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什么时期下,风险与获益是共存的,风险越高,获益越大,如此就会有人甘愿铤而走险,选择去搏一把大的。
能够搏一把大的,为何要谨慎呢?
对骨子里贪婪,喜好赌的人而言,这简直是无法理解与忍受的。
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被绞死!
时下的浙江,乃至是东南诸省,就处在这种境遇之下。
轰隆~
似乎就连老天都看不惯这种肮脏,给人世间降下了一场暴雨,只是这雨,又如何能洗涤腌臜呢?
南直隶。
松江。
知府衙门。
“真是够讽刺的啊。”
新任松江知府阎应元,冷眸盯着堂前所摆种种,言语间带有戏谑道:“从倭寇袭扰浙江沿海以来,松江府及诸县粮价翻了近三倍,市面多了私铸制钱,盐、油、煤、布等民生所需皆有涨幅。”
“对,治下土地交易陡增,地价相较先前竟被压了近七成!哈哈,吃人也他娘的不是这样吃的啊!!”
“还有逼良为娼,放印子钱……直娘贼的,本官也是做过几年的官了,到了松江府,为何却不知官该咋做了啊!!”
堂内站着的一众人,无不难掩怒意的盯着阎应元,知晓松江府的种种,这帮随阎应元南下的官吏,一个个是难以置信的。
这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谁说文人怒起来,什么都不是啊。’
而在这堂内,披甲而立的王之仁,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在心底生出唏嘘,‘只怕啊,这松江府要血流成河了。’
“当初陛下叫本官交接交司事宜,奉中旨南下松江就任知府。”在王之仁的注视下,阎应元缓缓站起身。
“说实话,心里是有想法的,毕竟交司的最新规划,牵扯到北直隶新官道,新接任的人无法了解所有,即便是在来的途中,这心里还是有种种担忧。”
“可眼下,来了松江府,本官才知自己错的何其离谱,陛下又是何等英明,这松江快他娘的成某些人的松江了!!”
“别人都骂我阎应元是幸臣,是奸佞,哈哈,这传奉官啊,我阎应元还就当到底了,诸君呢!?”
“愿为陛下分忧!愿为朝廷解难!”
堂内所聚一众官吏,在听完阎应元所讲,无不是抬手作揖,掷地有声的喝喊,他们是那样的年轻。
“好!本官等的就是这句话!”
阎应元拍案道:“松江府及诸县官场全都烂掉了,既然是这样,凡是牵扯其中的悉数逮捕,今日抓完,明日就杀!”
“阎府台,这太仓促了吧。”
王之仁心下一惊,顾不得其他,上前对阎应元道。
“怎么?王副总戎觉得有问题?”
阎应元眉头微挑,看向王之仁道。
“人倒是能抓完。”
王之仁喉结蠕动,迎着阎应元的注视道:“只是这审都不审,就给杀了,是不是有些……”
“还用审吗?”
阎应元指着堂前所摆种种,反问道:“这些还不够吗?还有,本官来松江府前夕,居然有倭寇来扰了,松江府诸卫所居然跑了,哈哈,这次本官不仅要抓松江的地方官,还要将卫所官也抓了!”
“一天时间,王副总戎麾下节制万余众精锐,本官想了又想,松江不会因为这场变故继而生乱吧?”
阎应元话音刚落,堂内所聚一众官吏,无不是侧首看向了王之仁。
作为新晋副总兵官,奉旨赴任松江警备提督署,该署提督暂缺,总兵官也没有,唯有一个副总兵官,节制万余众精锐南下,王之仁比谁都要清楚,此乃天子对他的考验。
赴任松江后,能保松江一地安稳,能将松江水师整合出来,保证松江不会受东南影响,甚至能帮松江府稳定好地方,那总兵官,提督,是可以一级一级向上提的,要是不能,那他就趁早滚回家去吧。
“不会生乱。”
迎着道道注视,王之仁眼神凌厉起来,“区区一帮硕鼠败类,在松江尚能欺行霸市,但在我松江警备提督署面前,那就是乌合之众!”
“好,那就抓吧!”
阎应元朗声道:“自即日起,松江府及诸县进入军管,不把治下拨乱反正,那松江府就一日不解除军管。”
“维持秩序的事,你松江警备提督署来办,其他的,交给我松江知府衙门,既然到了松江,就别管其他地方怎样,对这些奸佞败类,他们不杀,本官杀,要不了多久,我松江府要接收浙江来的流民,时间可不等人!!”
“那某即刻去准备。”
王之仁当即表态道。
“有劳了。”
阎应元抬手作揖道。
有太多的事需要阎应元去做,这让阎应元没太多时间和耐心,去一点点的梳理,既然松江已经烂到根上了,那就快刀斩乱麻,管他有什么势力,有什么背景,有王之仁节制的万余众精锐,这就是他阎应元的底气!
“现在分差事。”
在王之仁走后,阎应元继续道:“松江府军管期间,诸位要切实尽到职责,除我松江府衙的调令,谁的调令都不必理会。”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平抑粮价,聚拢流民,清查府县仓……明日公开处决,由松江警备提督署负责即可,诸位尽快熟悉情况,将职责厘清,本官就给你们三天,谁要是不能办到,趁早离开松江回京城去!”
阎应元的话,激起了堂内众人的斗志。
作为少府所辖有司晋升的一批官吏,他们有不少是从佐吏、书办做起来的,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唯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眼下他们背井离乡,从北直隶赶来了松江,这为的不止是升官,他们想证明自己,即便没有通过科举选拔,他们通过少府的遴选,这一步步从底层做起来,他们不是所谓主流口中的幸臣,他们也是大明的官,他们也能为大明做些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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