栋想促成平倭联合分司节制南漕运，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不少压力与担子。
可事态的发展，却让梁廷栋始料不及。
谁能想到本该南下的卢象升，最后却没有南下，反倒是留在徐淮一带了，卢象升在徐淮干的事情，不止要让朝廷裁撤漕军，更要设漕运总署，这一变对大明上下将会产生深远影响。
更让梁廷栋没有想到的，代替卢象升南下的，居然会是沈廷扬，如此以来，平倭联合分司想节制南运河，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难是难了些。”
吴阿衡皱眉道：“但是透过近来的种种变化，你难道没猜出陛下的意图吗？漕运要设总署，东南要推行盐改，只怕这些啊，今后都要归中枢直辖了。”
“只是这样一来，地方势必会加剧动荡的。”
梁廷栋轻叹道：“所以东南的一批官吏，趁着这场动荡也被裁撤更换了，我等肩负的职责与期许可不轻啊。”
“把事情办好了，那一切都好说，可要是办砸了，今后就别想在官场上有所进展了，对于官位，某不在意，可离开了官场，那某又能做些什么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被朱由校提拔的那批官员，无不看明白一点，天子一直都在明确新政谋划，只是过去没有表明，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
可伴随着一些态势的改变，即便天子依旧是没有提，但做出的种种，无一不表明新政正在加速推行中。
这对于那些心还没有寒，血还没有凉的人而言，他们是兴奋的，是激动的，如果大明的积弊与毒瘤，真能在天子的统御下，一点点的剔除掉，那大明势必能一扫过去势颓，再度攀升到过去的巅峰，甚至是超过！！
“所以我等此去赴任，一定要戒骄戒躁。”
吴阿衡眼神坚毅道：“陛下对东南如此重视，甚至为解决一些积弊，不惜采取这等方式，这是付出极大代价的。”
“东南绝对不能乱，而想要促成这一点，南直隶、徐淮一带就至关重要，这也是天子为何要叫我等赴任的原因。”
“这副担子的确是不好挑，可我等若是不挑的话，那又该交给谁来挑呢？眼下天子面临的压力，可一点不比我等轻啊。”
是啊。
梁廷栋心底生出感慨，不说别的，就这前前后后被抓的那么多人，特别是浙江，被抓了那么多贪官污吏，只怕中枢那边，就从没有消停过吧。
在中枢的那帮官员里，有些是什么德性，梁廷栋是清楚的，天子之所以留着不杀，就是想顺着他们，将背后的人给摸清楚，然后连根拔起。
以亓诗教为首的齐党。
以孙如游为首的浙党。
不就是这样吗？
“就此别过吧。”
想到这些的梁廷栋，抬手朝吴阿衡一礼，“兄此去凤阳就任，要珍重。”
“兄也要珍重。”
吴阿衡抬手还礼道。
在讲完这些时，二人默契的转身看向一处，那平倭联合分司驻所，进进出出的人依旧不少。
平倭联合分司，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去，就因此出现太大变化，在那里的人，依旧有各种事情要忙。
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一幕，使得梁廷栋、吴阿衡他们在心底生出斗志，既然他们要离开平倭联合分司，分赴应天、凤阳任职了，那他们就必须要比在平倭联合分司做的更好！！
能成为一地封疆大吏，这对于多少为官者而言，是梦寐以求的事情，眼下他们达到了这一层次，那么就必须要把先前所想种种，都在各自的任上落实才行，不然他们做这个官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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